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的心里才开始害怕起来,我一边用尽全力地抵抗着拉着我右脚腕的那股力,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新婚丈夫的弟弟一步步地往前走,头脑里一片空白。
突然,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新婚丈夫的弟弟回转身来,也许他是发觉了我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突然警觉了吧。
他一眼便看到了卧在河堤上的我,于是马上跑了回来,弯腰便把我的手抓住,然后用力往上拉。
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却也无法把我拉起来。
我现在的状况只是比刚才稍好一点,那就是我已经不再往下滑了,上下的力量已经趋于平衡,势均力敌
新婚丈夫的弟弟见拉不起我,十六岁的他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他立刻对着河面大声叫骂起来。在骂了几句之后,他又用一种威胁的口吻喝道:“你他妈不想超生了是不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就敢拉他!”
我不知道是他的骂起到了作用,还是他最后这句话起到了作用,总之在他的这句话出口之后,我就觉得右脚腕一松,人也随即被新婚丈夫的弟弟拉了起来。
一见我被拉了起来,新婚丈夫的弟弟便不再说话,立刻拉起我飞奔起来,我的双脚几乎都被他拉得离了地面。我就这样被他拉着一口气跑进了里庄,跑到了有人的地方方才停了下来。
在见我们跑得奇怪的人们的询问下,新婚丈夫的弟弟便把我被鬼拉住以及如何脱身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我也如实地向大家讲述了我当时的感受,接着许多大人便一起提着灯来到我遇鬼的地方查看。第二天几乎全庄人都知道了我遇鬼的事,于是乎几乎全庄人不论大人小孩便都到了那条“丁”字河堤上,亲眼目睹一下我与鬼抗争时所留下的痕迹。后来,我遇鬼的这件事在江湾被一直谈论了很久……
从此以后,我便相信,这世上是有鬼的,无论是谁说这世上没有鬼我都不会相信,因为我亲身体验到过鬼的存在。
据我所知,当年的那位新婚丈夫早在前几年便因病去世了,不过他的弟弟直到今天还依然活着……
琪儿一直静静地睁大着眼睛听着我的讲述,等到我讲完了,她竟不自觉地伸手摸着我的右脚腕。
“真没想到,江哥,你还有这样一次奇遇呢。”琪儿像是梦呓一般地说。
我点头说:“是呀,这次奇遇,我终身难忘。”
“除了这一次,以后又遇到过吗?”琪儿问。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琪儿又靠在了我的肩上,突然轻轻一笑,说:“我怎么就没遇到呢?以后再遇到‘丁’字河我可得留心了。”
此时,夕阳早已经完全隐没在了云霭之中了,西天边的那份红也渐渐淡了,褪了,天也开始慢慢暗淡了下来。
“事实上鬼是怕人的。”我说,“你想想,现在人这么多,鬼哪里还敢出来作怪呢。”
琪儿应道:“是呀,再说人又这么坏,鬼肯定也不敢来了。”
我笑了笑,拍了拍琪儿的肩膀,说:“如果鬼真的来到了你的面前,你怕不怕?”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鬼了,”琪儿说,“鬼肯定也有好鬼坏鬼之分的,蒲松龄就写了许多鬼,当中也有好鬼和坏鬼嘛。”
“蒲松龄写的大都是狐,写真正鬼的并不多。”我说。
琪儿拾起眼睛看着我,问:“江哥,你说蒲松龄写的那些故事是不是真的?”
我笑了起来,说:“我想,蒲松龄写的那些狐故事、鬼故事,大都是听别人讲的故事而后整理出来的,‘聊斋’嘛,根据介绍,当年蒲松龄为了写这部书,特意在路边盖了间茅屋,为过往的行人提供茶水,茶水免费,但是客人必须得为他讲一个有关狐或鬼的故事。这么着,他的《聊斋志异》的内容才那么丰富的。”
“那你什么时候也去在路边盖一间茅屋,也让过往的行人为你讲故事,然后你把故事都记下来,说不定也成为第二个蒲松龄呢。”琪儿笑着说。
我知道琪儿是在开玩笑,所以便笑笑说:“我可不愿做谁的第二,我要做就做第一。”
琪儿抿嘴笑了一下,把头低下去,眼睛看向了渐渐变灰的河水。
要做就做第一,这倒并非是我的一句戏言,而是事实,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一直都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过去,在工厂里的时候,我所在的那个岗位一共有九个人,而在这九个人中,无论是技术还是工作质量,我都是九个人中最好的。这并不是我的自吹自擂,我原来单位的同事都可以证明这一点。现在,当我走进北京城闯荡之后,我进入到二渠道青春文学这一块创作领域,那么,没有人能够否认,在这块领域里,我也同样是最好的,无论是作品的创作速度还是作品的质量,整个二渠道青春文坛无人能够匹敌。如果哪位像我一样以卖文为生的朋友看到这里觉得不服气的话,可以向我挑战,我将随时恭候,而且绝不会回避。
然而,无论第一也好,最好也罢,现在都己经不重要了,在我的心里,现在最重要的是琪儿,我的琪妹,她现在的情况如何,她是否还能来赴我与她的这个十年之约?
虽然,我在心里己经知道琪妹已经是不可能再来的了。因为我们相约的时间早已经过了。但是,我的心里却仍然在执着地坚守着,仍然还在怀着一份明知不可能的希望。眼下,我尽力地不让自己去想失望的结局,尽可能地让自己对琪儿还能来赴约劝慰自己。可是,不知不觉间,随着深夜寒意的侵入,我的心也越来越冷了。
十年了,为了这十年之约,我付出的许多努力,难道就只能得到这样一个结局吗?
我倚靠在桥栏上,仰望着天空悬挂着的那一弯月牙儿,心底里的一股悲凉,慢慢地溢了出来。
我突发奇想:为什么呢?天为什么会转晴了呢?昨天晚上的小雨,虽然让人感到有一丝凉意,但是,那一丝凉意却并不恼人,那沾衣欲湿的细雨,让人心中平添一份惬意。那雨丝落在脸上,轻轻酥酥的,让人感受到几分滋润。那一切,无论是在视觉上还是在感观上,都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似乎那细雨便是这世上最好的自然现象了。
可是,仅仅几个小时之后,当天地间突然转换,雨停了,月儿星星都冒了出来,这一份晴朗所带来的,却是如此的恼人的凉意,这是一股让人心寒的凉意呀!
就是这同样的月光,也曾引发过许多人不同的感慨。就是这同样的秋夜,也曾被许多人赋予了不同的内涵。我很清楚,这都是由于人自己的心情作的祟。自然,自然永远都保持着自己的一贯作风,斗转星移,随势而化,这本来并不代表什么。可是人们却因为自己的心境不同,赋予了它不同的内涵,这又能怪自然吗?这与自然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人用自己的心境去感受自然,并用这感受对自然进行一番褒贬,这是人的习性,但是这对自然却是极为不公的。就像我现在这样,无论是在京城闯荡,还是无怨无悔地站在孤桥上痴等,都只不过是为了见到自己内心里所挚爱着的那个女孩——琪儿。与琪儿的这十年之约,便是我闯荡京城的动力。然而眼下这种孤独的徘徊,却让我突然觉得,这一份支撑着我闯荡京城的动力,正慢慢地溢离我的身体,我突然感到全身泛出一股强烈的疲惫,连年在外混迹的酸甜苦辣,也一下子溢上了我的心头。
“琪儿,你在哪里呀?”我在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呼唤……
第十一章
琪儿,你在哪里?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你吗?如果你现在在我的身边,那该有多好呀!
我躺在床上,头痛得厉害,全身像是虚脱了一般,严重的感冒发烧已经把我折磨得精疲力竭。谁都清楚,一个人独身在外,最怕的就是生病,一旦生病,身边没有人照顾,那么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在北京闯荡了四年,我一场病都没生过,可是四年过去之后,我却突然之间得了一场重感冒。
这次感冒真可谓是来势汹汹,尤其是烧得厉害,简直就像是要把我烧焦了一般。我口干舌燥,可是全身却像是散了架似的动弹不得,而且已经两天没有开火了,水瓶里即使有水,也已经凉透了。
我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睡不着又醒不了,完全处于一种模糊的半昏迷状态。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是我却一直都在默默地命令自己一定要支撑下去,因为,在我的心里还有一个人我要等着见她,我与她还有一个十年之约,她就是琪儿。
是的,为了琪儿,我必须支撑下去!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在这两天里我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当我又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像虚脱了一样,动一动都得费尽所有力气。但是就算是这样,我己经感到非常满足了,因为我已经能动了,不再像两天来那样,只能躺在那儿,除了脑子还能转动一点外,全身都动弹不得。
我咬牙支撑着起了床,离开床之后我感受到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滋味,只是,这种飘飘欲仙的滋味却并不好受。
我晃晃悠悠地走向厨房,我明白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水,身体内已经严重失水,如果再不补充水分的话,那么后果将很难预料。
我只在炉子上放了大约两碗水,这样可以快点儿烧开。我倚靠在厨房的门上,眼睛紧盯着炉子上的水,尽管双腿站在那里一直都在微微颤抖着,但是我却仍然坚持倚靠在那里站着,我觉得我这是在与病魔作斗争,心里竟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来。
可是接着,我便自己失笑了,笑自己都到了这份上了居然还会生出这样的奇想来,笑自己被一场小小的感冒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同时也笑自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竟然还想到了这场感冒是否会把自己的这条小命给收拾了。如此想着,便觉得自己实在是非常可笑的家伙。
我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可是我只咧了一下嘴,笑声便嘎然而止了,随即便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了嘴巴。
这一捂,才发觉自己的嘴唇已经干裂了,一片片爆起的唇皮硬硬的刮人,不觉轻轻地用手指从左嘴角到右嘴角、再从右嘴角到左嘴角地抚摸起来。
手指的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