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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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无痕-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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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不知道照相是干嘛的,我也不喜欢照相.当小姨拉着我的手走在镜头前的时候,看着家人严肃的脸,我才懵懂地知道,那好象是快要离别.我也在那个时候第一次拒绝了她拉住我的手.我从镜头前站立的高椅上转过身去问身后的小姨:"是不是我们照完这张相你就要走了?"

    我看见小姨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那我们回家去,我们不照了小姨就不走了."

    这张相还是照了,照上了大家一双双红红的眼睛,和我哭泣的脸.

    那个羊年没有欢笑.二妈妈走了.她不回来了.她突然要结婚了.她要嫁给一个一点也不优秀的男人离开家乡.

    我吃饭的时候会哭,因为没有人用手接在我的下巴那里一口一口地喂我.没有另一个笨蛋教我这个笨蛋一起吹泡泡糖了.在她离开的时候我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我没有漂亮裙子穿了.我要开始自己吃饭了.我要自己玩了.她走之前忘记了一件事,她还没有教会我该怎样渡过以后的日子.简单的说,在我还不会自己玩或者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她就走了.在这之后我总是会把衣服弄上很多菜汤.很长时间,我一直想念.

    小姨走了,成了我第一个懂得去想念的人.在你走之后的这些年里,楠楠好象长大了.

    感情是直接的东西,很强烈也很简单.想完全无疏漏地表达给对方根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慢慢地,我长大了,还是习惯空留着她的位子,睡觉的时候尽量不去横占那里。仿佛她一直在那里,未曾离开过。

    常常想念她,很想念。

    突然间;很想去一趟南京,去小姨嫁去的那个城市。那个城市还有我的大姨,和我的表哥——再冉。
平静走远
    我不知道去南京的列车是南下还是北上。

    姥姥带着我一起坐上那趟火车。

    发车之前,小舅舅抱着五岁的儿子在站台等待发车的时刻。姥姥不放心舅舅的身体,费劲的在玻璃后面比划着动作,要舅舅一定注意休息,不要劳累。

    她转眼看着舅舅怀里的小遥遥,老泪纵横。

    遥遥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懵懂的看着火车,兴奋的看着火车冒出的团团白烟振臂呼喝着。

    他拍着玻璃,吵着说,"奶奶你回来了要给我带多多的“娃哈哈”啊!遥遥还要牛肉干!""奶奶你哭什么呀?"小孩子一本正经,"娃哈哈和牛肉干又不贵!"

    身边的大人听后都笑了起来。童言无忌,我听了也差点笑出声音。

    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大都不知道离别是什么,只要有玩具和零食的世界就是最快乐的天地。

    直到车行渐远,再也看不到站台的影子,姥姥才回过身子坐下来。

    车里的冷气开的太足,我有些冷,不由的微蹙眉头。去中铺拿了被子披在身上。我问姥姥冷不冷,要不要搭点被子.

    姥姥还没有从难过的情绪中走出来,只说了句不冷,便又抬眼望向窗外。

    我也一阵失落,这段旅程代表了我至少有两个星期见不着妈妈的面。

    我捧着杯冰水,坐在我的铺上开始翻开书页。空间很窄,直不起腰。不一会就觉得腰身酸痛。浓重的油墨味道让我有些头痛。只好披着被子蜷在床铺的角落里,靠着巨大的玻璃,看着窗外快速游走的田地、池塘、小镇杂乱的街道。单调的景致。

    我抱着枕头合眼躺下,在困顿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在火车轮与铁轨摩擦下的轻微震荡中。

    我被强烈的灯光照醒。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我对面铺上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垫着自己的左臂侧躺着。他正看着我。目光相撞,突兀中,我一阵脸红。赶紧收回目光眨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把脸迅速埋进被子里。

    他并没有恶意。

    因为睁开眼的瞬间,看见他眼中的纯净,并没有使我感到害怕。我开始猜想他的职业和背后的故事。

    这是老毛病,总是不自觉的臆测我眼中所注意的每一个人。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想过去对照臆测的真实程度。大概只把它当作是个游戏。

    我在被子里憋的喘不过气来,只能钻出被子透透气。他笑。声音很轻。我很奇怪的鼓起两腮,偏头看他。他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弯起眼角笑将起来。他笑的样子很像我的表哥再冉。

    原来是因为这种相似,才使我对他有种难以说出的亲切感。我收回目光,笑笑,不再理会这个陌生人。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原来我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看着头顶的床板发了会儿呆,觉得无事可做,就又继续睡了过去。

    好象刚睡着不久,姥姥叫醒我起来吃点东西。

    我端着泡面坐在车窗旁的简易座位上开始吃面。先是鼓着腮吹面,吹到气短。然后大吸一口气。不小心被泡面扑窜上来的辣味呛到。开始剧烈的咳嗽。眼泪横流。很难受。一口面还没吃到,竟呛到半死。

    我沮丧的守着面,看着袅袅的水蒸汽丝丝上升,扩散,直至面彻底变凉,才拿起筷子迅速的将它们全部消灭。

    你初三了吧?从我的头顶上冒出这样一句话。

    谁在说话?我看看我周围,没有一个人。于是低头继续吃面。我想,会不会是那个人在说话?不会吧,他的铺位上没有人啊,我刚刚看了的。为了确定我所想,就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没人。

    喂,这边。他说。循声望去,他竟在我上面的铺位发出声音。差点没被噎死。他是什么时候跳过去的?我睁大眼睛,心想大侠可真够矫健的,那么高的铺爬来爬去都不嫌累。

    为了表示礼貌,我回答他说我才一年级,补充到,大学一年级。

    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说看起来不像啊。

    我暗自发笑,大侠,看人不能只看发型的。我们没再说话。

    吃完面后又懒洋洋的爬回床上,继续趴在枕头上看着黑漆漆的窗外。黑夜只有一种颜色,还好,眩晕不会那么强烈。

    途经一个小镇,破败的站台和年代久远的漆柱。已是凌晨3点半。胳膊有些微微发酸。缓缓的滑行过后,车轨终于安静下来了。

    我正对面的站台上,一个和爸爸年龄相仿的乘务员很认真的朝车头打着彩旗。我一直凝视着他。这么晚了,他还在辛勤的工作。没有回家。

    薄薄的雾气使他手中的灯筒变的朦胧,灯筒光亮的朦胧闪过我的脸。他注意到我在窗后的凝视。只是瞬间,我下意识的微笑着朝他友好的摆摆手。他亦微笑。

    车在这个小站只停了两分钟。火车开动的瞬间,他目送着车窗离去的间侧,目光相错。我心中升起一阵感动,不知为什么,一路上经过的小站无数,我唯独清晰的记得“兰考”。

    我想起爸爸。他睡了吧,还是穿着威严的制服在街头巡夜呢。妈妈又会是一个人在家吧。她怕冷吗。

    想起小时侯,常常在半夜里被大院里暴响的警铃声惊醒,那是公安局全体干警紧急集合出动的警报。我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看着爸爸妈妈迅速的穿戴武装。

    妈妈出门时关上了灯。她说,乖,你睡。没有多余的时间言语片刻。时间变的迫不可奈。

    屋子全面背光,很黑。关门的巨大响声,常常在他们出门时的瞬间激起我强烈的恐惧感。间歇之后,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会使我“哇”的一声哭起来。

    我哭声的间隙中听见停顿的脚步声。我想,妈妈听见我的哭声了,她是在犹豫吗?我希望她可以回来抱抱我。

    间刻后,脚步声既而响起。

    我在失望中断断续续的哭着。赶紧爬下床去找小凳子。忘了开灯。

    阳台正对着集合的场子。仅十几步的距离。我茫然四顾。看着头戴钢盔的武装队伍井然有序整装待发,密密匝匝。我看不见妈妈。

    在队伍中焦急的寻找她的身影。光脚踩在小凳子上面,双手扶着栏杆,可怜巴巴的向楼下张望。哭声渐大,因为我希望妈妈可以回过头来看看我。声嘶力竭过后,仍旧看不见妈妈回望的脸。

    那时我在想,妈妈的心真够狠的,她明明听见我的哭声可是为什么不回头,为什么不辙回来哄哄我呢。

    她吝啬于仅仅几秒钟的安慰吗?

    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矮矮的身体,远远的站在冬日里的阳台上,满脸泪痕的张望母亲身影,那样的感觉是怎样的?她只知道用哭声驱赶害怕。

    惟有张望。哭喊。她喊妈妈,你在哪?旁皇无助。

    孩子怕一个人在黑黑的屋子里静静等待,她怕父母哪天出门执行任务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在学校里填资料表的时候,同学都羡慕我出身警察世家。父母一身气派威严的警服让所有人羡慕不已。

    钢花,别袖,徽章。构成不可侵犯的职责。从小受到家庭的熏陶,富有正义感的我,不知道的是将来该怎么样去帮我的家人摆脱这种深重的孤独感。

    陪伴不是必须许诺的责任,可是陪伴可以给人心安。一个人身边的空荡该用什么去填补呢?

    我决定不做警察。这个职业给家人的孤独和惧怕,也许是任何功绩都不能够弥补的空虚。

    一九九九年冬。农历一月二十七日。我曾亲眼目睹年轻警察的祭奠仪式。花开魂散。花丛紧簇,苍白而年轻的脸。

    心中苍凉。

    我看见素昧平生的脸。听见死亡如同花开的声音,在我身边静静绝唱。萧索无边。

    他六岁的儿子抱着遗像走过灵堂,站在遗体身边说,爸爸,我不哭,妈妈说要是你听见我的哭声就会停下去天堂的脚步,舍不得走了。

    我的眼泪一倾而下。难过的蹲下身体。

    妈妈对我说,职责重于所有情感。

    我笑,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与你不同。所以我不会选择你的职业。我需要的是填补,害怕虚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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