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轮回的寡妇新娘:大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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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轮回的寡妇新娘:大瀑布-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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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家庭(3)

他驾车从波蒂奇路的这片墓地来来回回经过已经有一年多了,早就想去看看。这个已经被人遗忘的老地方,就在一座废弃的教堂旁边,那教堂看上去孤零零的,人迹罕至。罗约尔已经留意到这些了。他想,这是出于可怜,甚至是出于好奇。这两者都是一个意思,阿莉亚会这样说。
如果阿莉亚看见罗约尔在这里,一定会非常恼火的。但是,她不会知道。
罗约尔穿过开着的前门,走进那片墓地。门是铁制的,锈迹斑斑。上方的字母已经锈得无法辨认了。墓地的工人就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他们年事已高,每天风吹日晒,满脸沧桑,他们在这里工作的时间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呢?罗约尔看到的在这里工作最久的那个人,单薄得如同一张扑克牌,弓着背,好像随时都可能摔倒一样。那些字母太模糊了,罗约尔看不清楚,但是上面写的日期好像是1741…1789年。如此久远,罗约尔算不清楚那时到现在一共有几代,这让他觉得头晕。
当然,尼亚加拉大瀑布和峡谷就像地球一样,已经有几百万年的历史了,但是它们没有生命。它们不曾活着,也不会死去。这是最重要的区别。
罗约尔喜欢这里,因为他不认识任何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从没到过墓地,也没见过坟墓。
怎么这么奇怪,罗约尔的未婚妻问他。我们大都认识许多已经死去的人。
罗约尔笑着告诉她,就像他妈妈说的那样,我们波纳比家不是寻常人家。
墓地里长满了野草,又尖又长的蓟和石南,到处都是墓地工人还有快要坍塌的石墙,这里的管理员(如果有的话)恐怕都没法打扫。罗约尔有股冲动,他想自己来除草。(有时候他喜欢除草。不是一直都喜欢,而是有些时候。他的背,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都很发达。他的手上磨出了很多老茧,十分粗糙。这是一双宽厚有力的手掌。在家里,总是罗约尔推着一台手力割草机整理草坪。如果罗约尔拖拖拉拉,阿莉亚就会自己抓过割草机向前推着,恼怒地喘着粗气,在一堆干草里翻腾着割草机不太锋利的刀刃,以这样的方法让罗约尔觉得难为情。)
秋日里暖洋洋的一天,在这个被人遗忘了的地方,罗约尔觉得这里很美,但是却有些不对劲。已经死去的人是感觉不到阳光的。他们满嘴都是泥土。他们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放射性的骨头,在黑暗的泥土里泛着白光。
你这些奇怪的想法都是从哪儿来的呀,罗约尔的未婚妻总这样问他。然后又马上在他的嘴上亲一下,让他来不及生气。
罗约尔不想告诉她这些都是来自我的梦里。来自泥土里。
事实上,罗约尔肯定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放射性的骨头,在书上或是哪本杂志上。可能他看到的是些X光片。还有一张日本家庭的照片,他们在广岛的家只剩下留在墙上的烧焦的模糊轮廓,就在哈里•;S•;杜鲁门总统命令在敌国日本投放原子弹的时候,那会儿离罗约尔和坎德西出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罗约尔从不对坎德西说那些让她心烦的事。事实上,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懂得哪些事不能说,哪些事不能问。如果做错了事,妈妈就会板着脸退后,仿佛你要拍她一巴掌似的。如果乖乖的,妈妈就会又抱又亲的,把你搂在她瘦弱却很有力的臂弯里晃来晃去。
罗约尔发现他自己一直在吹口哨。一只小鸟从高大的榆树上轻盈滑过,吱吱叫着回应罗约尔。罗约尔的未婚妻很想说,他是她所见过的口哨吹得最好的男孩子了。
未婚妻!明天,就在上午11点过后,坎德西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了。
这是个奇怪的习俗。罗约尔以前从没注意过。一个新的个体就要来到世界上了:罗约尔•;波纳比太太。但现在,这个新的个体还不存在。
在波罗的海的那个砖头和灰泥砌成的房子里,时不时会有信寄来给德克•;波纳比太太,或者D•;波纳比太太。这些看起来都是官方信件,来自尼亚加拉大瀑布市,纽约州。阿莉亚迅速把它们收起来。她是阿莉亚•;波纳比,如果还有人想知道的话。


第四部分

第121节:家庭(4)

罗约尔发现,这块墓地比他路过时想象的要大得多,大概有两英亩。有些高大的橡树和榆树已经死了,断裂枯萎的枝干上挂着干枯的叶子。石南,野蔷薇像带刺的电线一样,散得到处都是。这里的秋天有股树叶的味道,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腐烂的气味。这块墓地的边缘十分陡峭,这看起来也不大对劲。山坡上的坟墓看起来就像会在下一场暴风雨中从山上滑落下来一样。树根露在外面,如同楔子一样的红土由于受到腐蚀,已经坍塌了不少。这些树根看起来似乎带着痛苦或是害怕的样子,就像个被困在泥土里的死人,不停地扒着土想要逃出来。
刹那间,罗约尔觉得头晕,他的口哨声慢了下来。紧接着罗约尔振作了一下,接着吹起口哨。
是不是有人在看着他?他朝周围看了一圈,皱起眉头。他想起刚才看见过一辆索钩很低的福特轿车停在教堂边上,比他那辆要旧一些。罗约尔那辆1971年的雪佛莱是用300美元从他〃魔鬼洞巡游公司〃的老板那里买来的,已经重新喷过漆(天蓝色的,还有象牙装饰),就停在墓地的门口。
他的老板斯图船长,如果看到罗约尔在这个毫无意义的地方闲逛,一定和他妈妈阿莉亚一样大发雷霆。罗约尔吹着口哨,脚踩在潮湿的泥土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会儿,罗约尔其实应该开着车去上班的。(罗约尔是游览船领航员斯图船长的助手。罗约尔穿着船员样式的防水制服,他的头衔是〃船长助理罗约尔〃。因为罗约尔比斯图船长年轻20岁,而且比他俊朗,所以通常那些眉飞色舞的女性游客和孩子们都要求跟罗约尔合影。1976年,还在尼亚加拉大瀑布高中上学的时候,罗约尔就开始在〃魔鬼洞〃这里工作,而且挣了不少钱。)
罗约尔不会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我会到这儿来呢?他不是那种人。
罗约尔也不会像个棋手那样小心计算,步步为营。他也不会问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我明天上午就要结婚了。
罗约尔又发现了一些立得稍晚的坟墓。这些死者大都生于20世纪初,其中的一部分人死于40年代的战争中。在其中的一块墓碑上,有一个长着翅膀的守护天使,天使是水泥做的,眼睛苍白空洞,耳朵也已残破不堪,这是一个名叫布洛米尔的人的墓碑,他生于1898年,死于1962年,距离现在并不太远。小心有个声音提醒罗约尔。你要小心啊,孩子。这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狡猾,但却十分和蔼,有时当他即将犯错的时候,他就会听到这个声音。
大多数时候,罗约尔并不知道这个声音说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他再仔细去听,这声音就消失了。但是他仍觉得这是种安慰。就像有人正在记挂着他罗约尔•;波纳比一样,尽管他的判断力告诉他根本没有人会想起他。
罗约尔的妹妹朱丽叶说,她有时也听见过那样的声音,让她去干坏事。
坏事!罗约尔笑了,朱丽叶是那种连只小虫子也不忍心伤害的人。
为什么那声音要让你干坏事呢?罗约尔问。朱丽叶十分严肃地回答,因为我们受到了诅咒。我们的姓。
诅咒?就像僵尸的诅咒那样?罗约尔忍不住笑了,这样的谈话太荒唐了。完全没有诅咒这回事。去问问钱德勒。问问妈妈。
朱丽叶固执地说,罗约尔,我只能听见那些声音在说话。但是我听不清楚说的到底是什么。
好吧。罗约尔根本不相信什么诅咒。但是,钱德勒,全家人的主心骨,他却相信。
然而,罗约尔还是加快了脚步,好像他此刻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而不再四处游荡一样。头顶的那片天空颜色很淡,如同漂白过一样。太阳光照射下来,炎热而苍白。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溶化。斜斜的阳光暗示着现在正值秋季。在尼亚加拉峡谷附近,空气总是阴冷潮湿;但这里属于内陆地区,草地上升起一股芳香腐朽的泥土味。罗约尔停住脚步,闭上双眼。这种味道让他想起了烟?带甜味的科罗纳雪茄。罗约尔不抽烟(阿莉亚反复给他的孩子们灌输这样的思想吸烟是个恶劣的习惯,比吸毒强不到哪里,她为自己的这一举动而自豪)但是有时和那些比他年长的做投机生意的人一起在市区闲逛的时候,罗约尔也尝过他们递的烟。他被呛得直咳嗽,眼睛熏得不停流泪,于是他决定再不抽雪茄。尽管如此,烟草那股重重的泥土味还是吸引着他。

第122节:家庭(5)

想到明天就要结婚,一股性冲动自罗约尔的大腿根部升起。明天,他就要第一次和坎德西睡在一张真正属于他们的床上,并和她一起度过整个晚上。
一条狭窄的石子路一直通向进入墓地中心的大门那里,门没有关,但是如果沿着这条路向前,走着走着就会突然发现前面没路了。这里有许多排墓碑,死者都生于20世纪初,死于40年代到60年代之间。现在已经是十月,但今天却热得出奇。阳光灿烂,没有一丝风。很难感觉到尼亚加拉大瀑布离这儿还不到两英里。
罗约尔发觉,这墓地也和城市一样。这里继续着生前的那种不公平。大多数墓碑都是用石头建造的,风吹日晒,上面沾满了黏鸟胶,而有些墓碑则是用花岗岩或大理石建造的,气势宏伟,造价昂贵,墓碑的正面刻着碑文,光亮无比。这里无疑是一块基督教的墓地。到处都是宣扬死亡的愉悦、宣扬天堂的碑文。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①还有,这天我将与你同在天堂。
基督教徒真的相信人死之后可以复活吗?这对罗约尔来说一直是个谜,坎德西总是结结巴巴给他解释这个问题。
阿莉亚总是轻蔑地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上帝,可是她还说〃上帝确实在看着我们。〃但是这只会让人类的处境更糟。因为上帝非常狡猾,不可预知。如果用赌博那些术语来说,就是上帝把好牌全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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