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我惊呼:「太过份了!他为什么不早告诉你呢?」
「他说不出口。」
说的也是,总不能一见面就问她「我看过你的文章,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吧?
「我再也没有脸见他,我也没办法再写文章了…」她泣不成声,我只能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伸手想拍她的肩膀,她却躲开了。我不怪她,换了我在痛不欲生的时候,也不希望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况且我跟她虽然相处甚欢,还算不上什么至交好友。
「我先走了,等你心情好一点再来看你。」
她抬头叫住我,布满血丝的双眼第一次笔直凝视我,但那眼神让我心惊,不是悲伤,不是迷惑,而是惊人的锐利:「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尽可能放柔了声调,轻声说:「看来是没办法了,既然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是吗…」我真怕这话伤到她,但她没有其它反应,凄厉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蒙,又垂下头去。我惴惴不安地走了。
我对邱颢抱怨那个男生的作为,明知道之玲对他有意还去接近人家,不知到底是什么用意。邱颢埋头在书本中,看都不看我一眼:「也许他是想保持沉默,好好地跟她交个朋友。」
「可是他应该一开始就告诉她,有看过她的文章,但是已经有女朋友了不能接受她呀。」
「这样高之玲就不会难过了吗?」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也许他本来是想说,只是一时说不出口。一旦错过时机,以后就更没机会讲了。」
「也对。」有口难言的经验我可是丰富得很,实在不该随便责怪别人。「可是,我还是觉得之玲好可怜。」
「你错了。」
「我错了?」
「用错字了。这种场面用可怜来形容太草率了。」
「那该用什么字眼?」
「混乱,非常地混乱。」他盯著书,表情冷硬得像块大理石。
之玲终究是恢复了写文,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发泄管道。我很安慰,但我没有再把刊物拿给邱颢看,因为他好象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多么讽刺,我居然直到希望落空,才知道我已认真至斯。本来还一直在犹豫,不知是否只是一时的昏头,但你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我血液中。我特别挑你不在的时候去协会,为的是要退出,从此不再见你,谁知你竟站在门口。
轻轻的一声「嗨」,让我肝肠寸断。他们说你最近去得特别频繁,是为了等我吗?我不知道,也不敢乱想。想离开协会是因为无法再忍受跟你同组的痛苦,然而真正见了你,想到从此将永不相见,同样让我无法忍耐。
我说,你女朋友很漂亮。你说,她不只是外表漂亮,内在也美得很。只是有时候,美得过头了。我听不懂,也不敢问。我的心拒绝一切可能给我一丝希望的线索,以逃避更大的失望。
但是,为什么机运要这样捉弄我呢?才离开协会,却又一次一次地巧遇,不断考验我的决心。我开始迷信,上天是否在对我暗示些什么?
心乱 皎魂
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边看边暗叫不妙,总觉这男的似乎没安好心眼,隐约向之玲暗示他跟女友不合,又有意无意制造机会跟她碰面,是不是打算脚踏两条船啊?
很想叫之玲小心一点,至少等他真的跟女朋友分了再行动。但是这个时机不适合跟她多说;况且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我,随便插手别人的恋爱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结果之玲跟那男的双双离开协会,但是还是没有断绝往来。每两个礼拜在「寒月」上登的散文成了连载小说,基于友情、天生的热心和少许看热闹的要不得心理,我每次都密切注意他们的发展。
那男生三不五时约之玲去散步、看表演,还跟她讨论英诗作业,而当她问他为什么要找她不找自己女朋友的时候,他居然回答「因为我女朋友没空」!怎么会有这么欠揍的男人啊?
之玲心中的迷惑达到了最高点:「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你并没有承诺我任何事,我甚至搞不清楚我们到底算不算朋友,为什么还是有种心虚的感觉,好象我在作贼偷别人的东西?明明是你对别人的承诺,竟也束缚着我。你说得没错,人身上背负的枷锁,真的太重了。」
最劲爆的情节并没有登在寒月上,是之玲写信告诉我的。
那天他们去擎天岗,坐在草地上又开始讨论那本「窗外有蓝天」,从乔治跟露西,讲到他去意大利旅行的所见所闻。当时风和日丽,碧草如茵,忽然产生了人在书中的错觉。然后男孩凑过来--像乔治靠近露西一样--吻了她。
她脑中一片空白,呆了很久才问他:「你是不是因为你女朋友不在这儿才亲我?」
他说:「不是,是因为你在这里。」
呵呵,好个能言善道的男人!
我心知不妙,这回她非被卷进风波里不可了。
想写信劝告她清醒一点,却觉得很难下笔。涂涂改改,最后只写了一句:「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邱颢生日当天,我把我辛辛苦苦找来的机车模型送给他,他爱不释手。
「我有个惊喜给你。」他带我到他一个朋友的车库,指着一台闪闪发光的机车:「我有这个荣幸载你去兜风吗?」
那台机车真的很漂亮,我不知道型号,但只知道是那种骑的时候要整个人重心往前趴,很像赛车的机车。而且后座没有横杠可以扶,也就是说坐后座的人必须搂着司机的腰,而且整个人贴在前面的人背上。
「你跟朋友借的啊?」
「我买的。用家教的钱。不过是二手车。」
「帅呆了!不过,我一坐上去,你的车可能会翘孤轮哦。」
他笑了:「没关系,我车头有加重装备。哎哟!」被我捶了一下。
「要去哪里玩?」
我想了一下:「擎天岗好了。」
他呆了一下。
「怎么了?」
「没事。走吧。」
车上路没多久,我就很明显地感觉到他骑太快了,我紧抓着他免得飞出去。
「喂,骑慢一点啦!」但是风声太大,我根本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我们飙上了擎天岗,上坡还好,到了下坡才真的是险象环生,速度快得几乎要冲到山谷里去。我明确感觉到他的异状,顾不得他听不听得到,用力捶他的肩,大叫:「停车,停车!听到没有?」
但是他没理我,直到一路冲上山顶才放我下车。
「你搞什么鬼!这样子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好好的生日干嘛弄成这样!」
他仍是沉默不语,我看他这模样,更加火大:「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想玩命无所谓,不要把我的命一起玩进去!」
他眼睛看着地上,久久才开口:「对不起。」
「这不是对不起的问题,我是问你为什么…」话没说完我就鲠住了,因为一串眼泪从他脸上滑落,滴在草上。
我骤然惊觉,他会如此失常一定是受到重大的压力。「你…你还好吧?」
他擦掉眼泪,勉强点头。
「你爸爸又骂你了,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但我看是八九不离十。
我伸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弯下身去直视他低垂的双眼:「你先忍几年,等我毕业就搬出来,我赚钱供你读书。」
他苦笑:「我怎么可以吃软饭!」
「什么叫吃软饭,你想走学术路线,我就支持你专心读书,有什么不对?一个人认真做自己该做的事,这样哪叫吃软饭?」
他怔怔地看着我,彷佛他这三年来从来没好好看过我一样,气若游丝地说:「你真好…」忽然间泪水大量并出眼眶,痛哭失声:「你为什么这么好啊!」
我慌了手脚,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伸手紧抱着他,让他在我怀里哭个够。
那天以后,邱颢就从我面前消失了。
没有一通电话,我几次冒着被他爸抓包的危险打电话给他,却找不到人。我翘课去他们学校,到社团去找他,也看不到人影。问遍他的朋友,没有人能告诉我他的下落。
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
我失魂落魄,踏遍了他可能会去的地方,甚至幻想跟他在大街上巧遇,但是没一次如愿。我开始考虑去他家门口站岗等他。
你说,你真的喜欢我,但是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你说你已经背叛过朋友,不想再背叛一个真心爱你的女孩。你说欠我的眼泪,只能来世再还了。最后一声「再见」,听在我耳中有如丧钟。
我只是比较晚跟你相遇而已,难道只因为这样,我就没有爱你的权利吗…难道爱情的深浅是用认识的先后来决定的吗…人家说情场如战场,我却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心碎皎魂
正当我考虑去找之玲,跟她抱头痛哭的时候,邱颢赫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本来以为我会破口大骂,却只能挤出一句:「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
「我有些事要自己一个人想一想。」
「你……你……」我气得口吃,恨不得立刻甩他一耳光,但是又怎么也打不下去,手抖得像抽筋,只能紧抓着书包不放。
「我妈想请你明天来我家喝下午茶,你来不来…」
我的手自己动了起来,一拳搥在他肩上:「你王八蛋!要闭关也不会先跟我讲一声!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然后我爆哭起来,顾不得还在家门外,顾不得邻居的眼神,把头埋在他胸前发疯似地哭,耳边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直到全身脱力,差点站不住为止。
第二天下午,我依约前往他家接受他母亲的招待。当然是因为他爸不在,我才能进门。
经过前日一场狂哭,我感觉到的不是放松,而是感情泛滥后的荒凉。总觉得跟四周之间隔起一道玻璃帷幕,所见所闻虽然清楚,却都不真实。
他母亲很识趣,留我们两个单独在他房里喝茶吃点心。聊到一半,他临时被叫出去听电话。我随意地躺在他柔软的大床上,以舒缓这几天来紧绷的身心。
当我无意间望向床边的书架时,目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