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周济民这么和蔼可亲,应该是不会跟她计较才是。
“你放心说吧,周伯伯绝对不生气。”周济民保证道。
宛如得到免死金牌,寒梅说出她的“计划”:“我想拿一撮周老爷的胡须——”
“大胆!”
周访烟的大声训斥,吓了寒梅一跳,连忙将身子一缩,忽略了他眼中的一丝戏谑。
“访烟,你吓着人家了。”周氏将寒梅搂到怀里,不满地看向儿子。
“无知小儿,你可知你冒犯的是什么人?”周访烟不理会母亲的责难,冷脸对寒梅道。从一开始见到她,就觉得这个寒梅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只不过是一撮胡须,有什么关系。”周济民倒不恼怒。
“你们会把她宠坏。”周访烟有此预感。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周济民一笑,不理会儿子,转对寒梅道:“小丫头,你要伯伯的胡须做什么呢?”
寒梅嗫嚅地望了周访烟一眼,她知道自己这次的玩笑是开得过分了些,但是若拿不到东西,日后怎么在大毛、阿牛他们面前抬起头来?
这馊主意虽不是她出的,但既然允了,她就得做到才行。
思及此,她鼓起勇气,略过周访烟责难的眼神,撒娇的对周氏夫妇解释胡须的“用途”,听得周访烟是频频摇头,开始后悔方才将她“订”下来的举动。
原来只是要一个“证明”而已,那么有没有胡须其实部无所谓,因为只要能够证明寒梅确实完成了她的“任务”就可以了。周济民乐得对寒梅道:“小丫头,我看你先随我们到家中坐坐,稍后再让访烟送你回家去吧。访烟可以代替他的宝贝胡须当”证明“。
寒梅闻言,急得大叫:“不行啊,周老爷,寒梅不敢要您的胡子了,寒梅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开玩笑,如果让阿爹知道她做了什么,不被他训一顿才怪。
周访烟看出寒梅的畏惧。笑道:“孩儿遵命。”
寒梅一听,瞪了周劝烟好几眼,这王八乌龟蛋,怎么老是坏她好事?
周访烟哪里理会寒梅杀人的目光,明白她的不愿,他笑道:“你是要让我送你回去,还是要让你那些‘兄弟’们笑你任务失败呢?”他料定寒梅生性倔强高傲,定不肯受人嘲笑。
不料寒梅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苦不能受,被笑笑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是阿爹整口挂在嘴上念的,她只是依样画葫芦。
“说的好,说的好,”周济民为寒梅有骨气的话开怀。
如果朝中多一些像这孩子的朝臣,朝政又何至于败坏至此?
周访烟笑了笑,不再搭腔,倒是周氏夫妇好奇地问了寒梅许多问题,包括她的身世背景,家住何方等等。
寒梅初有迟疑,但直觉告诉她周家人不是坏人——除了那欺负她的周访烟以外,于是也敞开心房,叽叽咕咕的与周氏夫妇聊起天来。
吴兴在太湖水乡,河渠密布,马车经过一座白石大桥时,寒梅骄傲地说:“这座桥是我阿爹建的哦!”
周氏夫妇对望一眼,惊异地问:“寒梅丫头,你阿爹叫什么名字啊?”
“我阿爹叫寒文啊。”寒梅笑道,从小她就跟着她爹东西奔波,她爹是盖房子的高手,“苏州很多有钱人家都是请找阿爹去帮他们盖房子的哦!”
小小年纪的寒梅不知道她爹是大宋有名的园林造景师父,只道她爹能干,既会建高塔、造桥,又会版筑建屋。
周氏夫妇闻言,相视一笑。京城多少豪宅华第都是出于寒文的设计,但许多年前便听说寒文引退,不再为官家造园,谁知道这造园大师竟会隐居在吴兴这江南小城呢?恐怕他们未来还有可能成为亲家,这寒梅的爹,真得找机会见上一见了。
正当寒梅被带往周家作客,这头,寒文心急如焚的在大街上四处找寻女儿的踪影,但东找西找、几乎找遍了每一条巷道,就是看不到他那鬼灵精丫头的影子,生怕女儿被拐子捉去卖了。
原本寒梅说要去小解,要他在街上等,他等到看热闹的人群都散光了,寒梅却还没回来,他才忙四处寻找。找了一个上午都徒劳无功,寒文只好安慰自己女儿可能先溜回家,并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忧心忡忡地回家。
一回到家,已过晌午,见寒梅未归,寒文随即令家人仆役到处去寻找,自己才要踏出门,就听见仆人喊道:“员外,小娘子回来了!”
那喊话的仆人刚要撑船出去找小主人,谁知船还没解缆,远远就见到一艘小船从河渠那头摇过来,仔细一看,坐在船头的不正是他们家的小祖宗寒梅。
原来周家留寒梅用过午膳后才让周访烟送寒梅回家,寒梅虽千万个不愿意,但也想不到该怎么回绝。吴兴城不大,附近她熟得很,遂让周家的船夫摇船从渠道送她回寒家。
江南水乡到处都密布构渠水道,事实上往来的居民多以乘小船往来,水道上的交通是相当频繁。
寒梅坐在船头,远远就瞧见她阿爹站在她家小码头边等她,还没近看就感觉得到他的怒气。
寒梅皱眉,转对身边的人道:“你说你会帮我跟阿爹说,不会让我被他打,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喔。”她不得不向周访烟求助,免得待会儿死得太难看。
周访烟顺着寒梅的视线望去,看见不远处的码头上站着一堆人,其中一名黑汉子正怒气腾腾的望着他这条船,他随即明白寒梅跟他低声下气的原因。
笑了笑,没回答寒梅的话,他转身吩咐船夫道:“将船停在那码头边。”
船夫答应了声,熟练地将小船停在主人吩咐的地方。
船才靠岸,寒文便大步上前,将寒梅从船首抱了起来,威吓喊道:“寒梅!”
心里却谢天又谢地:幸好女儿平安无事,否则他怎么跟死去的妻子交代?
“访烟哥哥,你快帮我解释。”寒梅怕被处罚,向伫立一旁的周访烟求救。
寒文这才注意到送女儿回来的少年,是一张没见过的生脸孔,“你是?”
“他是周丞相的公子啦。”寒梅插嘴道,希望转移父亲的怒气。
寒文本是极好客热情的人,听周访烟这么一说,想也知这是女儿打扰了人家,连忙邀周访烟到家中,令仆人奉茶。
附近的邻居听说寒家来了一位贵客,全过来寒家想见见贵客,顺便凑凑热闹,没几下子,寒家客厅便被挤的水泄不通。
周访烟见状,笑了笑,寒暄了一下便告辞。这里的人比京里的人热情又直率多了,也许回到爹的故乡居往,是挺不错的主意。
“啊,这么快就要走啦!”寒文不掩遗憾地道。才刚和这少年聊得愉快呢,吴兴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识字的人少,难得遇上一个健谈多学的人,才打算好好聊聊,谁知他这么快就要告辞。
“寒伯父,家父家母随时欢迎您到家中小叙。”
“好,好,谢谢你送寒梅回来,改日我定带寒梅到府上赔罪,小女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寒文爽快地道,转头又喊:“寒梅,还不来送周少爷回去?”
寒梅早巴不得周访烟快点离开,听到寒文喊她,她连忙答应了声,大步地跑出来,送周访烟到屋舍后的泊船处。
周访烟踏上小船,寒梅在寒文身后睨着他,他微微一笑后,令船夫开船,小船逆着水流往上游摇去。
说来也巧,寒家与周家依着同一条水道而建,周家在上游,寒家在下游。水道引进的是太湖与长江的水。
初来水乡的头一天,他便有预感将会爱上这块土地,这是什么道理呢?
或许源于他体内流有与他父亲相同的血液,那是一种对于土地不可错认的乡愁,抑或是……
视线被一株江边的梅树所吸引,他噙起笑意,带了点高深莫测。
上回寒梅闯祸,寒文念在爱女平安回来,又念在寒梅的脚受伤,对寒梅除了口头教训几句,罚她禁足半个月以外,并没有严厉的责罚她。
这一日,寒梅的禁足令尚未被取消,还被强迫在房里学习刺绣,吴兴盛产丝绸,家家户户几乎都会纺纱刺绣,每个吴兴女儿都有一手好绣工;独独寒梅对女红不拿手,天天只吵着要和阿爹去搭桥盖屋。寒文实在担心以后寒梅会找不到好婆家,趁着这几日寒梅较安分,请来几位擅长女红的女孩儿陪寒梅绣纺纱。
寒梅的闺房内,大清早便挤进了三、四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个个都大寒梅好几岁,寒梅被围在她们之间,心不甘、情不愿地操起针线,绣不到半个时辰便满头大汗,想溜又溜不掉,苦不堪言。
看着几位少女边谈笑便刺绣,寒梅不禁开口道:“姐姐们,我们这几天都窝在房里刺绣,腰杆子都快挺不直了,今天就让人家休息休息嘛!”她可怜兮兮地哀求。
少女们听寒梅这么一说,面有迟疑地凑近看寒梅面前的绣品,皱眉道:“寒梅,寒老爷交代我们至少要看着你绣完一幅才能让你出去呢。”
寒梅绣了好几天了,一朵牡丹花才绣出一片叶子,速度实在慢了点,而那绣工……望着纠在一团的线,她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比较不会伤人心。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来手笨,要是我有你们那么巧的一双手,要我天天坐在绣房里我也坐得住的。”寒梅跟手上的针线奋战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投降。
她不懂阿爹为什么一定要她学女红,她又不打算靠女红吃饭,学了也是浪费时间。
“寒梅,你就多担待点吧。”除了这样说,少女们对寒梅实是爱莫能助。
“唉,辜负春光呢!太湖边的桑树都发了嫩芽,姑娘们为什么还要把青春浪费在针线上,应当趁着春光好,寻个好儿郎,配成双。”寒梅干脆丢下针线,戏弄起房内的少女们。
年轻的少女们被小公子打扮的寒梅逗的咯咯笑,拿起帕子搔她的脸,笑道:“寒梅想寻个好儿郎配成双了,待会儿我们告诉寒老爷去,要他赶紧帮你备嫁妆。”
寒梅被帕子搔的痒,连忙躲开。少女又合起来闹她,她一跺脚,道:“不跟你们玩了。”她扮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钻出房门,直接往屋后泊船的地方跑去。
少女们见状,暗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