“你快滚啦!”
乖乖,这小妞一点都不给人面子,他真是好心没好报。对于这种坏脾气的小孩,还是少惹为妙。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冰焰的房间,门合上的一刹那却又仿佛听见低低的、被压抑的啜泣声。
硬下心肠想要离开,偏偏他的双脚像是黏在地板上而动弹不得。
这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小刺猬根本不屑他的同情,怎奈他一向对老弱妇孺以及负伤小动物最不忍心。
这下子他可真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走了……门关上的同时,解冰焰就压抑不住地低头哭了出来。
“妈妈……”痛苦的呻吟不自觉地从口中逸出,凭着与生俱来的一股骄傲性格,她赶走了那个大哥哥,却又马上后悔了。
她好害怕,却又骄傲得不想让别人窥见她的伤口,知道她的弱点。这种本能的自我防卫,小小年纪的她并不能真确的了解,只知道不想要人家的怜悯。
妈妈,你说冰儿要坚强、要勇敢……冰儿很乖,一定会听你的话。可是妈妈,我还是好害怕啊……
“臭小孩,你还没睡呀?”是去而复返的夜魅修罗。
“怎么又是你?”解冰焰口气不善,心里却十分高兴。
“我才没闲工夫和一个臭丫头穷搅和!喏,给你!”他藏在身后的手现形,一个小黑影冷不防地掉落至解冰焰怀中,吓得她往后缩了一下。
这东西是……活的,她怔怔地瞧着怀里全身黑毛的小东西。
“这只小豹子的母亲不幸误人了猎人的陷阱而亡,如果不是被我发现,它大概也会饿死。”他继续说:“不过这小家伙的脾气又臭又硬,而且一点也不感恩,跟某个人一样!”
一只小黑豹……解冰焰低着头着迷似地看着怀中的小家伙撒娇地偎人她的怀中,轻舔着她的手。
好家伙!才一下子的工夫就翻脸不认主人了。夜魅修罗有些不是滋味。
“这小家伙愈来愈讨厌,我是很不得及早摆脱,干脆让你接收好了。”
算了,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优闲地走向门口,又回过头大声说:“你可得善待它,否则我可不饶你。”
只见他们正睁大著眼互相熟悉着对方,压根儿没听见第三者大呼小叫的喳呼。
果真是跳蚤配臭虫—;—;宝一对。修摸摸鼻子,关上了门。他低低地吹着口哨,虽然心头有些失落,但最高兴的是—;—;小冰焰不会再孤单了!
十五年前的解冰焰因缘际会被带人组织,当年的她不过是个孤僻、寂寞、又身负解家血海深仇的六岁孩子,不肯对周围伸出的援手回应,只因在自己亲手砌成的心灵囚牢中。
一个受伤的孩子有一种刺猬般的心灵世界,它抵抗一切恶意,但同时也防卫和拒绝各种善意,并且视善意为一种侮辱式的怜悯。若不是眼前的男人带着小乖打破了她的心防,她如今还会安在吗?
怎么会有人想到用豹当宠物?他当初的决定真是匪夷所思,却又百分之百的正确。
为何她与黑豹之间能如此相契?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相像吧!
她与黑豹一样都不喜受羁绊,热爱自由和来去如风的感觉,她的性子孤僻古怪、冷若冰霜,这是她与生俱来的个性,而不是时下流行的装酷,正像黑豹孤独冷漠的天性。
她性高好洁,本不该沾惹半点尘埃的,偏偏她睁眼所见的世界又是极端的污秽、丑陋……唉!就像她的名字—;—;冰焰,本是冰清玉洁可人儿,注定要坠入红尘受赤焰焚身。
她的心只为少数人开启,也幸好有小乖陪伴,多年前的梦魇应已从她的心头给彻底抹去了吧?夜魅修罗心想。
“你和小乖最近干下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他问道。
解冰焰雇角难得微微含笑,“你听说了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金三角放的一把火烧了咱们的山庄不打紧,你还顺手烧了毒王
泰利的货,害他气得直跳脚,找上组织要兴师问罪”
“是吗?”她倒要看看毒王泰利如何个兴师问罪法。
“别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夜魅修罗轻声责斥,象极了一位大哥哥正在教训调皮捣蛋的小妹妹般。
“咱们只问为何他的东西会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上,再搬出擎天门绝不碰毒品生意的铁律,三两下就弄得他灰头土脸败兴而归,让他踢馆不成反被将了一单。”她心平气和地说。这泰利还真大胆,仗着这几年为非作歹有了点力,就想卯上擎天门?不知死活的东西。或许该给他1点教训。他冷淡地想。
“真可惜,没看到那场绝妙好戏。”她悻悻然地说。
“放心,不会让你闲着。”他旋即话锋一转。“这位仁兄就交给你看管了。”他指向散落在她身旁一地的资料。
“别提醒我。”解冰焰双手捂眼,呻吟一声。一想到这恼人的烫手山芋,原有的好心情便不翼而飞。
夜魅修罗轻轻一笑。“想不到赤焰罗刹也会有惧怕的一天。”
来这套!也不想想他与她是知己知彼,早摸透了对方的性情。
想用激将法?好!她索性承认,就让他称心如意,算是日行一善。
“是,我好害怕喔!我害怕保护这位玩世不恭、金玉其表的花花公子会让我无聊到生厌,不等别人下手,自己就先把他做了。”她轻描淡写地说,掩藏不住对那位女性杀手的厌恶。
夜魅修罗抬头朗朗大笑。“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也不怪你。”
他挥一挥手算是道别,纵身跃窗而出,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于黑夜中。
真是名副其实的夜魅!来无影去无综。
该来的总是逃不了。她缓缓拾起那堆散在地上的资料,既然躲不过,就该全力以赴。
“来吧,小乖,该上工了。”
恼人至极的事终究还有个优点,那就是可以让她打发漫漫长夜。
十几年来,她就和她的豹一样,昼伏夜出。
黑豹是天性使然,她则是被往事纠缠。好几次,她尝试着在黑夜中人睡,然而,噩梦般的回忆总会在这个时候悄悄侵袭,幽黑梦境里的她总是无助地躺在血泊里,浑身动弹不得。
在梦里她想大声喊妈妈,却只能困难地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就连在梦中,她都已然知道母亲遭遇不测,而自己也将要在血泊中窒息而死。
只有在黎明第一道曙光出现时,噩梦才会被太阳辐射的热力驱散,而她也方能安枕入眠。
她蓦地摇摇头,一扫回忆的阴影,专心在蓝靖的身家资料上。
过了今夜,她会全盘了解蓝靖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一件事,包括他的性格、喜恶,以及他最狂野的梦想,最尴尬的事迹。
过了今夜,她会比蓝靖本人更了解他自己。
衣香鬓影、跳筹交错。阵阵的嘻笑声随着轻柔的音乐不时传来,一个硕长的身影懒懒地斜倚在一懂栏杆,隐藏在光影不能触及的角落中不甚兴趣地俯瞰这一切。
又是个大同小异的社交场合,都是衣冠楚楚、互别苗头的俊男美女说着言不由衷的应酬话,暗中的勾心斗角、交换些辈短流长的耳语。—;—;
不同的人,一样的人格。攀权附势,驱名逐利。
无聊至极!
他是怎么啦?身为蓝家第三代的唯一继承人,从小就是合著金汤匙出生,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特殊的身家背景和富可敌国的财富使他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和谄媚讨好的对象。以往的他,身为社交名流圈的其中一分子,总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冷冷地虚应那些穷于讨好、攀附他的嘴脸,但近来,他发觉自己对这一切的虚假愈来愈厌恶,再也没有耐心去应付这些言语乏味、野心勃勃的人事物。
想必是老了。蓝靖自我嘲讽。不到三十岁就将死于无聊,他恐怕是开天辟地、古往令来第一人。
像今天,如果不是蛮横跋扈、专制无道、不通人情的蓝家大家长兼暴君,他的爷爷蓝介德的三令五申,以及蓝氏夫妇的耳提面命,他宁愿回公司埋首公事,也胜过加人这个无聊至极的社交场合。
“啊哈!原来你在这儿!”带着释然,他的助手莫文飞加人,顺手将一杯香槟交给他。
“老大,你再不出现,我只得提头去见你的双亲了。”还好一向情绪诡谲莫测的老板今天没为难他演出改鸽记,否则这主角落跑的责任,肯定教他这区区小助手吃不玩兜着走。
蓝靖只丢给他冷冷地一瞥。“平常花那么多钱养你是假的啊?
胳臂儿老往外弯,净是向着外人来对付我,嗯?”万分平静的声音暗藏波涛汹涌。
“冤枉啊!青天大人明鉴。”莫文飞高举双手做投降状,相处了那么多年,早摸清了主子的性格,也听出了他1贯平静口吻下的危险情绪。
唉!早知道上天不会如此厚待他。“我……”他欲辩白,却被蓝靖硬生生打断。
“算了,这场该死的宴会本不关你的事,我不该将脾气发在你身上。”蓝靖平静地说。
这下可教莫文飞愣在当场。天要下红雨了。老板竟会说出这么有人性的话?他有点受宠若惊……话说回来,老天毕竟还是挺疼惜他这位美男子的。
他自恋地想。
蓝靖略带笑意地瞄了一眼助手呆若木鸡的模样,又把眼光调回至褛下大厅。淡然地看着厅内的人声沸腾,他脑中却快速运转起来。
爷爷那只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九成九又是他那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的八股思想作祟,想放计重施,再玩一次配对游戏。
哼!不知道会儿又是哪家添丁添孙,才勾起了他老人家心里的痛处。今晚这场盛会摆明是上演“我爱红娘”,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还扮起月老,真是难为他了!难道人生就这么无聊到没其他事可干了吗?非得这么算计自己的孙子早早踏进婚姻的坟墓里才甘心!
想像自己的人生被一个女人绑住,那景象筒直教人不寒而栗。
“老大,你该不会说这场晚宴不安好心吧?”莫文飞后知后觉地说道。
这家伙!看他在公事上一板一眼、挺有头脑的,没想到在其他方面的领悟力根本是一团浆糊。算了,他老兄天赋有限,怨不得也。
“你仔细瞧瞧,赴宴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这……”莫文飞伸长脖子,认真地瞧了瞧,“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不都是些社交界常见的面孔吗?
笨!“你没瞧见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