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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白睦探老实不客气地将刚入口的汤全数喷了出来,直往坐在他对面的熊初墨招呼。
撇开满脸无辜的白睦琳不谈,熊初墨堪称整个餐桌上最为冷静的一个。
只见他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碗高举过头,上身急速后倾四十五度,小心地避开任何被波及的可能,然后才冷静而从容地说了句:“小心点。‘接着便不再发言,镇定地接续吃着他未吃完的饭。
‘嗨哟!死查某鬼仔、死查某鬼仔!这种话你也敢安奈黑白讲?’黄苔后发飙了,毕竟是传统妇女的思想,认为女儿是坏了人家名节,犯的是大忌。‘李叫伊某要怎么“揍”人?’
她这一急,国台语全混在一块儿,要不是大伙儿全听习惯了,还真是听不懂啊!
‘妈,应该是“做”人,不是揍人啦!’白家大嫂挤出僵硬的笑,在餐桌下扯了扯身旁的婆婆,小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
黄苔后陡地一个侧脸,满脸惊奇地看了眼大媳妇。‘啊你怎么猪道我想揍人嗄?’
白九亮无奈地摇了摇头,既没力气指责女儿的不是,也无力纠正老婆的咬字,对家里这两个女人充满了深沉的无力感。
而白睦尔和白睦探两兄弟则是紧憋着笑没敢答腔,两张脸憋得像番茄一样朱红,差点没因此而得内伤。
‘欸,你们干么那么激动?’白睦琳似乎隐隐察觉自己又做了蠢事,可是她的理由很充分呐,因为她认为诚实是人类最难得的节操。‘我又没有乱讲话,啊那两个小孩真的长得很像他们家隔壁的叔叔嘛!尤其是那双眼儿和嘴巴……’
‘人呐,有时候不能太老实,太老实容易招嫉。’熊初墨陡地出声打断她想要说服大家的企图,堵住她的‘狡辩’。
白睦琳惊跳了下,忍不住红了脸颊。‘你神经病喔?我是女人欸,不可能也绝不会去“召妓”!’
话一出口,仿佛瞬间吹过一阵超强龙卷风——
只见整个餐桌上的人个个被吹得东倒西歪,连最有气质、在国小当老师的大嫂也抱着肚子,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模样;只有熊初墨还能坐得稳如泰山,好似早就料到她会有此惊人之语。
‘我的意思是招人嫉妒。’不疾不徐地将省略的字补了回来,相信她这回应该不会再错听他的意思。
‘你……’白睦琳为之气结,但以羞极生怒的转折居多。‘奇怪了,你不是演那个黑道大哥吗?我记得那个角色,往往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
‘所以,才死得那么快!越直的人往往死得越快,我想你不会想要这种“下场”。’老实说,虽然演技充分发挥,但其实戏分并不很重,因为演没几集就被仇家给挂了,但后来却反而因此造成轰动,也是他接戏前所始料未及的结果。
她瞪他,狠狠地瞪他。‘哪种下、场?’
‘啊就一狼怨狼全庄,全庄怨李一人咩!’黄苔后受不了地大翻白眼,搞不懂自己怎会生出如此‘白目’的女儿。‘你喔,“目头”不会学卡翘A一点喔?我赎在会乎李气鼠!’
‘妈~~’白家大嫂忍不住了,再次拉拉婆婆的袖子。‘是气死,不是气鼠啦!’
白睦琳再怎么不会看人脸色,也不难知道自己老妈已经发飙了;毕竟老妈那张圆到不行的嘴脸,是她由小看到大,要不懂,也着实太难。
但是,为什么不能说实话?
她最讨厌尔虞我诈的环境和人事物,也知道自己因为个性直接,往往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可是为什么会是由他来残忍地撕开她的缺点,让她赤裸裸地暴露在大家面前?虽然在场的全是自家人,但已足够让人受不了的了!
‘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她迅速推开椅子,撂下一句:“我出去走走。‘然后便难堪地以火烧屁股之姿逃离现场,留下一堆惊愣的家人,和那个令人憎恨到恨不得一掌掐死的’外人‘——
蜷着腿、抱着膝盖坐在河堤上,这是白睦琳小时候经常来玩耍的地方,距离她家不很远,只有约莫十来分钟的路程。
她不晓得自己怎会来到这个幽暗的河堤,尤其在晚上,这个地方对一个女人来说并不十分安全,但她的双腿就像有自主意识似地往这边跑来,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坐在这里了。
或许是潜意识还念着这块曾经属于自己玩乐的地盘吧?!
徐徐吹来一阵清风,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毕竟现在才初春,虽然白天的气温很高,但到了夜晚,晚风还是稍嫌清凉了些。
无力地轻叹口气,瞬时感到头顶一阵轻压,仿佛什么东西落到她头上似的;她抬起头,毫无预警地望进一双熟悉的黑瞳,顿时心头一乱,又迅速低下头去。
‘晚上凉,没加件衣服就跑出来很容易着凉。’熊初墨率性地盘腿坐在她的身边,两个人距离不到五公分。
‘你来干么?’堵气似的,她饱含懊恼的口吻听起来有些刺耳。
他不答腔,直接由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菸,从中抽出一支,再拿出打火机,然后以手掌稍稍围挡河堤边的凉风,‘啪嚓’一声,轻松地点亮了那根菸。
她微皱起眉,盯着河堤里流动的水,不愿多看他一眼。‘空气已经够糟了,你不要再制造菸害好不好?’
其实她的工作得与许多人交涉,对于菸味不能说喜欢却也还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但不知怎的,她就是不太想看到他抽那种足以危害身体健康的东西。
‘你这是关心还是嫌恶?’将菸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觑着暗夜里灼灼的菸头,他有趣地反问一句。
说不上来为什么,白睦琳往旁边挪移一寸。
‘你、你开什么玩笑?当然是……嫌恶!’她的声音稍显尖锐,仿佛在掩饰其间真正的意图。
睐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他的眼在幽暗的河堤边显得异常明亮。
‘你……你干么这样看我?’下意识地摸摸脸,她竟开始担心脸上是否残留了刚才用饭时,不小心沾上的饭粒或菜肴,一颗脑袋混乱得莫名其妙。
‘我在看你——’他凑向她,硬是将她逼得后倾了些。‘怎么去台北那么多年,半点变漂亮的迹象都没有?’
轰
一句话轻而易举燃起白睦琳胸口的怒焰,被他长久以来的欺压全数在心头爆发,顿时火烧功德林,将她所有的理智在瞬间燃尽。
‘我变不变漂亮关你屁事?!’愤怒之下,她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光了,粗鄙的话语尽数出笼。‘对啦,我又不在演艺圈,当然比不上那些花枝招展、妆化得像妖怪的女明星;但好歹今年“另类”的选美会上,我的名字硬是占了一个名额,怎么样?怕了吗?’末了还哼笑两句,以玆‘警戒’。
熊初墨眯了眯眼,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颜,映照出类似薄膜的淡淡光圈。‘你们公司的人全瞎了眼吗?以你的姿色也上得了选美名册?嗟~~’
后!是可忍孰不可忍!
选美会算什么?她又不是自愿参加的,要不是公关组大半数全是雄性动物,其余的女人偏又长得很‘路人甲乙丙’,属于过目即忘的那种,加上上头特地交代下来,不然她说什么都不会去蹚这趟浑水!
什么狗屁选美,她根本不屑!
可是,今天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嫌弃她的美色……呃,是长相姿色,偏就他的话让人听起来特别刺耳、特别不舒服,直教她肝火上升,恨不能立即喝杯苦茶降火!
‘我们公司的人跟你有仇吗?’她像恐龙般喷出熊熊火焰,恨不得将眼前这只熊烧成木炭。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没有。可人家女明星也没跟你有仇,你干么批评她们妆化得像妖怪一样?’
‘她们的妆本来就化得很厚啊!’后!骗人没看过女明星吗?只要一下镜头,每个人的脸几乎都像墙面一样,刮个几层厚粉下来绝对没问题。
‘她们妆是化得厚,但不一定像妖怪。’嘴角浮起笑纹,仿佛见她越恼,他就越爽。‘可是你们公司的人眼光真的怪怪的,还是这另类的选美会,其实是专为“人妖”举办的?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夭寿喔~~这家伙越说越不像话了!
她哪一点像人妖?她只是觉得穿裤装比较方便,而且可以杜绝某些工作场合上的不方便,况且就算她打扮中性又怎么样?他管得着吗他?!
‘你是不是太久没刷牙了?’她弯起手指,很想用拳头亲吻他性感的下巴……
啊咧!心一提,她蓦然有些心慌。一定夜色太美,她一时被迷惑了,不然怎会觉得他的下巴性感咧?!
超恐怖!或许最近眼睛出了什么毛病也说不定,改明儿个得到眼科挂个门诊才是。
‘怎么了?’他侧着脸盯向她,背着月光的脸更教她看不清了。‘你怎么说我没刷牙?’
既然他诚心诚意地问了,她就大发慈悲,好心地提点他。‘你嘴巴很臭!’
‘哈哈——’他突然朗声大笑,笑声极其浑厚且醉人。‘你闻到了?’他不以为忤,反而无厘头地反问一句。
‘没有,我鼻塞。’她可老实了,因为她的立场不曾改变,诚实绝对是人类最难得的美德之一。
这可不是搪塞之词,或许就因为气温变化过大,从昨晚开始她就隐隐感觉自己的鼻管有些不通,此时正好可以拿来对付他无赖的德行,她就不信他能拿她怎样?
‘既然闻不到,你凭什么嫌我嘴臭?’稍稍挪动位置,他朝她靠近了些。
‘经过猪圈就一定得闻到猪味才算臭吗?’她噘了噘嘴,自觉有理可辩。‘那都是生活经验所累积的心得,就像我不用闻到你的嘴臭,就可以知道你的嘴比猪圈还臭的道理是一样的。’
他邪邪地笑了。‘可是我没有感觉啊。’
‘你没听过“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吗?由于味道是从你自己嘴里散发出来的,所以你才感受不到,就像有狐臭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有狐臭一样,这样你懂了喉?’她说得头头是道,全然没发觉他在不知不觉之间愈来愈靠近。
‘不懂。’他的黑瞳闪过一丝诡光,快得令她来不及注意。‘我就是没感觉。’
‘后!那你的意思是说我骗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