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榻上的小人儿终于不再如前几日一样呻吟着辗转反侧,独孤天涯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伸伸懒腰随意坐在房内,望着窗外的羊肠小道,但皱着的眉头却依然紧锁。
就这身子骨,没事出来乱跑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个人来照看照看,这才多大啊,就任着她四处游荡,也不怕惹出什么是非来。
独孤天涯心中明白,这丫头虽与「凤华宫」、甚至是妖凤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但她决计不是妖凤。
因为纵使不知道妖凤究竟长什么模样,但她的年纪首先就不对了,毕竟妖凤为恶江湖的传闻早在十年前便开始,而这丫头十年前才几岁,干得了什么坏事?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他才没有牙一咬地将她孤身丢弃在客栈中,也才会明知香妃醉就快被抢光了,竟然忍住没有前去,还这么日夜守候着。
「热……好热……」
就在冥思之际,突然一声低吟在空气中响起,独孤天涯听到这声音后,连忙倒了碗茶水来到榻旁,然后像先前几日一样将她扶坐起,将茶杯送到她的唇边。
感觉到一股清凉由口中徐徐灌入,凤于飞满足地叹了口气,但她依然没睁眼。因为现在的感觉让她舒适,虽然她知道有个人在她身旁,而她一点也不明白此人究竟是谁。
她只知道,每当在昏昏沉沉之际,在觉得浑身像被火烧似的那样灼热、在她禁受不住而呻吟出声时,总有一个低沉的嗓音轻轻地安抚着她,随后,便是额上传来的一阵冰凉,让她不再受苦而继续睡去。
但恍惚之中,她隐约知道,那声音,好温柔……
「好些了么?好些的话赶快睁眼,告诉我一声没事了,妳;要知道,香妃醉给抢得没剩多少了!」
这声音跟语气怎么那么耳熟?!
蓦地一惊,凤于飞尽力地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内,而身后,有一个人,抱着她。
「放开我……」挣扎着想起身回头,但她只觉得全身虚软无力。
「我也想放。」独孤天涯无奈笑道。「不过就妳;这样的身子,我怕放了手,妳;最后还是得倒在我身上。」
「你这个无赖、混帐、登徒子……」感觉到身后那男子气息与自己如此贴近,凤于飞又气又羞地骂着。
「既然都是了,那我就不再装模作样了。」听到这话后,独孤天涯突然一笑,然后把凤于飞扶坐着靠墙,自己则坐到她的身前,一把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薄被!
「你干什么?」在身上二泺后,凤于飞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竟只有一件小小的肚兜,她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你想做什么……」
「妳;说我想做什么?」独孤天涯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伸手点住了她胸前的几处穴道。
「你不可以……」动弹不得的凤于飞心中一骇,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眼眶,氤氲了她的双眸。
「还退真当我对妳;这小娃子有兴趣啊?」望着她闪着泪光的眸子,独孤天涯叹了口气。「我还不至于对一个乳臭末干的小娃子上下其手!」
「谁是乳臭未干的小娃子?」发现他伸过来的手原来是在为自己疗伤,凤于飞将眼泪吞了回去,但仍狠狠地瞪着他。「我是你的黑婆婆!」
「就妳;这个样?」独孤天涯瞄了瞄她倔强又稚气的脸。「若我早些成亲,女儿也不比妳;小上多少!」
突地一愣,凤于飞用眼角余光一瞄,这才发现自己的人皮面具竟早被扔到房内一角,那她现在的真实模样他不全看在眼底了?
想至此,她的眼睛整个瞪大,而脸,整个的烧了起来。
这世上从没有一个男子见过她的容颜啊!
而今天,他不仅将她的身子全看光了,还看到了她的本来面目,这……
望着凤于飞脸上飞起的一抹嫣红,独孤天涯在心中叹了口气,而眼神则是直直地定在薄被上再也不敢移动,因为只要他稍一分神,他就能望见她肌肤的皎白与上头的点点红云。
没错,她的年纪是小上自己许多,叫她小娃子也没什么不对,再加上当初由于找不到帮手,他只得装傻,坏了礼俗与她这样肌肤相亲。
可这下好,她那脸一红,女儿家的娇态全显现了出来,他还怎么说服自己他手下的细嫩肌肤只属于一个小娃子啊……
「你放手,我不要你救!」静默了许久后,凤于飞勉强自己压制住心中的羞赧,恶狠狠地说道。
「我就要让妳;欠我人情!」收回自己的真气,独孤天涯跳下床,将薄被盖回她的身子上。「要不等哪天我又不小心栽到妳;手里,不被妳;用鞭子抽死才怪!」
「我就要抽你!」凤于飞不依不饶地低斥道。「等哪一天你再落到我手里,我非抽死你不可!」
「没有那一天了!」独孤天涯哈哈一笑,背过身向房门走去。
「你去哪里?」发现他似乎要离开了,凤于飞心中一慌,连忙问道。
「去一个妳;鞭子抽不着我的地方!」独孤天涯摆了摆手,然后「碰」一声地将房门带上。
听着脚步声愈走愈远,凤于飞的心中好是慌乱,因为她不敢相信他竟真的丢下她一个人了!
虽然他跟她之间根本谈不上相识,但好歹相处了那么多日子,而她也明白,他虽然嘴上老没个正经,但人却不坏,否则也不会这样照顾着自己。
而如今,他居然这么一甩手就走了,留下她一个动弹不得的人孤孤单单地待在这里,这算什么啊!
况且,这又是哪里?她身上什么银两都没有,人皮面具跟衣裳也全毁了,她就算想离开也走不了啊!
这个人怎么这样差劲!
而他,真的会是那个在她昏迷时柔声安抚她的人吗?真的会是那个在她痛苦时为她平复痛苦的人吗?
可不是他又会有谁?
种种思绪在凤于飞的脑中四处乱窜,让她原本就不是太清醒的脑子更显浑沌了。
她只知道,她得赶紧离开,虽然由独孤天涯的反应看来,他可能还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分,可万一让其它人发现她的模样、她的行踪,认出她的身分,那后果就不是她能预料得到的了!
她压根不敢想象,若这风声走露了出去,她会遭遇什么样的下场,因为--
她就是每个江湖人心底又惧又怕、却又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凤华宫宫主,凤于飞!
只是,这些恨她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真正在外为恶作乱的妖凤其实并不是她。
因为她的外婆虽在死前将一身功力及凤华宫宫主之位传给了她,但实际上,一直以来她只是一个傀儡,凤华宫的真正主人是她的大姨娘--郁胜男。
没有人知道外婆为什么要将宫主之位传给她,就像没有人知道她的大姨娘何时、又为何毁了容一样。
凤于飞只知道,她的大姨娘照着她的模样做了个人皮面具,更用她的名字在江湖行走,因此所有人都知道妖凤名唤「凤于飞」,是个恶贯满盈的淫乱女子,却没有一个人知晓这背后的隐情。
而她,年纪尚轻,无心、也无力过问这些她不懂的事,若不是偶然发现外婆留给她的信,知道自己已逝双亲的一丝线索,她只会待在凤华宫中,由一个瞎了眼的「酒翁」陪伴,直至老死……
妖凤的秘密绝不能让人知道,尤其是他!
因为她不想望见他眼中会出现的不屑与鄙视,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正道人士,是人们口中见义勇为、声名在外的漂泊剑客……
挣扎着起身,凤于飞知道自己得赶紧躲起来,因此她使尽全力由床上爬起,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已让自己一身是汗。
好下容易双脚落到了地面,凤于飞大口喘着气,想继续向房门走去,但不知为何,她的身子却一点都下听使唤,一个踉舱后,她整个人往地面倒去。
「做什么呢?」但她的身子并没有跌落地面,因为一双大手适时地抱住了她,而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她的身前响起。「多危险。」
「不要你管!」凤于飞挣扎地想由那个怀里挣脱,却怎么也办不到。「你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妳;这丫头怎么这样倔?」独孤天涯一把将她抱起放至床上。「就不能听话点好好躺着吗?万一又伤着了怎么办?」
「你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听着他语气中的关怀,凤于飞撇过脸去,眼眸一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用充好人了,我不领你这个情!」
「谁要妳;领情了?」独孤天涯把薄被盖回她的身上,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我只想拜托妳;快快养好身子,我的香妃醉真的没剩多少了,再不去就真没了!」
「你去啊,又没人不让你去!」凤于飞瞪着床内侧赌气说道。
「我就知道跟小娃子纠缠没好下场。」独孤天涯喃喃自语着,然后再不说话地将上街买来的衣物放在床旁,又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又去哪里?」一见他又要走,凤于飞急急转头问道。
「我的小姑奶奶,我给妳;弄桶水来,帮妳;把火气降降!」独孤天涯摇了摇头往房外走去,但脸上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爱怜笑容。
救人,他这辈子救的够多了,只是从没救过这样倔强又难伺候的丫头片子,不过一想到她孤孤单单的处境,他实在也忍不下心弃她于不顾。
也罢,她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她就不用他的照看了,到时,他便可以理直气壮地直冲酒肆,醉饮它个三百杯!
只是,这香妃醉待那时谁知道还有没有他的份儿啊……
就这样,在这个凉州城的小破客栈里,凤于飞与独孤天涯整整相处了近一个月,而她的伤也几乎痊愈了。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天天与他拌嘴,但凤于飞却发现,他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明明可以不管她的,可他却没有抛下她不管;虽然她老没给他好脸色看,可他通常只是笑一笑,然后嘴里胡说八道地继续为她疗伤,还为她买了衣裳、食物、小零碎,并且一点也不过问她的家世及身分。
难道这就是江湖上所说的「义气」吗?
凤于飞纳闷地躺坐在榻上想着。否则他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去找寻他天天挂在口中的香妃醉?
「唉,命啊……」就在凤于飞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