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原先是平平坦坦的飞机场,现在突然隆起了两个荷包蛋。这突如其来的事变,让她的身心又怎能没有反应呢?
下边也不平静,向外生长着的体毛,象竹尖一样正在穿透她嫩白的皮肤向外疯长,刺得她的皮肤刺痒痒的。
她翻翻身,换个姿势,还是睡不着。她想,说起青春期带给自己的痛苦,双乳痛胀,会阴处刺痒。这只算是皮毛之痛痒,最让她痛苦的是生命内边的发生的事,子宫和心灵出现的切体之痛。
子宫里月月会流出,在她记忆里只有用刀子割破血管时才会流出的血。而她从十二岁起,每隔二十七八天就这样被刀子捅破一次,流出一次鲜血,使她的生命从这里流逝,流得浑身乏力,神情恍惚,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
只想睡死过去。
如果说,这是青春期的内痛的话,这还是肉体上的,更让她有诛魂之痛的是心灵上的精神分开裂。她记得清清楚楚,童年的她是一个完整的人,随着青春期的来临,精神上完整的她开始分裂,分裂成两半:一半是她,另一半是他。她时常为另一半的“他”,不在自己的身体上,而感到空虚和焦虑,以至于,她日益丰隆的双乳、天天生长的体毛,月月流出的鲜血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迎纳生命的另一半他的回归,使自己复原为一个生命如初的完整人。
于是,她开始对周围的“他”敏感了。而随着对他的敏感,她智力的琴弦被“他”乱弹出来,成了影响她听、看、思的噪音。
使她人一天天美一点,而她的心智则一天天降一点。
快十一点时,几位室友回来了。拉开灯,曼蔓说:
“秀已经睡了,咱们也快睡吧!”
秀是昙妙灵的小名,自从上一次她申明不准室友们喊她校淑,大家都改嘴叫她小名。
不一会儿,室内又沉静下来。尤优、曼蔓、兰烂今晚不是在校园夜游,而是到居住在学校附近的兰烂家里看被禁演的《流星花园》。刚睡不久,昙妙灵就听见她们在呓语F4。
尤优说:“花子类那双忧郁的眼神,真迷死人。”
兰烂说:“道明寺那酷仔……真想让他来欺负。”
唯独曼蔓一直到天明,也没有说梦话。她是迷上西门,还是美作,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白开水老师,真是丈二和尚,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本来是教数学的,可现在总是数学、语文掺和着混讲,再加上正用中文说话时,突然加一两句外国语,诸如英语、日语、俄语、法语什么的,不伦不类,非牛非马,非中非外。你一点就不知道他是在讲语文,还是在讲数学;是用中国话讲,还是用外国话讲。真是害苦了学生族,得时时跟着他舌尖的胡乱发音换脑筋,亏是新新人类们为开动脑筋应付多变的世界,在幼稚园就受过大脑筋急转弯的智力启蒙。否则的话,听课太伤心,真的无所谓了。
但,是老师都会说道理,那怕,无理说成歪理,歪理说成正理,也成。他说,就是白开水老师说,他作为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之所以这样混讲,是两个“一体化”使然。第一个“一体化”是知识的一体化,要得体现知识的一体化,课程就要综合化。要得体现课程综合化,课堂讲课就得混讲。第二个“一体化”是全球的一体化,世界交汇在一起,地球变成世都。在一个世都里,巴黎区的人操法语,东京区的人操日语,莫斯科区的人操俄语,曼谷区的人操泰语,上海区的人操华语,伦敦区的人操英语,纽约和悉尼区的人操变种了——走调了的英语。各区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了让大家在未来能适应这种语种混杂的世都生活,今天的课堂上必须讲混话。中文里套英语,英语里加日语,日语里带法语,法语里添点西班牙语,西班牙语里混点印地安人的土著语,是常见的事,不足为怪。
但,岂有此理。
还美其名曰,校园生活乃未来生活之预备。
真是吃一堑长一智。自从上一次昙妙灵提前入坐教室,在曙光晨风里自由联想,被不明身份的人连续搔挠之后,她再也不提前进教室了,任凭懒床也不。自从经历了那场身心都不安全的盅惑威胁,她感到她已从纯真年代超过成熟期暮入老成时代了。向内守着身心不被挠乱真的比向外发展自己更重要。正所谓,留着美丽在,不怕没钱花。
拜,预备前的曙光晨风。
拜,预备前的自由联想。
离上课时间只有几分钟时间了,昙妙灵才和她的三位室友哈啦着从寓所走向教室。
“秀。”兰烂用秋波向迎面走来的那位男高三电了一眼,又闭上,百分百地品一品味,感到感觉良好后,便与昙妙灵哈啦:
“你的胸好娇点呀!”
“何以见得哟?”
“证据是,那位男高三,竟连连回头三次啦。”
“他据我一米左右时,他的眼球突然夺眶而出,跳前一米,蟹眼般最近距离将我扫荡个够。所以,走过后,肯定不是在看我啦。”
“那他回头看谁?”
“看你喽!你的股勾很正点哩。”
“我有一个新发现,其意义不亚于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曼蔓说:“我发现那位男高三,不仅迎面看、回头看,与我们擦肩而过时,还侧视也!”
“侧视谁?”
“当然侧视尤优了,尤优的腰围侧着看最爱点。”
“哈哈……”。
她们只比白开水老师稍前一步进入教室。
“数学和语文是基础课,是文理交叉的基础知识,为什么是这样呢?请同学们综合思考之后举手回答。”
老师的混话又开始满堂飞了。
哈啦着走进教室的昙妙灵并没有,也不准备顺着老师说的进行综合思考,而是逆反地不想而想:这还用综合思考呀,这不明摆着呢,数学是处理事的数量关系的,语文是描述事物的性状的。但对事物本身来说,数量关系和性状是混在一起的,有多少不等的数量,就有多少不同的性状;有多少不同的性状,就有多少不同的数量。所以,中学生要把数学学好,可以用数学思维世界的序,学好语文,用语言表达对世界的感觉。
真的,昙妙灵的大脑,也就是她的脑神经和她的外貌一样,长得很有序。外貌长得有序,就让人看到她美,感到“意”起来她有娇点、“情”起来她有正点、“爱”起来她有爱点。总而言之,大而化之,她很那个那个的:性感。
而大脑内的神经长得有序,那可就更不得了啦,她能把混着的一堆信息在瞬间排序成知识,再把零乱的知识合成为智慧。她真的先天的有这种知识能力,这是大自然通过父母的择优遗传赋予给她的。
但,基因的择优遗传,并不等于文化的择优教育,信不信由你啦。
昙妙灵因有序而聪明的大脑,竟在瞬间将老师所讲的混话,排序为关于数学知识、关于语文知识之学习的智慧。
但她这一次,任凭思考好的问题,排序好的知识憋在心里生霉变乱,也不纯真地举手发言了,换了个乏味老师的“回答正确”,遭了个贪嘴同学的评头论足,何必呢?真的,智高招忌。真的,旧旧人类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对新新新人类中的美少女仍旧是受用的。
她的大脑的神经序,开始被这些来自校园的乱字符的袭乱,而吸引这些乱字符袭乱她的神经序的力量不是别的,正是她自己身上日益加魅的美力。
白开水老师见没有人举手,就自问自答,在最后又启问:
数学和语文之所以是文理交叉的基础课,是因为,数学反映的是世界的数量关系,语文呢,反映的是世界的性状关系。
比如说,雪花有六个角,雪花就有六个角的性状。人的性状又决定了人是两条腿走路的直立动物,而不象猴子、大象那样,四肢爬行。对不?
所以,世界事物的性状决定着世界事物的数量关系,而世界事物的数量关系又决定着世界事物的性状。
但是,请大家想一想,世界事物的质和量又是什么决定的?
这一启问使昙妙灵在不想想它时,进入了思考状态。毕竟她有序的大脑特别灵,很快就排除了干扰进入思想的灵氛里。这时,她感到她的左脚蹬在数学的描述事物量的知识上,右脚蹬在语文反映事物质的知识上。思维力提升着她离开了这两个基础知识,进入无知识可凭借的天空中,空灵又空濛,到好象进入了关于事物的质与量,关于世界的时与空的分际之处。思维的辉点由远而近,由弱而强,由内而外……
突然,她的眼前闪过一束白光,耀得她的眼昏花起来,白光变成了凌乱的:红的、蓝的、紫的、黄的、绿的金花。
象电脑里的乱字符挠乱计算机程序一样,这突如其来的无序之光袭乱了她大脑内边的思维辉点。
心,被挠乱了,眼,被刺痛了。昙妙灵伸直小手在眼前晃了晃,那金光还是挥之不去。
怎么回事呢?
她拿出装在书包里的小圆镜,照一照,看看眼里是怎么着光冒金花。
“昙妙灵。”
“惨了。”她想,接着便是五雷贯耳,老师向她发吼:
“你不思考问题,照镜子,孤芳自赏呀!”
“哈……”。满堂爆笑。
放学后,昙妙灵走出教室,沿着校园的中央大道惊魂未定地往前慢走。
走在她后边的两个男生,一个孟猛,一个叫袁猿的在趁火打劫,
孟猛说:“从前一个人是画画的,一天,他自己给自己画了一幅画,画后,他越看自己长得越美,越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就越想看。后来呀,他干脆把自画像贴在自己的脸上,你猜猜这叫什么呀?”
“这叫自恋自。”
“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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