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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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灯-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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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好这是个暖冬。事后我想。 
这样,即使我的感觉是错的,也没关系。     
第六章 为艺术而艺术   
为艺术而艺术(1)   
39 
在和平饭店狭小的大堂里,我迎面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西服打着领带的中年男人向我走来,如果不是他主动向我打个招呼,我几乎已不敢确信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我要等的人。幸好他的大胡子还在,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他把头发留了起来,在脑后扎了个长长的马尾。 
“张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他向我很礼貌地同时也很老练地伸出了手。“没办法,和外国人谈生意就是这样,没有时间概念,非要谈出个结果才行。”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堵车。”我很不习惯地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大胡子胸前的衬衫白得耀眼,那条银灰色的领带恰到好处地搭在了他略微有些发胖的肚子上。 
“方湄怎么没来?”在电梯里,大胡子问我。 
“她到海南去了。”我说。 
“干什么?旅游?” 
“不,选美。” 
“选美?她不是选过了吗?” 
“不一样,上次是上海的,这次是全国的。” 
我解释了一下。大胡子哦了一声,打开了屋门。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外滩和黄浦江。我走到窗前,对面的浦东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过去那些破旧的仓库已经被清除掉,在冬日难得的晴空下,可以看见工地上的卡车和打桩机像蚂蚁一样在忙碌着,据说,一个国际化的新城将在那里迅速崛起。这多少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喝酒还是喝茶?”大胡子脱下了西服,从一角的酒柜里拿出了一个高脚杯问。我感觉他的举动很像电影里外国人在一起见面时的情景。这使我很难把眼前的他和一年前那个身穿牛仔服,嘴上总是叼着烟的那个倒卖盗版磁带的小贩相提并论,他这副扮相,太像那个从事西方高雅艺术的男高音帕瓦罗蒂了。 
“我还是抽支烟吧。”看着他在那里忙来忙去,又是擦杯子,又是开酒瓶的,我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哎,我说大胡子,你能不能坐下来,也来支烟怎么样?” 
“别急,我马上好。烟我戒了。你要抽,我这里还有一条朋友送的中华,你走的时候带走好了。” 
大胡子用不锈钢开瓶器打开了一瓶葡萄酒,给我倒了半杯,端了过来。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把自己搞得这么一尘不染。”我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举起酒杯晃了晃。 
“没办法,我给你讲过没有,我现在正在做一家唱片公司,老是要和外面打交道。”他耸了一下肩。“我得注意公司的形象。” 
“唱片公司?” 
“对,公司是个从国外回来的朋友和我一起搞的,准备找些年轻的歌手包装包装,看能不能赚点钱。” 
“懂了。”我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干。“你看方湄怎样?” 
“方湄?” 
大胡子困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猜他对我的这个提议一定感到非常为难。其实,话一出口,我就为自己的唐突后悔起来。我假装给自己倒酒,转身向酒柜走去,以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我拿起那瓶酒,把橡木瓶塞砰地拔掉,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些酒。 
从镶嵌在酒柜上的玻璃镜子向后看去,大胡子似乎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口喝酒,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对刚才居然向大胡子提出那样的建议感到好笑。这真是昏了头。我也很奇怪,自己的念头怎么会一下子转到方湄身上。 
不过,当我拿着酒杯重新走到窗口时,大胡子似乎已经反应过来。 
“让方湄试试也行。她不是上海选美比赛的冠军吗?到时候,这也是个炒作的点。”大胡子端着酒杯主动对我说。 
“大胡子,我是随便说说的,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当真。”我暗暗叫苦,再次为自己的唐突不安起来。“说实话,我只听她朗诵过几句诗,从来没听她在我面前唱过一首歌。” 
“你放心,出不了什么事,我有数的。这样,等她回来了,你让她到南京来一趟,我让公司里的人和她接触一下再说,如果条件可以,也不是不能做。” 
大胡子还真把这当回事了。我只好赶紧换个话题。 
“高前毕业了吗?” 
“毕业了。”大胡子喝了一口酒。“但学校没发给他发毕业证。我想留他在公司里一起干,他不愿意。后来自己一个人去了广东,想到那边找点事干。到现在半年多了,也没什么消息。他走的时候,我还把一个广州朋友的地址给了他,告诉他有麻烦可去找这个朋友。前天我和那个朋友通话时,还问起这件事,他说,直到现在,高前也没去找过他。” 
“哦。”我沉思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沉思一下而已,脑子里什么也没能想出来。“估计他在广东能找到工作吗?” 
“看是什么工作,好的可能有麻烦,但找个事,养活自己应该没问题。那边我每年都要跑两趟,情况基本了解。”   
为艺术而艺术(2)   
说完这句话,大胡子也像我一样沉思了起来。 
40 
我本以为方湄会在春节前回来,不料当我打电话给她时,她说,因为比赛就在春节后举行,为了抓紧时间训练,她就不回来过春节了。这真让我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我只知道有人搞科学研究,或者看黄色小说可以废寝忘食,还从来没听说为了选美可以如此投入的。不过,我转念一想,这也正是方湄的特点,不管做什么事,她都会这么投入的。否则,也就不是她了。 
除夕那天晚上,我给自己做了两个平时最爱吃的菜,其中一个是番茄炒蛋,另一个是凉拌西红柿,还做了一个番茄鸡蛋汤,热了一瓶黄酒,放了点姜丝和糖,然后打开电暖器,一边吃一边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 
快到12点的时候,外面劈里啪啦地响起了鞭炮声,很快,电视机的声音就一点也听不见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火药味。我掀开窗帘,看到楼下到处都是硝烟滚滚,电光四射,有人还放起了烟火,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响声,空中不时绽开一朵朵明亮的烟花来。 
我想给方湄打个电话,向她拜个年,可总是打不通。我索性把电话放下,把铃声调到最大,等别人给我打电话来。 
鞭炮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只剩下零星的响声。我守在一声不吭的电话机前,用遥控器无聊地扫描着电视节目,感到自己的大脑也像电视机的频道一样乱哄哄的,似乎每一个台里面都有很多人在蹦啊跳啊唱啊的,显得非常热闹。可这热闹在我看来有些不知所云,它像假的一样,然而却又是真的,实实在在的。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头疼得厉害,在沙发上又撑了一会后,就摇晃着上了床。 
半夜的时候,不,也许是天快亮的时候,我被一连串电话铃声吵醒了,虽然这是我在新年第一天收到的第一个电话,但我怎么也挣扎不起来,只好用被子蒙住头,继续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打开电视机发了一会儿呆后,我才想起昨天晚上的电话,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原来是一个本地打来的电话,不过,让我想像不到的,这个电话居然是从方湄住的地方打过来的。我很奇怪,难道方湄回上海了?她前几天还对我说她不回来的。 
我马上给她拨了个电话,果然,她的电话传来的是一连串嘟嘟嘟的忙音。我赶紧又打她的移动电话,可和昨天晚上一样,里面传来的还是一阵噪声,不过马上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有些纳闷,问方湄在不在,对方很粗暴地对我说打错了,以后不要再打这个电话了,然后就挂断了。过了一会,我又往她住的地方拨了一次,还是忙音。我猜她一定是回来了,不然她家里的电话是不会占线的。我立即抓起外衣,冲到门外,叫了一辆出租车,往她的住处赶去。 
果然,当我赶到方湄家的时候,发现外面的铁门已经被打开。我敲了敲门,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因为出门时太仓促,我居然忘了把方湄放在我那里的一套钥匙带来。我只好在走廊上抽了一支烟。看着正午阳光下闪烁的苏州河发了一会呆。但没想到,等我抽完烟后,门还是敲不开。 
这时突然从屋内传来咚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我赶紧贴在门上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似乎一切又都平静了下来。我不由得一阵紧张,又联系到屋里一直打不通的电话,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我顾不上许多,往走廊上退了两步,然后猛地用肩膀撞开了门。一股浓烈的酒气和空调的暖风扑面而来。客厅的地板上,滚了好几个葡萄酒瓶,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白酒。旁边扔着一个肮脏的化纤编织袋,一件春秋天穿的破衣服搭在上面,还有两只歪歪扭扭的白色高跟凉鞋,鞋带上也都是黑色的印迹,一旁是从电话上掉下来的听筒。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我打过来都是忙音了。我把电话从地上捡起来放好,然后走进了卧室。没想到,一进房间,我就看见方湄赤身裸体地倒在地板上,床上的被子也被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我忙蹲下来看了看她,发现她只是睡熟了而已。看样子她喝了不少酒。所以,我在外面敲门她听不见,从床上滚下来也没摔醒她。我把她从地上吃力地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她浑然不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翻了一个身,就又沉沉睡去。我看了一下她的脸,她显得又黑又瘦,看来在海南的沙滩上她没少受苦。只是我搞不清楚她怎么会突然回来,而且这么狼狈。 
我把乱七八糟的客厅收拾了一下。找出螺丝刀和榔头,把被我撞坏的门锁重新拧上。然后拿着方湄的钥匙,轻轻把门掩上,下了楼,到附近的一个小便利店去买了点吃的东西。 
因为方湄的冰箱里什么也没有,所以,我只能因陋就简,把从超市里买来的两节红肠和几个鸡蛋反复使用,准备了一个红肠鸡蛋汤和红肠炒鸡蛋,主食我决定吃方便面,事实上,也只有方便面好吃,其他的便利店里还没卖的。   
为艺术而艺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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