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了门,一个庞然大物伴随着一声尖叫声往他冲了过来,扑倒他后,压在他身上。
康平被撞得头晕目眩,睁大眼睛一看,不是船长还会是什么?
伸手车摸,湿淋淋的,它跳进水槽里啦?
移开船长站起来,往浴室方向一看,找到了刚刚那声尖叫的来源。
“佳良?!”
“康平?!”
佳良浑身湿淋淋地从浴室里走出来,脸上还沾着泡沫。看来她刚刚跟船长历经了一场泡沫浴大战。
“你怎么在?!”
“你没出门?!”
两个人就那样站着,讶异地端详着彼此。
从阳台的方向可以看见在远处河岸燃放的烟花,虽然还没开始倒数,但已经开始施放一些零星的花火。
“咻”地一声,又一个美丽的烟花绽放天际。
燃放声让佳良回过神。“我在替船长洗澡。”
看了眼被船长搞出的一团混乱。“我注意到了。”
把客厅和浴室弄得一团糟的始作俑者无聊地甩起身上的水珠,把地球也溅湿了。
康平忍不住笑出声。把啤酒搁在桌子上,挽起袖子道:“来吧,我们把这件艰辛的工作完成。”说着,便伸手准备去捉船长。
佳良点点头,将毛巾和吹风机握在手里,待命作战。“数三秒钟。”
“预备……三”冲啊。屋里瞬间打起一场人狗追逐战。
“别跑、你别跑,”佳良生气地叫喊着。
船长则一而再、再而三,滑溜地从康平手中挣脱。
“佳良,小心地毯绊脚!”康平分神提醒着。
然而为时已晚,脚尖踩进地毯上一块突起,佳良重重地绊了一下;紧接着,她手上吹风机的电线又绊到另一只脚,康平跟着佳良往同一个方向摔,船长则一反平时的迟钝,俐落地纵身一跃,跳过摔倒的两个人。
“碰”地一声,两人相继摔跌在地毯上。
幸亏是一块厚地毯。佳良只掉的头有点晕。
两个人姿态不雅地仰躺在地毯上,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输给一只狗!
分不清是谁先碰了谁的肩,他们面对面、眼对眼地看着彼此。
“荒谬。”她说。
“荒谬极了。”他同意。
接着再也忍不住地,笑声在他们之间像炒栗一样,轻快地爆了出来。
一双笑意盈盈的眼邂逅了另一双笑意盈盈的眼。
手,不知不觉,触到了彼此。
外面的世界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最后十秒的倒数。
“……五、四、三、二”
“新年快乐!”
“HappyNewYear!”
兴奋的祝福几乎传遍这城市的每个角落。
此时此刻,所有聚在一起从旧的年过度到新的年的人们想必都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吧。今年最灿烂的烟花都在午夜的天空中绽放了吧。
同样是此时此刻,仅仅只是指尖的相触,佳良忘了时间、忘了烟花,也忘了最最介意的孤单。
她全部感官都集中在感受指尖相触时,心脏跳动的速度。她觉得她好似看见了一份永恒。
老船长不知何时跑到阳台上,就在那里坐着,它仰起头,仿佛在看那灿烂辉煌却短暂的烟花。冬天的风吹在它半干的身上,它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第10章
康平还没有告诉佳良说他要走。
跨年那一个晚上,他替同事代班,酒店经理匆匆忙忙地跑进厨房来,问:“负责八号桌的是哪一位?”
他将一盘香酥冰鱼装上盘,抬起头说!“是我,有什么事情吗?”
“啊,是你,康平。”经理走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八号桌的客人想见你,你可以出去一下吗?”
客人要见他?康平不由得往坏处想。“是不是那桌菜出了什么问题?”
经理说:“去了再说。”
康平只好脱掉围裙,跟着经理一同到了八号桌。这张桌子是包厢桌,听说来客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让他有些忐忑不安。没想到一进到包厢里,偌大一张圆桌竟然只坐了一位客人。
他穿着藏青色的斜襟长袍马褂,身形清瞿,头发已经花白,眼神却清明似婴孩。
尽管风霜染白了他的发,岁月雕刻出他脸上的纹路,事隔十六年,康平仍然一眼就认出这个人袁先生。
“一根舌头九样味,你知道是哪九味吗?”老人苍老的声音在康平耳边隆隆作响。
康平声音不自觉颤抖地道:“辣甜碱苦是四主味,属正,酸涩腥冲是四宾味,属偏……”
“你说了八味,但你知道第九味是什么吗?”
康平摇头:“我只知道这八样味。”
袁先生说:“我想你大概也不知道,但是,小子,我在你菜里尝出了第九味。”
康平不加思索就问:“那是什么?”
袁先生笑起来整张脸几乎皱在一起。“要我平白告诉你,那可不行。”
康平顿实有被耍的感觉。
袁先生瞥了站在一旁的酒店经理一眼:“我们要私下聊。”
酒店经理恭敬地行了个礼,退出包厢。
袁先生向康平招手:“过来,小子,坐下来跟我聊一聊。”
康平想也没想过,就这么一聊,竟决定了他未来的方向。
袁先生想荐他到香港去。
元日假期的最后一天,康平提议到外头的餐厅吃饭。他要请客。
佳良当然不同意,不是不同意吃饭,而是不同意让康平请客。
开玩笑,别说她薪水比他多,平常她都已经吃他那么多好料,没算膳食费给他都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她可不好意思让他请。
所以,“我请客。”佳良说的理所当然。
要说服有着钢铁般意志的王佳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康平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让她同意把这次付帐的权力交给他。
他坚持要付帐,理由一是,他觉得他一直没有好好谢谢佳良对他的百般照顾和帮忙;理由二是,他就要离开了,他想在一个比较不感伤的气氛下把这件事告知佳良;理由三,他喜欢对她好。
不管是为了哪一个理由,他都坚持这么做。
所以他把她带到一家位在十字街口转角的中西式合并的简餐餐厅。
好难吃。佳良皱着眉看着盘子里那条煎的有些焦的黄鱼。
她不确定地小声轻间:“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请我吃的‘好料’?”连她这么不挑食的人都很难把这条鱼吃下去,她觉得这应该不是普通的难吃。
当然,她也不排除一个可能,那就是她的嘴被他的菜给养刁了。
康平切着自已盘子里的京都排骨,也压低音量道:“这家餐厅的东西是不太好吃。”排骨有些肥,吃起来太腻,肉又老。“但是还不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啦。”
佳良有些孩子气地嘟起嘴:“那请问一下我们干嘛来这里荼毒自己啊?”
问到重点了,康平咧开嘴,笑着跟佳良咬起耳朵:“你注意到没?这家店地段很好。”
“嘎,所以呢?”地段好不好跟他们进来消费有什么关系?价格又不便宜。要花三百元请她吃一条焦鱼,钱不是这样花的吧?
康平笑着解答疑惑:“我希望有一天等我存够了钱,可以把这家店买下来。”
“啊?”佳良张大眼睛看着他。发现他眼睛里闪烁着光。
“我打听过了,这家店不是出租店面,所以餐厅的生意虽然不好,但还勉强撑得下去;我听说过几年店主打算移民到加拿大,到那个时候,手边存款加上部分的贷款,我应该有办法可以买下这家店面了。”
康平缓缓地细述自己的计画,佳良听得入神。
“佳良,我不是带你来这里吃饭的。”他才不会那么虐待她,他说:“我是带你来看我的梦想。”
啊……惨了,她没有办法说话。因为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真要死了……
她太过感动以致于在听到他接下来那句话时,全身僵硬的无法有任何反应。
“佳良,我要走了。”康平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走,走去哪里?还会回来吧。快快乐乐的出门,要平平安安的回家哦。
“佳良,我想短时间里,我是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什么意思啊。
“佳良,我打算到香港去,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想趁着年轻,到外面的世界去闯闯看。”
可、可他不是打算在这里开店吗?他刚刚不是说这是他的梦想吗?他、他在唬人呀,亏她还因为分享了他那份美丽的梦想而感动得要命。
“世间的事情说来很神奇。佳良,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在酒店里,我遇到了袁先生,你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件事吗?”康平开始把事情的本未说了出来。
佳良脸上始终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她一直在听,努力地,强迫自己接收康平说的每一个字。
而当她发现他说了那么多,意思就是“他要走了,莎哟娜啦,再见!”她捉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烧焦的鱼肉吞进嘴里,接着灌了一大杯柠檬水,不小心呛咳起来。
见她呛得厉害,康平连忙站到她身后替她拍背顺气。“佳良,你没事吧?”
“咳、咳咳……”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连忙道:“喔,没事,我没事。”
他要走了。怎么可以这样,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地就这么告诉她?
他担忧地看着她。“佳良,你脸色好苍白。”
“哦,是吗?大概是……灯光的问题吧。”
“是不是……我要走这件事让你有一点震惊?”他不安地问。
他记得佳良曾经半开玩笑地跟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搬走了,她会很不习惯,她还说她可能会抱着枕头哭上一整天。她真的会吗?那么开朗的她。
“震惊……”佳良失神失神地说:“岂止是一点点而已,你到香港以后可是要在国际级的五颗星饭店里当主厨的耶,这么值得庆祝的事,我太替你开心了。”
康平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还好那只是个玩笑而已,也还好佳良一向都是那么的独立,否则他怎么有办法安心走开?确实是还好啊……出租公寓的房客本来就像是候鸟,他想佳良应该也早就习惯新房客在她屋里进进出出了吧。
佳良眼神搜寻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啊,没有酒怎么行,这种时候应该要干杯一下才对。”伸手招了个服务生过来,说:“麻烦来一瓶酒。”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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