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知不知道东尼在哪儿?我们约好一起吃午餐的,我们要讨论‘融化’的可能人选。”
“东尼在洛杉矶。”
依安猝然停止踱步。“洛杉矶?他去那里做什么?”
“他接到那出肥皂剧的人来的电话。”
依安怒气横生。“可恶!我以为他已经学到好莱坞的教训了。他知道那出肥皂剧在冬天非死不可。‘融化’又面临危机。”
“你是说它可能完全溶化?”
“很好笑。”依安露出受伤的表情。
“抱歉。”梦娜看到电脑萤幕上出现一条陌生的文句时,后头一皱。“奇怪。”
“怎么了?”
“我的电脑问我是不是要恢复某些失掉的档案。”
依安歪着头看向萤幕。“那句话是在你工作到一半突然停电,或是操作者误触开关,没有照顺序跳出程序时会出现。”
“它是什么意思?”
依安耸耸肩。“就是字面意思。那意味你所录的最后一个档案是保管在一个非常特殊的紧急档,你得用一些特别指令才能把它叫出来。”
“但是,我没有—;—;”梦娜没说完,攸地住口。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告诉他她非常确定她没有在无意中关掉一个程序。最后一次用电脑时也没有停电。
“没有什么?”依安斜瞄她。
她清清喉咙。“我不知道你这么懂电脑。”
“这年头谁不懂?我用电脑保存赞助人的档案及订户名单,并处理‘聚光灯’的财务。东尼帮我设定的程序。”
“对呵,我忘了。”
“他对电脑真有一手,不是吗?”
“嗯。”梦娜不想深入这个话题。“哦,我最好继续收拾我的办公室了。抱歉。”
“我懂得暗示。”依安在门口暂停。“呃,小梦?”
“什么事?”
“若是把达克恭维成一个有远见的艺术赞助人,你想他会不会有反应?你知道时,企业家喜欢有远见的形象。”
“嗯,我不知道达克对于成为有远见的艺术赞助人会有什么反应。”梦娜鼓励地笑笑。“你何不试试看?”
依安精神一振地拍拍门。“我会。如果你接到东尼的消息,告诉他快点滚回来。好莱坞的人全是没有才华的伪君子,我们是剧院人。”说完,他就走了。
“我会告诉他。”梦娜自言自语。她等到依安已不见踪影,这才重新审视她的电脑。
她盯着那句有关失掉档案的萤幕好一会儿。除了她,唯一用过她的电脑的人是东尼。威龙死前不久曾使用她的电脑的可能性令她的胃揪紧。
终于,她鼓起勇气指示电脑恢复失掉的档案。结果什么都没显示。
梦娜呻吟一声,伸手去拿操作手册。她最讨厌看操作手册,她从来没把它看懂过。
电话铃响了,打断了她的注意力。她拿起话筒。“‘正点’。我是梦娜。”
“嘿,小妹,是我,东尼。”
梦娜当下僵住。“你在哪儿?”
“洛杉矶。贝丝伯母没收到我的留言吗?”
“有,但是我们有点担心。你听说唐威龙死了吗?”
“死了?你是指谋杀?”东尼的口气像是不可置信。
“刚好被我撞上,东尼。那时凶手仍在,他还射了我两枪。”
“老天爷!”东尼惊呆了。“你还好吧?没受伤?”
“没有,我设法躲进冰柜并且关上了门。那凶手却用一个架子挡在门上,而……东尼,我被困在里面。”
“该死!困在冰柜里?”
“嗯。”
“你……没问题?”
“如你所料,我几乎要发疯,一直想到罗乔治的车厢。更糟糕的是,威龙的尸体也在里面。”
“见鬼了!”东尼又骂。梦娜可以感觉出他的沮丧与愤怒。“你确定你没事?”
“我没事,东尼。还记得石达克送我的迷你电脑吗?我用它和他联络,他把我救出来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他救了你?”
“嗯。现在办公室一团糟,但是下星期一应该可以恢复营业。东尼,你在那做什么?”
“没事。”东尼的声音厌烦地一沉。“这就是我打电话的原因。那出肥皂剧还被冰着,没有演出计划,而这里没人等着见我。”
“我不懂。若是没有演出计划,他们为什么替你付机票?”
“我若知道就好了。这里也没人知道机票是谁买的。老实说,这件事很古怪。”
“或许只是业务疏失。”
“你是说有人要他的秘书寄张机票给另外一个演员,却误寄给了我?”东尼叹口气。“以我的运气,这种事还真可能发生。”
“现在你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我要回家。”东尼顿了一顿。“只是有一个小问题,小妹。”
“什么问题?”
“我没钱买回程机票,而我的信用卡亦暂时失效了。你能不能替我买张机票?我会尽快还你。”
梦娜呻吟。“搭巴士好了。”
“巴士。”东尼仿佛遭受奇耻大辱。“一路坐回西雅图?你不会那么对待我吧?”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梦娜的指尖在操作手册上轻敲。“你飞去洛杉矶前有没有动我的电脑?”
“没有。怎么了?”
“我的电脑说它曾在运行中断电而某些档案被保存在紧急档里,但是我叫不出它们。”
“小事一桩。你仔细听好,我一步一步地教你。”
几分钟后,梦娜叫出了失踪的档案。她凝神一瞧,眉头皱了起来。
“是什么档案?”东尼问。
“一堆不知所云的符号。”
“可能是某人偷用你的电脑打他私人的东西,但还没正式存档就被人打断了。我敢打赌是凯尔和达生,他们好喜欢玩电脑。”
“说的也是。”
“关于机票……”
“好吧,好吧,去搭飞机。但是你会欠我在‘正点’免费工作一年。”
“没问题。”东尼顿了一下。“你和大老粗之间进行得怎么样?”
“再那样叫他,你就得搭巴士回来。”
“我懂了。”
* * *
梦娜跳上吉普车。绑好安全带。“谢谢你载我一程,伯斯。”
“没问题。”伯斯发动引擎,将他那辆四轮传动的黑色吉普车退出“正点”后面的巷道。“反正我正要接杰生和凯尔。今天下午有彩排。”
“我接到东尼的消息了。”
“哦?”伯斯看她一眼,镜面太阳眼镜上光线飞舞。“那通好莱坞的电话有结果了?”
“没有。”梦娜皱皱鼻子。“他要我替他买机票回来。”
“可恶!你知道吗?或许达克说得有点道理,你让东尼占了太多的便宜。”
“我没法拒绝,他是我哥哥。”
“而他救过你的命,我知道。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你已长大了,而我不认为他有。”
梦娜视而不见地凝视充塞在第一街各式商店的观光客。“我一直希望,总有一天他追寻的梦想能够实现。”
“不大可能。他是姓戴,但不容否认的,他不是家族中的最佳男演员。”
“正如我不是家族中的最佳女演员。”
他们经过西雅图艺术博物馆。梦娜阴郁地看着那尊名为打铁人的巨大金属雕塑的手臂机械化地起落。这尊站在博物馆前的雕像注定一辈子劳役的命运。打铁人虽可能生锈,它却永远不得休息。这座雕塑令梦娜想到东尼—;—;无意义地劳动。
“可惜东尼执意要演戏,”伯斯沉思。“其实他对电脑相当在行。”
“我知道。”
“若是依安和东尼能将‘融化’制作成功就好了。”
“不可能。至少若是他们指望达克的支持时不能。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谈到东尼都用希望的口吻?”
“有。”
梦娜沉默下来,一路就此无言地到达达克的堡垒。
伯斯将车驶上车道,梦娜伸手至后座拿她准备的野餐篮。
“再次谢谢了,伯斯。”她说,一面跳下吉普车。
“不客气。”
梦娜走上台阶,正要敲门时,凯尔打开了前门。
“梦娜,如果你是来看达克的,他正在忙。昨天一整晚都在弄唐威龙的电脑,只有今天早上出了书房一次,洗澡换衣服。”
梦娜脸色一亮。“他找到有意思的东西了?”
“还不知道。不过他已经切进唐威龙的系统,现在正在搜寻隐藏的档案。”
“听起来满有希望的。”梦娜举起野餐篮。“我替他带了午餐来。”
“好棒。杰生和我替他做了早餐,但我们没时间做午餐。”凯尔回头望一眼。“杰生,快。伯斯来了。”
“我来了。”杰生冲出屋角。“嗨,梦娜。”他通过她奔下台阶。“拜拜。”
“再见。”凯尔跟着杰生走了。
梦娜朝上了吉普车的两兄弟挥挥手,直到车道已空,她才进屋并且关上门。
岑寂无声的玄关很容易让人产生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手提着野餐篮,梦娜沿着楼梯慢慢上楼。达克书房的门是开着的,阴暗的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电脑萤幕。
达克坐在萤幕前,手肘撑在座椅的扶手,双手在胸前交迭。他有力的五官映着冰冷的光线显得怪异而孤寂,仿佛某个宇宙飞船船长正在沉思浩瀚的太空奥秘。一个没有家的人,注定在银河星系间永远流浪。
“哈罗。”她轻声呼唤。
“嗨。”达克不经意地瞟她一眼,注意力显然仍在电脑萤幕上。“你怎么来了?”
“我带了午餐来。”梦娜微微一笑。“我是你的餐饮承包商,记得吗?”
“午餐?”达克似乎没回过神。
“你知道的。通常在一天正餐中所吃的食物。”
“是了,午餐。”他搞下眼镜,揉揉鼻梁。“我都忘了。凯尔和杰生走了没?”
“走了几分钟。”梦娜往室内深入。她看一眼萤幕。“找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达克重新戴上眼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萤幕。“事实上,没有得近乎空洞。”
“我不懂。”
“唐威龙非常懂电脑,他的档案被保护得滴水不漏。非常复杂的系统。我是透过陷阱门才进去的。”
“什么是陷阱门?”
“任何作业系统都无法完全保全,总会有一些疏失或漏洞。藉着运气、耐性及对电脑的了解,一个意志坚定的外人总能通过保全系统。”
“而你的意志坚定?”梦娜将野餐篮放在桌上。
“我非常坚定。唐威龙的档案里藏了什么东西,我决意要找出来。”
他坚决的声调令梦娜看向他。达克的眸子在清凉的萤幕绿光映照下,像绿翡翠般闪闪发亮。她领悟,他已经百分之百地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