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送客。久了,陈顼也知趣的不再谈情说爱,只是与我闲聊。
那一日,到仲举刚走,陈顼又来了。他有些恼怒的问我,“你和到仲举很要好?”
我淡淡回答,“认识而已。”
他继续追问,“那他常常到你这里是做什么?”
我微微有些恼怒,“你派人监视我?”
“对!”他理直气壮的应声,还反问,“他为什么常常到你这里来?“
见他如此,我怒极反笑,“也没什么,”我淡淡说道,“以你的本事,自然该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他是不是仍不死心,仍想着要除掉我?他定是想到京城里以你所领兵马最为强盛,所以要你和他一起举事杀了我,是不是?”
“聪明。的确是这样。”
他忙忙追问,“那,你怎么说?”
我捻着手中念珠,神色如古井不波,“这些事,与我无关。”
“子高……”犹豫了半晌,他终是问出来了,“你,会选择与我对立吗?”
抬眸看着他,我直接问他,“你,真有为帝之心?”
“是,”他坦认,“伯宗那么一个小孩子,他懂什么?若我为帝,必能将大陈发扬光大,一统神州。”
我心中微微一叹:陈茜,当年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杀了陈顼?如今,你儿子的帝位受到威胁了。
心上叹息,面上,却仍是波澜不兴,我平静问道,“当日他要效法古人传位于你,你又为何不答应?他传位于你,你名正言顺继承大位,如今也省去了篡位的麻烦。你现在夺宫,只会徒留后世骂名。”
他却冷笑,“我怎么知道那时他是不是在试探我?如果我真答应了,以他的性子,杀我以保他儿子的江山,是绝对做得出来的事――我怎敢冒此奇险?”
我也笑了,淡淡的,我告诉了他实情,“陈顼,当日对你起杀机的,是我。而他,是真心诚意盼你能登大位。”
“你要杀我?!”无限震惊的盯着我,他有些颤抖的问我,“为,什、么?”
“我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他。帝位之争,从来都没有亲情可言。你野心勃勃,权倾朝野,而那时他身染沉疴,我不得不防着你对他有任何不轨之心。”
“为了他,你竟可以狠下心来杀我?”他幽幽的看着我,黑眸中,是无数哀伤与痛楚。
“为了他,所有的人我都可以杀掉。――不分贵贱,不论善恶,只要是危及到他的人,我统统会除掉。――所以,当日我要他杀了你。他却说服了我,决定要传位于你。是你自己拒绝了他,”突然间,我了悟出声,“――原来,最心狠的人,是你。”
无限厌烦的对他挥挥手,“你走吧,从今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这将军府中。再让我在这里见到你,我必杀你,――你,走吧。”
赶走陈顼后我即刻入了宫,我得再次确认妙容的心意。当年见琛既把妙容托付给我,那我必会尽自己最大能力保她平安。
我问妙容如何看待陈顼。
聪慧的她立即明白了我的来意,她说,“一定是近日的朝局让你过来的吧?”
我承认。
“那,子高,以你之见,你看二郎是否真会篡朝夺位?”
“他绝对会。”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并强调道,“相信我,妙容,他定会夺宫!”
对于我的说法,她并不吃惊,点点头,妙容说道,“我也知道二郎迟早是会取伯宗而代之的。”
“……那,你有何打算?”
“由他去吧,伯宗,并不适合为帝。”
我神色严肃的看着她,认真说道,“妙容,你该知道中,废立之事,只有三种法子:汤放太甲,改过自新三年复位是一种法子。尧废丹朱,给他寻个地方终老又是一种法子。而更多的,则是废掉后杀了。――依陈顼的为人看来,他极有可能是选择第三种法子啊。”
“子高,”她唤着我,饱含感情的,握住了我的手,她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笑,“不必担心。子高,我自有法子保孩子们的安全。”剩下的话,她没讲,我也就没再追问。因为我看得出来,说这些话时,她是极为认真和真诚的。
话既说到这份上,余下的,已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了。只是,我仍叮嘱她一句,“妙容,你小心伯茂些,那孩子性子烈,与伯宗感情最为深厚。只怕日后他会……”
“嗯,”妙容颔首,“我会好生安排。”
我松了一口气,由衷说道,“我想,以你的能力,应该是早已做好应对之策了。”
“嗯,是有法子解决。”她自失的一笑,“不过,只是些打算罢了,目前先走一步看一步。”
虽然知道妙容素来坚强,本事也不小,但仍罗嗦道,“今后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妙容尽管开口。”
“我会的。”
饮下最后一口茶时,我告诉了妙容我所做的决定:“妙容,我准备走了,我会找个离京师远远的地方终老。今后再要相见,只怕是难了。妙容,你,保重。”
妙容了然,“为避二郎?”见我默然,妙容笑叹,“子高子高,前辈子你究竟做过些什么,今生今世,你竟令陈家三兄妹为你痴狂――子高,你保重。”
次日,我上折子请求外调广州或衡州,那二处离建康很远,我打算去那里以避开京师的一切麻烦。
录尚书安成王陈顼驳回了我的奏折。
我并不气馁,依旧每日上折,我连上三十七道请求外调的折子,却是道道被他驳回。
在我请求外调的消息传开后,到仲举每日跑到我家中,苦口婆心劝我以大局为重。直到安成王陈顼下令要到仲举回家思过,不得外出,并派人监视察看,到仲举才没再来烦我。
到仲举被禁足了,他儿子到郁却又常常来访。到郁娶了陈茜的妹妹信义长公主为妻,由宣城太守迁为南康内史,只因那时逢着皇帝大行,迁延至今,仍未上任。到郁和他爹一样,鼓动我发兵诛杀陈顼。这到郁也真做得出来,因怕有人监视,为避人生疑,他总在深夜时分乘着车,身着女装前来。
多来几次,弄得我更烦,索性关了大门,严禁家人开门,任他到郁如何敲打府门,就是不开。即使吃了多次闭门羹后,到郁仍不死心,依旧去了又来,来了又去,耐心十足。
请求外调不被允许,又被到家父子如此骚扰,我真是不胜其烦,索性告了病假,在家中闭门看书。哪知陈顼却开始每日派人送信来,对我诉说绵绵情意。
再三思索后,我回他一诗:
不向情田种爱根,
不留宿孽累儿孙。
雨笠烟蓑归去也,
与人无爱亦无嗔。
在此信送去后,陈顼再没写过信来。
一个月后。
光大元年,二月,壬寅日。
尚书省下令:令文武在位者皆于次日入尚书省,商议立皇太子一事。
我心下疑惑,至泽早就被立为太子,如今又来商议立什么太子?疑惑归疑惑,次日,我仍依令来到尚书省。
当我接触到陈顼那若有深意的目光,看到他唇际别有用心的微笑时,我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果然,下一刻里,我被伏兵拿下。其实这些兵士本不是我的对手,若我放手一搏,绝对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只是,有必要吗?――生有何趣?死又何哀?
当我被五花大绳缚了个结实后,中书舍人上前宣读我的罪状:――原来,前上虞令陆昉他们告我谋反。
哈哈哈。
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谋反,乃十逆大罪。任你往昔功劳盖天,只要沾了这谋反之罪,统统难逃一死。好陈顼,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我就被囚禁在尚书省中,屋外加了五重铁门将我重重深锁,一旦有人出入为我送饭菜时,那铁门只会依次开其一扇,完全恪守着一门开四门闭的铁律。只是囚禁我的房间极为典雅舒适,而那些看守我的人也对我礼敬有加。
我明白,我的时日不多了,我,就要死了。
就要死了呢。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死了后,能不能够见到那人?而他,是不是会在黄泉路上等着我?
真奇怪,我心里居然一点也不惊慌,平静之至,甚至还带着期待。
狱卒送来酒菜,说是最后一餐了。我含笑用了,等着明日问斩。
深夜时分,传来了层层铁门开启的声音。当最后一扇门打开时,我看到了陈顼。看守跪地向陈顼叩首后悄然离开,只留下他那两个贴身侍卫,摒退了其他所有人后,他对我说道,“子高,我来看你。”
真是讽刺啊,当日我放话说若在家中看到他,必杀他无疑。而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
我微笑,“相见真如不见。王爷请回吧。”
“子高,我不是来取笑你的。”他急了,一个箭步按上来,抓住我的手,急急说道,“我是来向你说一些事情的。”
挣开他的手,我不动声色的说道,“卑职洗耳恭听。”
深吸一口气后,陈顼缓缓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