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画突然不想管苏三了。
就让苏三这么一觉睡去,说不定一切也就平定了。
原本腿上就受了伤,沈青画拖着步子,一步一步离开苏三的身边……
……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栖身的山洞,还只能勉强半躺下一个人。沈青画蹲在山洞里,摸着脚裸上被水怪缠掉的一层皮,望着从天上降下的雨丝,心里感慨颇多。
这老半天的,阿黄怎么还没有下来?她这次偷溜出来,也没带着碎空,手上连个称意的兵器都没有。阿黄呢?怎么还不来?她饿了……
沈青画望着天空,故意忽略还躺在雨地里的苏三。
红色,在苏三身下蜿蜒。
僵持良久,沈青画终于受不了地吐了一口恶气,突然冲出山洞,像是挟着大米一样,将苏三夹在肋下,火速地逃离湖岸。
苏三的脚刚离开水面,从湖底逼仄而来的一袭暗黑,扑了个空。
刚把苏三放下,沈青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苏三已经牵起苍白的唇角。
“青画,你放不了手了。”本应该是问句,说出来却成了肯定。
叩在苏三衣带上的手,倏然顿住。
“你不是昏迷了?”
苏三又牵了嘴角:“你不来,我怎么敢?”
抿紧了唇瓣,沈青画再不说一句,蹲在雨地里扯开苏三湿透的衣服,垫在山洞里,将仅着亵裤的苏三抱上去。
苏三背后的伤口很深,原本刺在后背的利器不知道哪里去了。大概,是在之前救沈青画的时候,没有兵器,所以苏三才自己拔了暗器刺退水怪。那伤口已经被水泡得泛白,潺潺地流着血水。
沈青画撕了衣摆,给苏三压在伤口上,才帮苏三翻过身。
看到苏三裸露的胸膛的时候,沈青画很没志气地,流鼻血了!
扭头,偷偷擦了鼻血,沈青画肚子“咕噜”一声。
屋漏偏逢连夜雨,受了伤本来就沾不得水,偏偏还糟心地遇到下雨天。这地方除了山崖下这一带,是连片干燥的地方都没有,到处都是淤泥。
沈青画望着黑沉沉的湖面,此时也不敢靠近。
虽然沈青画并不是搏浪的好手,可要说到凫水的本事,也是能下洱海摸珍珠的。那不知名的水怪,到底是什么东西?滑溜溜的,又不像是蛇。
雨下了两个时辰,才渐渐停了。沈青画心里闹腾。
这一场“及时雨”,真把他们的踪迹冲得一干二净。阿黄怎么找下来?
沈青画撩起裤脚,抠出嵌入肉里的碎石。
醒来的苏三一扭头,就见沈青画白皙的小腿,喉咙忍不住发痒干涩。
沈青画放下裤脚,摸了摸苏三的脑袋,确定苏三是发烧了,脑袋烫得很。
推了推苏三,沈青画问:“换个地方?”
这地方,有水怪,怎么都不安心。
苏三高烧,沈青画淋了雨,整个人感觉不太好,怕也是要病了的。如果在这里,一个不小心,喂了水怪,多少有点得不偿失的意思。
苏三也是一样的想法。
“反正如果阿黄他们找下来,也不在乎多找一会儿。”况且苏三的身体,急需一个干燥的地方。
沈青画怎么说,苏三都很配合。苏三自己起了身,慢慢伏到沈青画背上。
沈青画狠狠地一眯眼,背着苏三起身,肚子疼得有点不正常。
第149章 崖下求生
靠在石壁上,沈青画仔仔细细地又摸了一回,才发现肚子里戳进一根短树枝,已经扎进肉里,眼下也弄不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沈青画已经饿得不行。推醒苏三,让这个高烧不止的,自个注意点。
“我去弄点水。”
沈青画去找水的时候,颇为辛苦。
这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水宝地,鸟和鱼特别多!多到在空中随便扑一下就能抓到一只鸟,在水里随便捞一把就能抓到鱼。
沈青画站在湖边,看着湖面上飘着的千万坨鸟粪,很想甩手不干!这怎么着怎么着!湖边连片树叶都没有,全都是细细长长的芦苇、水草,让她怎么装水?
最终沈青画认命,叹口气,下水捞鱼。
连着捞了三条大鱼,沈青画将秽物埋在湖边泥里,洗干净鱼漂,在其中一个的底部,拿鱼刺扎了一个孔,装上水,给另外两个鱼漂里装过滤过的水。
回到山洞,见苏三早就烧得昏了头,歪着脖子睡了。
沈青画嚼着生鱼肉,给苏三喂水的时候,苏三被腥味冲醒,嫌弃地别过脸:“什么东西,这么腥?”
沈青画挺鄙视苏三的,这种时候,居然还嫌弃!她沈青画会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灌他么!
其实苏三哪里是嫌弃?苏三虽然是个男人,可到底是在寺庙里长得的,吃肉喝酒的事接触的还是少的。这陡得来一生鱼,苏三一时间还真接受不了。
“鱼漂,喝水。”
苏三烧得嘴唇早已干裂,这才张开嘴,之后又嚼了一口生肉。明知不吃就等于等死,苏三却依旧吃不下。
沈青画的眸子里明暗的光滑过,大口嚼了一口鱼肉,渡进苏三嘴里。
苏三滚烫的气息喷在沈青画脸侧,沈青画的脑袋也开始发沉,一摸额头,果然是她自己也发烧了。沈青画奇怪,阿黄怎么还没到,是被上面的黑衣人绊着了,还是被下面的水怪拖着了?
想着想着,肚子一阵疼,两眼一抹黑,一头栽倒在苏三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阿黄没有来。
昏迷了一天,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沈青画的烧已经退了,苏三却已经烧得神志不清。
再去摸肚子,沈青画嘴角浮起苦笑。估计是肋骨裂了,碰着疼得厉害。
阿黄没有来,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已经不是能长待了。
沈青画背着苏三,离开。
苦情小白菜这事,其实轮不到沈青画来做。其实沈青画觉得,自个小日子过得挺好,她怎么就这么招人恨,每次都得受一身伤?这不合适吧?
中间苏三醒了两回,依旧是吻在沈青画的腮帮子上,喊了两声“青画”,末了,追加了一个字,“疼”。
沈青画才意识到可能不对!
之前沈青画也没仔细检查,想着阿黄马上来了,让阿黄看看,所以根本不知道苏三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沈青画将苏三放下来,仔仔细细地摸了一把,大腿髋骨都没有放过,然后摸着摸着,味道就不对了。
沈青画突然更被鱼叉叉到的鱼一般,不动了,假装昏死过去。
不是苏三有感觉,而是沈青画有感觉了!
全身酥酥麻麻的,好像有手指慢慢滑过,那感觉,酥痒得很。
“咳!”沈青画狠狠咳嗽一下,觉得对于一个肋骨裂了的女人来说,这感觉,应该不对吧?
苏三的大腿骨好像有点断了……咳,沈青画也不太确定,咳!
“苏三,你现在高烧不止,背后还受了伤,腿也断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这里等死;二一个就是断条腿,我背你出去。”
苏三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傻子一样看着沈青画,干裂的嘴唇翕动两下:“青画,是你发烧,还是我发烧?”
沈青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指不定你会觉得有人会来救我们。”
“救我们?要来早来了。”苏三累极地闭上眼睛,“拜托了。”
原来苏三也是这么想的。
沈青画抬头,看看不见边际的崖顶,叹口气,背起苏三,漫无目的地继续顺着岩壁走。
没有目的地,沈青画一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
苏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落。眼前的风景已经由一望无际的湖面,变成微有起伏的山峦。
一低眸子,建沈青画的腮帮子被啃得通红,不自在地扭过头。
察觉到苏三醒来,沈青画才敢微微直了背,不再担心苏三摔下去。
“饿了?”声音沙哑低迷。
“有点。”
“你刚才啃我腮帮子的时候,可带劲了,还吧唧嘴了。”沈青画往旁边的树丛里走,“你刚才梦到的是什么?”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问刚才为什么啃小姑娘的脸,苏三只觉得血气“蹭蹭蹭”地往头上涌。
等放苏三下来,沈青画才呆了一下。
羞得满面红霞的苏三,比那穿着嫁衣的新娘子还要漂亮!
“我去找点吃的!”沈青画,落荒而逃。
苏三看着远去的娇小背影,不禁攥紧了拳头。
吃完烤鱼,沈青画将苏三安顿好,自己在苏三身后躺下,拜托还在高烧中的苏三守夜,然后倒头睡着了。
苏三翻了个身,看着一身邋遢的沈青画,伸手将沈青画揽进怀里。
怀里的沈青画突然一脚踹在苏三腿上,苏三吃痛地皱眉,立刻心虚地放开沈青画,假装自己睡着。过了一会,见没动静,才敢又睁开眼睛。沈青画依旧睡得沉。
苏三吃力地爬起来,扶着滚烫的额头,却强撑着不敢昏迷。目光落在沈青画的小腿。
因为刚才的一踢,沈青画的小腿露了一截,只见血肉外翻的伤口里,似有什么暗红的东西趴着,苏三取过一只火把,凑近仔细一看,登时说不出话来,心里的寒意,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原本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不少。
是蚂蟥!密密麻麻,看着都让人毛骨悚然的蚂蟥!尽数钻进沈青画的伤口里,趴在原本莹白的皮肤下,暗红的一条一条!
第150章 脱困
这些蚂蟥,是什么时候钻进沈青画的皮肉里的?今天?昨天?苏三不知道!
苏三只知道,沈青画的腿,已经肿胀不堪,看着触目惊心!
因为白日里背着苏三走了一天,再加上腿上的伤,沈青画夜里睡得很不老实,到处乱踢,这也让苏三怎么都睡不着,索性就真的守了一夜。
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沈青画才醒来,看着靠在石头上的苏三,笑眯眯地爬起来,拍了拍苏三的肩膀。
“早。”
苏三睁开眼睛,看见沈青画如清泉一般的眼睛,透明,干净。
许多年之后,苏三一个人站在窗口,对着窗外的洱海自斟自饮的时候,都不能忘记这样一双眼睛。那时候的苏三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记得这么清楚;却又怨恨,怨恨自己记得这么清楚。
苏三眨了下眼睛,开口说:“青画,饿了。”
沈青画了然地点点头,蹲在苏三身边,隔着裤腿,挠了挠发痒的伤口,笑着拍了拍胸口:“放心,包在我身上!”
沈青画刚要走,苏三一把拉住沈青画,艰难地开口:“青画,为什么不让我去捉鱼?”
沈青画很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