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真的已经过去了。我都想起来了,不会再忘记的。」
扳过恋人哭泣的脸庞,可堇低头亲吻因反咬而红肿的嘴唇。
可薇却避躲开他的唇,颤颤低语,「如果再忘记呢?如果再把我忘记……」
「傻瓜。」凝望那双湿润的眼眸,可堇爱怜地脱口,「不管忘记多少次,我一定会再想起来的。不管多少次,一定还会再喜欢上可薇的。」
「撒谎……」
「不撒谎的。」温柔地笑了,可堇抚摸着恋人柔软的发梢,亲吻上他的额头低语。
「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而已。」仿佛承诺般,可堇覆上可薇的唇,逐渐加深彼此的吻,「可薇也喜欢我是不是?」
恋人闪避着自己的注视,低垂着头,企图蒙混不语。
「可薇?我想听你亲口说。」叹息似地抚摸可薇的后颈,可堇一面引导地说服。
「喜欢我吗?」
在长时间的寂静拥抱后,恋人总算抬仰起泛红的面容,清晰澄澈地脱口而出,「最讨厌了。」
这么言语的可薇,在泛红的眼眶里无声地浮现了一抹坦然理解。
未来依旧漫长,在蔚蓝浩瀚的海天交际中,有些故事终究也将成为过往的一部份也说不定?
尾声
做了一个梦。
日光似水,绿草如茵的庭院里,遍布的蔷薇花丛繁盛绽放。
迈步向前,隐约听见金属切割的微弱声响。不过移转过身,眼底旋即映现出一侧修剪花枝的女性身影。她长长的发辫编垂后背,一身白净飘逸的洋装迎风舞动。
「静?」无法置信,可薇嗫嚅地呼喊出这魂牵梦萦的名讳。
「可薇?」静别过头,嘴角浮现一抹温婉亲切的笑容。似乎由于劳动的缘故,泛红的双颊显得粉嫩而神采飞扬。
「太好了,没想到还能够见到你。」搁下剪刀,一手持着剪取的蔷薇而来,静悠悠启口,「没想到可薇已经长这么大。一切都好,我也就安心了。」
「静……」凝视着静怀抱胸前粉嫩迷离的花束,可薇难以平覆心头激越昂扬的怀念之情。
「怎么了?」
「我好想你。」
「我也是,好挂念你们。」迎对可薇的静,美丽的眼帘里尽是纯粹的关爱与疼惜。
专注地回望童幼起无限惦念的眸眼,胸口满溢的温暖夹杂感伤,令人盈泪欲滴。
好多话想完整地传达令静明了,然而此时此刻的自己除却心酸,别无其它。
「怎么不说话?」
当静温暖的手搭上自己肩头时,可薇灼热的泪水终于滚落而下。
「可薇?怎么搞的突然就?」
「我是个胆小的人,好多话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定定望着眼前的静,可薇痛下决心着说,「和可堇在一起时候是这样,和静一起生活的时候也是。」
「看见蓝对你的态度就很生气。静是个好人。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因为蓝的关系得不到幸福。为什么我会是那个人的孩子?为什么你能这样温柔照顾我?为什么蓝她──」
激动地言述出声,可薇的伤痛落进了静深邃的眼眸里,无声化作一抹宽容。
「对不起……」在闪闪泪光中,可薇呢喃不定。「一直我很想亲口告诉你……亲口告诉你……对不起……」
静的掌温和地抚上可薇的发梢,轻轻叹了口气,「傻孩子。可薇,你应该明白爱情是没有答案的。爱情,最重要的不是我们获得多少,而是我们懂得付出多少。蓝,有蓝的立场,有蓝的心情。这不是谁的错误,更不是可薇你的过失。你能够了解我的意思吗?」
出乎预料地,净丽的身影伸手将自己抱了满怀。那犹如母亲对年幼子女的温暖拥抱,一时令可薇呆楞难以反应。然后短暂剎那,可薇紧紧回抱了怀中千思万念的那人。
「也请你原谅蓝吧?」
「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的母亲,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浅浅笑着的静,态若自如的语音就这样隐没在骤起的风息之中。
清醒前的最后一幕,只记得那漫天飞絮,繁花似锦,似幻非真。
「还没到台北,你可以再休息不要紧。」
睁眼时,耳畔传来的是可堇低沉的声调。
窗外成片黑暗,发光的夜景不断飞逝而过。听见列车辗过轨道的规律声响,眼前的自己仿佛正由遥远彼方朝向归途驰奔不断。
「我梦见了静……」不确定自己的声音发自何处,枕着恋人的肩头的可薇轻声叙述。
「哦?」恋人轻轻拨开自己额前的发,一面应声。
「在蔷薇庭院里,静正在剪花……」
「蔷薇花园?」闻言的可堇点头笑了笑,「如果是这样,也许是真的遇上了也说不定。」
「什么意思?」抬仰起头,可薇不解。
「可薇也不晓得吗?」翻弄着可薇的指,可堇说着,「阿姨她最喜欢的就是蔷薇花,我是之前听蓝提起的,结果好象只有蓝晓得的样子……」
接续的话语可薇已全然无法在意,他的思绪顺延着揭露的事实飘荡到一个极其迷茫的时空。
蓝为自己所作的命名,那有若女子的名字,隐藏着的是娇柔明媚、粉嫩清香的,静的爱花。
那些纷乱杂踏的过往一时流淌眼前,脆弱且惊惧的母亲,歇斯底里的奔走逃避,还有静撒手人寰后渐渐沉落的身影。事实真相,沦亡言语,却如此鲜明清晰得灼痛人心。
可薇始终不懂的、蓝拒绝承认的,远远离去的静又是否曾经明了洞悉过?
「怎么了?」恋人凑着自己耳侧轻问。
「没有……」回握住那双温暖的手,可薇淡淡响应,「我只是突然想再睡一下。」
「嗯,快到时候我会叫你。」
点点头,可薇阖上双眼,埋身入恋人胸膛。
心底有些悲伤、有些怅然,然而更多的是种莫名的坦然与释怀。
想起幼年全家的出游,一样在车内沉沉地睡去。车体微微晃动有如催眠曲般延续不止,隐隐约约听见养父母的轻声对话,那是种模糊却十足平稳安适的感动。
「下个休息站要不要下去?」
「一路开下去好了,不是也快到了?」
恍惚之间睁开了眼,母亲微笑地揉揉自己的发梢说着,「已经到彰化了,就快到了喔。」
「唔?」望着枕睡自己膝上的可堇,那温热的手掌紧揪着自己衣摆。可薇伸手回握住了可堇,昏沉沉地再度入睡。
车体晃动的频率,阳光穿透车窗与空调混合的温度,父母细碎的交谈以及可堇存在的呼息。
一切的一切,如此单纯又值得信赖。
如今的自己势必也能摆脱积郁多年的阴影,从头开始,迈步向崭新旅途的吧?
今后也许也有不同的困难接踵而至,只期盼那时候的自己能够更加坚强而温柔着的。
一定,可以。
万里无云
可薇在生气。
非常地。生气着。
由恋人沐浴后湿漉着发丝,面无表情倚坐在沙发前的举止,可堇确认了眼前的事实。
轻缓了脚步迎上前去,在沙发上落座的同时,一面将柔软的大毛巾覆湿淋淋的颈项,可堇劝诱似地启口水:「帮你吹干好不好?」
仿若未闻般,恋人不予答复。只是,强硬瞥过的颜容上不明快的愠意昭然若揭。
不过,幸好没有剧烈的抗拒。
可堇无奈地笑笑,按开手中的吹风机,自顾自地开始为别扭中的恋人梳理起头发。
究竟是怎样的因素令恋人大为光火?
问题的答案,不幸地,可堇心知肚明。
事件的肇始,要追溯到三日前的电话。
为了静阿姨忌日的扫墓行程,母亲特意拨打电话过来。
可堇也就针对会合的地点时间,祭品与用具准备等细节与她进行了漫长讨论。
言谈的最终,话筒另端是未知的沉默蔓延。
犹豫应当口缓和些什么的时候,母亲迟疑且微弱的话音便这样传响而开。
「也请她一起过来吧?」
「嗄?」不解地发出疑惑,旋即又听见母亲的解释。
「我说蓝……你不是有和她连络吗?」
「嗯,是有连络没错……」
「那就请她过来吧,十年了,就让静也见见她……」淡淡地,母亲这样说着。
那是百感交集的言语。一种非常飘邈遥远的悲伤与谅解。
仿佛感觉到母亲亲藏在言语之外沉重且复杂的情感,可堇兀自地点了点头,回复道:「我明白了,我会转告蓝的。」
于是,忌日当天,会合的车站票口换来了可薇气急败坏的神色。
或许是碍于母亲在场的缘故,恋人没有付诸言语地大肆开骂,只是动軏间的冷漠嘲讽,格外教人心虚不安。
一场属意和解的会面也就在这样诡谲的沉默中草草落下幕来。
关上吹风机,小心翼翼地梳理恋人柔软的发丝,可堇柔声探问道:「还生气吗?」
「……」
「可薇不是说静阿姨希望你能原谅蓝的吗?」以双手环抱住身前的恋人,可堇端出了他一贯的弱点说服着。
踩到痛处般地,沉默的恋人反射性地吐出声来。一字一句,怨恨非常。
「那种女人……谁要原谅她……」
可堇松了口气地笑笑,轻抚着恋人的发梢继续劝服:「蓝她是真的很关心可微的哪,所以今天也才会答应过来──」
「关心?项可堇你把我当白痴耍吗?」出乎意外的是恋人猛然回转过头,怒气冲冲地脱口而出:「那种、那种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的人还说什么关心?」
「嗄?」
「开刀时连露个面也不懂的女人还算得上什么?」恋人用力地吼着,白晰的面颊瞬间红涨一片。
「可、可薇?」似乎有些困惑的可堇,侧着头,仿佛试图确认些什么地问题道:「蓝出现的话你不是会生气的吗?」
「我生气就可以不来吗?」完全不假思索地,可薇冲口出声。语音却在意识到暴露的思绪后骤降了好几个音阶,尴尬的羞愧蓦地笼上面庞。
「难道说可薇你其实是希望蓝──」出乎预料地发掘了事实的真相,可堇掩不住眉眼间的宽慰笑意,只是揣测的话语甫出口,恋人皮慌慌忙忙地出声打断。
「项、项可薇!你别乱说话!谁希望她来的!开什么玩笑!那种女人我根本一点都──」
紧张的恋人挥动着臂膀,试图强调申请。然而心虚的潮红一径涌上颈颊,瞪大的眼眸里满是虚张声势的混乱。
一种爱怜的渴望,柔柔地涌上了可胸口。
他低下头,看着别扭的恋人,唇角不自勾起一抹微笑。
「你、你笑什么?」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