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主子的命令,所有奴仆心中全颤了下,有点不敢相信。
见一票人仍呆呆站在原地,萧靖不高兴吼了起来, “怎么?吓傻了吗?还是我说的话听不懂?”
“这…是,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准备去。”一群惟恐惹脑主子的奴仆赶忙应声、纷纷退下。
*****
“蛛刑”──一种凌迟死囚的刑罚。
将滚烫烧灼的蜘蛛型红铁,炮烙在受刑人身上,烙下永远无法抹灭的罪行证据,再将犯人曝晒于城墙上、供众人唾弃达伐,直至肉身干瘪失水后,将尸体丢弃于百鬼山上喂食兀鹰猛禽,任其肉体被吞噬啃食,不得一片完整尸身。
传闻,这样的死法将永世不得超生!
以长拑;夹起盆中烧红的蛛型铁烙,萧靖眼中泛起一片不可思议的期待。
他盼了多久了!
整个皇宫中最碍眼的两个人──一个是阻扰他取得帝位的庸才大哥,另一个则是整日扯他后腿的祸端弟弟。
为了这桩完美无缺的借刀杀人案,他整整筹画了将近一年,这次,终于借助巫医达鲁齐的帮助让萧璃丧失心智,顺着他精心巧妙的安排,亲手杀了自己的大哥。
呵呵!萧靖眼中盛满拔除眼中钉的兴奋喜悦,细长的凤眼绽出夺人心魂的死亡气息, “萧璃,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倏地,滚烫如熔岩的蛛型铁块无情烙上萧璃平坦无瑕的前额,红铁灼上人体肌肤剎;那,发出一声令人倒抽冷气的惊悚与肌肉烧焦的臭味。
“不!啊──”萧璃发出一声如鬼吼般凄厉的惨叫。
“压住他!别让他咬舌自尽!”萧靖握紧手中铁拑;大喊,为了制住身下的反抗,手中劲道不自觉又加深了几分。
“啊啊!──”萧璃被额上灼烧骇人的剧痛凌虐得几乎昏死过去,紧闭的眸中看不见一丝光亮,涣散的身体四肢出于本能一直不停抗拒挣扎着,但双脚翻踢的愈厉害,身旁一尊尊宛如巨岩石像的凶神恶煞就将他压制得愈紧。
好热、好烫、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这样的酷刑,不如死了算了!
天哪!他们不是兄弟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第二章
萧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过来的。
他醒来后,四肢已被人铐上铁链、整个身子被塞进一个窄小的方形囚车里,一路巅巅陂陂急走着,也不知这些人要将他送往哪儿?
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不知走了多少时日,一路上,萧璃总是昏昏沉沉,额上被火烙的地方愈来愈痛,从伤口处不断流出的脓水也开始传出阵阵恶臭。
“喂!看他那样子,大概撑不过今晚了!”一名负责押解囚车的士兵小声对其他同伴说道。
“可五皇子说了,要将他逐出皇城三百里外,现在不过一百余里,还差得远哩!”
这两天,断断续续听着士兵们的对话,萧璃大概已了解自己的处境。
萧靖对外宣称将自己逐出皇城三百里外贬为庶民,在众臣与皇帝面前展现了十足十的宅心仁厚,背地里却将自己折腾的不成人样、准备弃尸荒野。
“我看算了,将他丢在前边的荒山上,任他自生自灭吧!”押解的士兵似乎注意到萧璃的意识已逐渐昏迷,再这样下去,自己势必得拖着一具尸体赶路,跟个死人日夜相伴,多晦气啊!
“这……好吧!”另外几名士兵似乎也不想再跟一具形同死尸的罪囚耗下去。
一群人加快脚步拖着囚车,一路急奔上山,在一处放眼望去几乎见不到任何人烟的荒凉草原上,拖出早已毫无意识的萧璃,随地一仍,就像丢弃一条野狗般,将他孤独遗留在一片漫漫荒烟中。
*****
山上的天色逐渐昏暗,阴凉的草地上,萧璃的身子在寒风中显的特别单薄,额头上血泊斑斑的伤口掺着浓黑的血水仍不停汨汨流出。
萧璃知道,这伤口是好不了了。萧靖那小人为了以防万一,在烙下蛛痕后,又在他伤口上撒下毒性剧烈的花红食骨粉,他能熬到此刻已算是奇迹了。
轰隆隆,一声响雷划过天际,随即,大雨滂沱落下。
萧璃仰躺在树下,整个人早已昏死过去。雨水淅沥沥打在他上身,就像在冲刷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般,毫无知觉。
大雨来得快也去的急,云雨过后又恢复往昔晴朗。午夜的星子在星空中不停闪耀。
宛如半死人的萧璃突然觉得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痛!好痛!
天!……为什么这么痛?是谁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噬咬?
剧烈的疼痛,让萧璃即将死去的魂魄又从地狱鬼门关前折回,困难地开启沉重的眼廉……
吓!… 这、这是什么东西!?
萧璃涣散的意识在一瞬间清醒,惊愣看着攀爬在眼前的怪物──
恶!一只毛茸茸的金色蜘蛛正紧紧依附在他额头上,贪恋似地吸吮他伤口上流出的浓稠汁液。
萧璃吓坏了,啪地一声,衣袖奋力一甩,赶忙将额上的大蜘蛛拍落。
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他勉力坐起身子。
咦?这是……
月光下,萧璃诧异发现自己身旁全是一只只卷曲身子、毒发身亡的蜘蛛尸体。
怎么会这样?
他好奇将身子挪近些,看出这是一群罕见的金斑漏斗蛛。
难不成这群为了躲避大雨而逃出的蜘蛛,全被他额上赤鼻的味道吸引,一只只宛如飞蛾扑火般,全部葬身在剧烈诱人的毒液中。
萧璃伸手摸摸额上的伤口,果然,被榨干毒夜后的伤口已不似先前疼痛,也不再流出浓黑的血水了。
这……他似笑非笑地扯扯嘴角,没想到,已走到鬼门关前的他,竟又被阎罗王给丢了回来!
*****
萧璃额上的伤终于慢慢结痂,不过,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受了蜘蛛毒液的影响,他额上新长出来的肉疤色泽,竟黑得像只黑寡妇蜘蛛般、十分骇人,加上蛛痕疤型面积广大,几乎占去了整个额头,远远望去,他白皙的前额就像攀爬着一只黑色巨型毒蛛般,看得让人毛骨悚然。
弯身趴在小池边,萧璃血红色的双瞳直盯着水中倒影瞧。
好可怕的一张脸!这是他吗?
往后的日子,他要顶着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皮相活下去吗?
*****
萧璃开始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四处漂泊。
为了不让人瞧见他额上那只可怕的大蜘蛛,他扯下身上仅有的污渍衣杉,撕成一长条布巾绑在头上,唯有这样,才不致吓坏那些单纯的乡下人家。
这天,他来到了一个叫 “木家村”的小村落上,俭朴的人家、恬静的乡村气息,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这儿,似乎是个可以安居落脚的地方。
萧璃在村庄河岸边随意搭了间茅草屋,又拣了些石块,简陋起了个小炉灶,铺些稻草,就这么住了下来。
刚开始,村人对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头上又扎个布巾的男人觉得有些奇怪,但日子久了,见他生活简朴单纯,言谈举止与一般人无异,慢慢地,也就逐渐习惯他的存在。
这日,时值七月盛暑,酷热难当。
村里边不用下田帮忙农耕的小孩儿全打着赤膊、卷起裤管兴高采烈跑到溪边玩水。
萧璃坐在溪畔树下乘凉,看着一群小孩儿精力充沛互打水战、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不禁有些妒羡,想想,他孩提时代可从没这般消遥快活过。
突地,热闹嬉戏的岸边传来一道急切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
糟!有小孩儿溺水了!
萧璃不假思索,立刻起身奔向河边,连身上衣物都顾不得脱下,就扑通一声跳下水去。
因为日前的几场雷雨让向来平缓的溪水变得有些湍急,萧璃稳住气息奋力往小孩溺水的深处划去,历经几番寻觅挣扎后,终于将喝了不少水、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孩带往岸边。
“呼!”萧璃窜出水面,大口喘着气,拖着身上湿重不堪的衣物将手中小男孩抱上岸。
河岸旁,早已聚集了大批围观的村民,一个个原本挂满忧愁的面容在见到萧璃抱着小孩上岸后,不约而同露出欣喜的表情。
孩子的母亲木二娘更是抢在人群之前,火速朝他奔去, “谢谢你!萧公子,谢…
啊!”感激涕零的神情突然一变、换上一张惊吓害怕的脸孔,道谢的言词中蹦出一道毫无预警的尖叫。
一把抢过萧璃手中的小男孩,木二娘眼中的友善迅速筑起一道戒慎的敌意。
萧璃看着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再看看身后围观村民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诡异惊骇神色,他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摸摸自己的前额……
是了!他无奈地苦笑出声,方才为了救这小孩儿,他竟不小心将自己头上的布巾给弄掉了,现下,所有人大概都被他额上这只黑色大蜘蛛给吓坏了吧!
“那是蛛刑吗?”村民中突然有人大声问道。
蛛刑?这句话让原本已带着惧意的村人不自觉又退了几步,拉开与萧璃之间的距离。
传闻,只有身犯灭门血案、滔天大罪的人才会被烙上蛛刑;一旦这蛛刑印烙上额间,轻则凌迟至死,重则满门抄斩、甚或诛连九族,这蛛痕,无疑是死亡与不祥的象征。
“说啊!你头上那到底是不是蛛刑!?”
村人问话的语气变得有些焦急严厉,不谅解的眼神中充满了攻击的火药味。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萧璃也动气了,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才感激他奋不顾身下水救人,现在为了这蜘蛛印一个个都把他当妖怪看。
“如果真是蛛刑,那就将你送交官府!”
“对!送交官府!”
“没错,如果不送交官府,整个木家村都会被拖累……”众人开始鼓噪起来。
蛛刑,这可不是一般普通罪行,而是可以抄家、连坐、诛九族的灭门大罪。
“抓住他!”村人中突然有人大喊。
受到煽动的村民立刻群情激动、蜂拥而上。
萧璃见情势不对,迅速转身逃走。
“追!别让他逃了!”一干村民紧随着萧璃身后追去。
萧璃拖着身上半湿未干的身子,没命似地狂奔着──逃!快逃!最好逃到一个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