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向脱下身上的外袍,让瞳儿穿着,将她抱起。
“我可否血染这山谷?”他本该这么做的,会犹豫是因为顾虑到不该让瞳儿看见血腥的场面。
“不,别脏了你的手。”在瞳儿心里,这些男人的暴行抵不过一个人的无情。
易向点点头,当务之急是将瞳儿带离这里,就让这些人多活一些时候吧!
他抱着瞳儿,马不停蹄的奔离这炼狱方城。
黎云早照吩咐备妥一切,在静思居外苦苦等候,直到易向将人带回,他的心上才放下了一块大石。是受了易向那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影响吧!在等待的那段时间,他真的很怕易向带回来的会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易向将人匆匆抱入内室,黎云紧随在后。“怎么样?瞳儿还好吧?瞳儿……”
易向没有回答。
内室中已候有一位身着红衫、神釆奕奕的女子,名唤莫英绮。
“莫姑娘,就交给妳了。”易向将途中开始昏厥不醒的瞳儿,小心放置床上。
“你放心吧!”莫英绮接手照顾瞳儿。
易向领着黎云出去,黎云虽有满肚子的问题,也只得暂时按下。
静思居是易向在宫中的住处,它的特别之处,在于静思居有一半是建在水上,它房间的分隔并不像一般的格局分明,而是一重重的围起。
瞳儿所在的那间内室,就是静思居的最里层,不怕外面有什么纷扰传入。室内的地上有一方桌大小的盖子,打开盖子便可从内中取水,十分方便。而黎云已将各种草药搬入,以便大夫配药方。静思居现由黎云调来的人马驻守,怕的是易洛不肯罢休,会有什么万一。
出中堂后,易向与黎云开始密谈,过了一会儿,便见莫姑娘走了出来,二人立即迎上前询问情况。
“放心吧!身体方面已无大碍,慢慢休养便会好的,只是……心里的伤怕比身体的伤,更难痊愈吧!”那些碎衣、瘀痕、患部的伤口,身为一名大夫,她当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姑娘,易向有一事相求。”
“世子但说无妨。”
“希望姑娘对她的病情能守口如瓶,除我二人之外,绝不向他人透露。”
莫英绮来回注视着二人的诚恳请托。“这是当然,我保证绝不泄漏半句。”
“多谢姑娘。”二人异口同声回答。
莫英绮回了一笑,便退了回去。
看看天色,已是向晚时分。黎云开口:“我去叫人张罗些吃的,你连日来不眠不休的奔走,怕是尚未进食吧!”也许会食不知味,但也不能饿坏了身子。
“不必了。”易向盯向门外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过,“他也应该来了。”
这个来人是谁,二人心知肚明。经易向提醒,黎云也不自觉的沉默,与易向一同等待。
只身单影,轻衣便装,易洛没带随从。而整座静思居,除了黎云暗中部署的人手外,小至庭院的杂役,早被他打发走了。
二方对峙,空气异常沉重起来。易向直视无讳,清楚的让他感受到眼中满溢的谴责。黎云则因无法原谅易洛的残酷手段,不屑的斜睨。
易洛却对他们的怒气视若无睹。“见了我怎么不行礼呀?虽说咱们私交不错,但君臣之间该有的礼数,总是要顾啊!”
一句话点明了告诉二人,我是君、你是臣。二人不理会,仍旧不言语,易洛见没得到反应,便径自坐下,一派让人气结的洒脱貌。
“今天这座静思居怎么卧虎藏龙,是想跟人拼命,还是怕别人找你们拼命?”
两人仍是不予理会。
“哈!难不成是怕有人来抢吗?残花败柳一个,难得二位喜欢,就当是她天大的福气,跟了你们二位吧!这等破烂玩意儿,没人敢跟你们抢的。”
一番话听得二人七窍生烟,他竟口出轻浮低劣之语,还将瞳儿说得如此不堪,教人忍无可忍。
“黎云,今晚就把屋内的人手给撤了。”易向终于开口,没想到说的是这话。
“可是……”
“放心,没人会这么小度量的来跟咱们争女人,要真有人敢来拼命,就来拼吧!反正我是贱命一条,不值几文钱。”
易向顺势合了易洛的话,将瞳儿纳入羽翼之下,如果按照刚才的说法,瞳儿已经是“属于”易向和黎云二人所有。打狗也得看主人,更何况易向已经把话挑明了讲。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静心堂去。”易向丢下一句话,不等易洛开口便离去。
三人进了静心堂,上了门闩,易向才将心中早已积压不住的愤怒爆发出来。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在禾都,你得了消息不交代一声就急着赶回来。是,我知道你急,我知道你会闹,我也知道你八成会把宫里搞得鸡犬不宁。可是我以为你是回来对付别人,我以为你是回来保护她的。我没想到你会着了魔,用这种残酷卑劣的手段,去对付一名柔弱女子。”
易洛冷冷开口:“假象,天下没这么完美的人,她就是用柔弱的外表骗得人团团转,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我没有冤枉她,你们也别再自欺欺人了。”
“证据确凿?”易向不客气的反问:“哪一项证据不是看起来都像假的一样?人家随便说说你就信了。你要是那个奸细,你会出卖自己人吗?至于物证,谁会那么无知,把通敌卖国的证据放在自己床下?一把火烧了不就一乾二净,还特地留下来给你看吗?就算你再冲动,也不能把事做得这么绝啊!”他毫不留情的指责易洛,他是真的感到痛心疾首。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她应得的惩罚。”易洛仍是不肯妥协的倨傲,“多说无益,如果内奸真是另有其人,你们就拿出真凭实据来。”
易向一咬牙,“好,明晚我就把真正的叛徒找出来。”
“既然你话已说出口,我就等着看结果。”易洛展露他的不耐,转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黎云。“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要说的吗?”
黎云没有回答,反而转向易向。“适才你所说的明晚之事,可是真有把握?”
“百分之百!”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黎云点了点头,再转向易洛。“黎云对你无话可说,唯有一事相求,待明晚过后,不论真相如何,黎云已无意仕途,在此向你请辞。”平静的语调显示他并非一时意气。
“黎云,你这是何苦?”易向为他惋惜。
“算来这件事我要负大部分的责任,如果我有能力去阻止,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若是易向你在,她也不会受这种苦。”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小,他满是自责与愧疚之色。
“随便你。”易洛不想为谁的离去负责,当他们为了她与他反目时,早就让他将他们摒弃在九天之外,至少他是这么以为。
他是王,没理由要他受人责难至此,难不成他们想演一出戏,提醒他众叛亲离的下场吗?可惜,戏才演到这,他已感到不耐了,随即迈步离开。
“你给我站住!”易向出声,喊停易洛已打开门、跨出门外的步伐。“瞳儿的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若是从谁的嘴里传了出去,就别怪我无情,不送!”
他们当他是仇人,他当他们是疯子。他在心底苦笑,为了一个女人,他们不肯妥协,他不肯低头,一切——就真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还想欺骗自己,她已不重要了吗?不想再理会什么,他疾步离去,却弄不清他逃离的是原本亲如兄弟的那二人,还是她?
天上纷旋落叶飘扬,他低头一看,竟把路径给铺满了。
他还记得,瞳儿喜欢跑到枫林里,踩踏满地干枯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她会拉着他一同随意的舞蹈;她那时的快乐神情曾让他觉得,就算是她爱听踩踏珠宝的声音,他也会为她铺上满地的宝石……
心又抽痛了起来,那一夜,她匍匐在他脚下绝望泪流的画面,好似又展现在他面前;一声声茫然无措的指责与问句,如同挥之不去的恶梦。
天下没有那么完美的人。而他竟让自己认为她是,也因为这样,那时的愤怒,是对她,也是对自己。那么究竟是她的罪,还是他的罪?不,不该怪他!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他没有做错,他已将她完全自他生命中剔除了。
再一次,他说服了自己。
而在静思居的黎云可着急了。“真的没问题吗?一天之内就要把内奸抓出来,你到底要用什么方法?”他心中仍然充满不安。
易向也只能安慰道:“用什么方法我也不便讲,只是捉到的犯人,我要先见一见,接下来就要借重你的能力,部署设局,等着人往陷阱里跳,明晚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倘若今天状况正常,他当然会依循线索,抽丝剥茧,但是现在他已无心顾及常理或其它。最快的方法就是使用自己的特异能力,面对面直接侵入那名奸细的脑部意识,如此一来就能知道他一切秘密,让那个设局害瞳儿的人无所遁形。
天亮了吗?蒙眬之中,瞳儿觉得光线有些刺眼,耳边传来模糊的交谈声——
“莫大夫,您老人家真的要回去吗?”
“放心,一有空我就会过来看看,那姑娘现在已无大碍,就算有事,还有绮丫头在呢!再说,我那药房是用来救人的,总不能一直关着吧!”
接着,一道呢哝柔语加入。“你们别怕,我爹还开了十来帖药方给她调养呢!真要吃完,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有些话,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不真切。紧接着有人进了房里,一袭黑影罩着她,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拂她的额头,她轻轻睁开眼,只见易向坐在床头,对她涌现一个怜惜又心疼的笑容。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瞳儿摇摇头,挣扎着想坐起来,易向赶忙帮她调整。
“听莫姑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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