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碰到这样的亡命之徒,吓得心惊胆颤。但看到周围有那么多人,略感安心,自认为在公共场所他是不敢乱来的。
我扬声说:“你看清楚了,这里那么多人,你捅了我你肯定跑不掉!”
他不和我多啰嗦,手一扬,另外一个人上来,两人挟持我迅速朝门口停着的一辆面包车走去。我大骇,想张口呼救,但我赫然发现,嗓子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被扔在面包车后座上,只觉浑身虚弱无力,头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手袋里有微弱的电话铃声,我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看见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拎走我的手袋,哗啦一声,手袋里的东西全被倒出来。手机铃声停了,那只大手推开车窗,风裹着尘沙猛扑进来,狂拍我的脸颊,把我的意识打醒了。我清楚地看见我的手机被那人一甩,丢出了窗外。
车子继续往前开。静默一阵后,一个声音怯怯地问:“梁哥,这女人被我们绑走,她家里的人报警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粗声粗气地回答:“你小子不懂了吧,她要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警察才会受理案子。”
“哦,还是梁哥聪明,连这个都知道。”怯怯的声音赶紧溜须拍马,看来他极惧怕刀疤男梁哥。
“在江湖上混,不懂点法怎么行!你跟老子混,要好好多学学,不要什么都不懂!”
“是,是,我一定听梁哥的,多学点东西。”
梁哥满意地“嗯”了一声,接着又恨声说:“老子要尽快解决这件事,省得老大老是盯在屁股后面,弄得我很烦。”
另一个人不敢接口,过一会才问:“那,梁哥,是不是明天就把这女人放了?”
“嗯!今晚给这女人洗洗脑!老子就不信,她敢不交房!”接着,两人悄悄耳语,说到兴奋处,两人放肆地大笑起来。
我心里懊恼不已,早知这样,就该把房子给他们,我脱身后报警,一样能救刘祥。不至于弄到现在,自己势单力薄,受制于人,还要寄希望于明日,真是得不偿失。
车子行了约一个小时,到了目的地。这时,已是黄昏。平时,这个时候我已经下班回家……
我呆坐在座位上,没注意他们已经下车。见我不动,他们不耐烦,重又上来连推带搡拖我下车,一边一个架着我的胳膊进了一处院落。院落里有三间房,他们把我推进西面的一间,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小屋里光线幽暗,我踉跄着,被一样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没等我爬起来,就听到有人断断续续地呻吟。我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大约在黑暗里坐了几分钟,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我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不安蠕动的身影。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害怕得不得了。
突然,躺在地上的人伸手抓住我的脚踝,我吓得尖叫一声。
那人似乎被我的尖叫声吓了一跳,立即放开我。我赶紧离他远点,往墙角又靠了靠。
那人撑起身体朝我看过来。
“林艾,是你么?”
我大吃一惊:“你是刘祥?”
“嗯,”他试图坐起来,不知弄疼哪里,“哎呦”叫起来。
他的样子比上次在医院看到的更惨。
我走过去帮他坐起来,让他靠在一个麻包上。
“你怎么在这?”他不解地问我。
我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我以为房子给他们,他们就会放了你,结果不是这样的。我贸然拒绝他们的要求,被他们劫持到这。”
“那怎么办?”他的身体明显地哆嗦一下,神情充满无助和恐惧。
我知道那帮亡命之徒只是想要房子,不会对我们怎么,所以无惧无忧地说:“等明天吧。明天我把房子给他们,他们再不放你,我就报警。”
“也只能这样了。抱歉啊!林艾,连累你了。”
我苦笑摇摇头,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会沦落在这种境地?”
“唉!一言难尽。我们离婚后,房子给了你,嘉敏很不高兴,老是和我吵,要我马上买房。你知道的,现在不比前几年,以前我买房还觉轻松,如今我付房款首付都困难,我只得一拖再拖。后来嘉敏威胁我,再不买房她就要离开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就想碰碰运气,去买福彩,足彩,结果钱都打了水漂。后来听人说,网络上有赌博,可以赢钱,我就去试试,真的赢了不少,首付款够了。我想这样赢下去,说不定一套房子的钱就到手了,于是我继续赌,没想到运气越来越糟糕,我所有的钱都输光了。我不死心,就问人借钱……那是高利贷,我刚开始不清楚,后来发觉已经晚了。我只好想办法弄钱,没想到情形越来越糟,搞假药卖被人发现,我被公司辞退。我实在走投无路……我还……”
他一下停住不说了。我总算知道他的落魄原因何在,心里直埋怨,十赌九输,别人圈套放在那,他这么精明的人会钻进去,说明他当时为了买房昏了头。
“这次被打得太惨了。如果能顺利脱身,我发誓我再也不赌了。”他信誓旦旦地说。
我想起医院里他说要找张绪算账,至今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绪对你做了什么,你说你不会放过他。”
“啊?”他愣了,脑子好像有点迟钝,想了一会才回答我:“那天的事是我误会张绪了,其实打伤我的人是另有其人。”
“你怎么老被人打?”
“我的钱没了,整天东躲西藏,嘉敏看看不妙,立即离开我。我好不容易认识另一个女人,直到被打才知道她是有夫之妇,老公被关在里面了,他放话叫手下的弟兄教训我。巧的很,她老公姓张,我以为……”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亏他想得出,张绪才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这时,门外有开锁的声音。我们立即噤声,齐刷刷地望过去。
有两人进来,一人一个把我们提溜出去,带到当中的一间屋里。
屋里的家具很简陋,看来不常住人。梁哥坐在一个小圆桌旁,桌上放着几只泡沫塑料盒装的熟食和一瓶白酒。
对面一个破旧小橱上有台电视机,正放着新闻。
那两人放开我们,我们站在屋子中央,惶恐不安。
梁哥瞅了我们一眼,不说话,自顾自喝酒吃菜。我条件反射地吞了一口唾液,现在才感觉自己饿坏了。为了刘祥的事,午饭忘了吃。
好半天,梁哥才慢条斯理地问:“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毫不犹豫地说:“明天我把房子过户给你们。”
梁哥听到这个回答,不做声。等一会又问:“你小子,打算什么时候还利息?”
刘祥颤巍巍地看着他:“我实在没有……”
“找打!”
梁哥刚说这两个字,旁边两人立即上来噼里啪啦一阵乱打,刘祥哀哀哭叫。
我实在看不下去:“别打了,他的债我来还!”
梁哥闻言做了个手势,那两人立即住手。
“你能帮他还钱?”
“是的。”
“你知道他还欠我们多少钱?”
“不知道。”
“哈哈。”梁哥怪笑两声:“不知道你还敢应承下来。”
我沉默。
电视台正播一条当日新闻:“……OM公司CEO张绪先生设立的张林助学基金会今日成立,旨在帮助更多品学兼优的贫困学子完成……”
刘祥激动地指着电视屏幕说:“你们快看,她的老公!”
“这小子又瞎说,妈的,”梁哥生气地举起凳子朝刘祥的肚子撞去。
刘祥哼唧一声,倒在地上,梁哥还要继续殴打刘祥。我扑上前拦住他:“他没说错,张绪是我现任丈夫。”
梁哥狐疑地看着我。
我说:“你不相信,可以翻看我的钱包,里面有他的照片。”
他们几个人头凑在一起看了照片后,狠狠踢了刘祥一脚:“小子,你为什么不早说?”
第 29 章(小修)
刘祥手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没有应答。
梁哥手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厌恶地避开梁哥的目光,望向电视。镜头里张绪神采飞扬,潇洒从容,我真想知道,今晚他回家找不到我会不会心急如焚……
站在一旁的两个小混混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上张绪把一只只红信封递给获得资助的大学生,然后他激情演讲,鼓励贫困学子克服困难,学有所成……
“梁哥,怎么办?会不会把事情搞大了?”怯怯的声音出自一个叫阿奇的小混混。
“慌什么?看看你们的样子,哪像干大事的!真给我丢人!”呵斥完,梁哥几步上前抡起手掌在他们身上一人劈了一下。那两人吓得低着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梁哥则悠闲地踱到我面前:“你答应的事不会反悔吧?”
“不会。”
“那好。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明天,你们将债了清了,今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梁哥说到这,阴沉的目光逼视我:“如果你们胆敢报警,我们也不怕,那里面有我们的人……而且,你们以后再想过太平日子就难了,我保证你们会很后悔做错事!”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令我战栗。
我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脑子也不好使,嘴上只会说:“我……我们只想回家,不想和你们计较。”
梁哥得意地笑了笑:“阿奇,阿胜,带他们回屋。”
刘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迈不开腿,额角上直冒冷汗。
我担心地说:“他会不会有事?你们带他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梁哥走过去踢了刘祥一下:“小子,就会装样,快走!不想走是不是,找打啊!”
刘祥挣扎着走了几步路,还是力不从心。
我上前搀扶他:“你哪里不舒服?”
刘祥用力咬着红肿的嘴唇,光摇头不说话。
阿奇和阿胜推搡着,把我们赶回西屋,再一次把我们锁在里面。
屋里的光线更暗了,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索半天才找到窗的位置,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窗户打开。窗外是一片空旷的田野,没有人迹。月光流淌进来,窗框上一根根铁栏杆投影在地面上,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革命电影。原来坐牢是这样子的。
身后传来刘祥的呻吟声。我停止胡思乱想,俯身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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