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人,都是饮血而生的。
虽然狠戾,却都没有什么弯弯肠子,最直来直去。
那样的人,对于顶天立地的真汉子还是非常欢迎的。
总之,檀郎以后的处境,得他自己来争取。
不过,他指腹缓缓擦拭着手中薄而锐利的刀锋,檀郎的表现还真让他意外。
那样一身不俗的功夫,为什么上次在大兴城外他没有拼死的抵抗?
这一次,又为什么毫无异义地要追随他?
黑衣人副官见一击不中,也是惊骇非常:“你,怎么可能。”
“哎,”檀郎肥硕的身躯,迈着沉重的脚步向着对手走去。
那样沉重的步伐,就如同长孙元轶在大兴城外听到的一般。
如同雷震,一下一下敲击着人的心田。
他这方的人还好,黑衣人却不过是些普通的士兵,在他携裹着深厚内力的步伐之下,瞬间就气血翻腾,五内俱焚。
“众位不要怪我,”檀郎缓缓说道:“独孤文智将我会昌山兄弟屠戮一净,早就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身形微微一顿,长孙元轶知道,他看似轻松的步伐,实际上是非常耗损内力的。
他将内力混入音波中,固然能震碎敌人的心脉杀人于无形。
但内力是有限的,时间长了,自己势必也会被真气反噬,终究也讨不到太大的好处。
檀郎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向前走去。
“我归顺他,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想找个机会,给我的兄弟报仇。如今,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等到了可以帮我报仇的人。”
“所以,”檀郎唇角挂上了一抹残酷的微笑:“挡我路的人,只有死。”
一个死字出口,檀郎的脚步突然就重重的一落。
“咚”一声巨响,如同九天玄雷,响彻云霄。
黑衣人的队伍中突然就起了一阵的骚动,近三分之二的人都被那诡异的音波震得七窍流血,断了心脉。
失去了生气的身体,“噗通,噗通”从马上栽了下去。
纳威翻着烤肉的手,微微就是一抖。
奇葩啊,这胖子就是个奇葩。
秒杀有木有?赤果果的秒杀。
不过就是走了几步,竟然就能死了一票的人。
主子认识的人,都特么的bt,特么的与众不同吗?
檀郎也终于再次停下了脚步,刚才的那一步迈出,似乎也抽干了他一身的力气。
他突然“噗”一口喷出了大口的鲜血,身子也摇摇晃晃,眼看就站不住了。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副官并没有被他的最后一击震死,却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呵呵,”副官勉强笑道:“死胖子,你快不行了,我手下还有很多兄弟。”
檀郎却朝他摆了摆手:“别吵,都别吵。不想死的就都给老子闭嘴。”
檀郎两道缝一样的小眼睛缓缓扫过剩下那些人:“你们忘了,老子最拿手的是什么了?”
副官脸色却是陡然一变:“下毒。”
“呵呵,是啊。”檀郎嘴角一扯,压下险些冲口而出的心头血:“你们箭头上都涂了老子给的迷药。捏在手里那么久了,自己就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你,”副官心中更慌:“这不可能。”
是啊,这根本不可能。
没有人知道檀郎会突然反水,檀郎如果不反水又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的同伴下毒?
出来偷袭敌营,还给自己同伴下毒,这脑子除非是让门给夹了。
“怎么不可能,”檀郎淡然一笑:“独孤家的人都不是好鸟。其实,你们每次跟老子一起出来,老子都偷偷给你们下了毒,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若是敢有人对老子不利,老子就跟他同归于尽。如果你们都乖乖的,老子自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得给你们解了毒。”
“你,”副官脸色一黑:“是个疯子。”
当然是个疯子,如果不是疯子,怎么会连自己的同伴都提防。
“所以,”檀郎微微一笑:“现在,你们可以死了。”
他突然一声仰天长啸,如龙吟般清澈,幽深高远。
黑衣人的阵营中却再次起了骚动,瞬间,又死了一大片。
檀郎又发起了第二次音波攻击。
这一次,他终于用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内力。
强压下的鲜血再也无力抑制,顺着嘴角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可以了,”长孙元轶拿起条雪白丝帕仔细地擦了擦手:“去帮忙吧。”
手下那几个煞神早就等着他这一声招呼,“呼啦”一声各自抄家伙就上。
对方黑衣人阵营中那些侥幸躲过檀郎第二轮弱势音波攻击的人,叫那些更没人性的家伙干净利索地摸了脖子。
檀郎看的瞠目结舌,那个样子,是在杀人?
砍瓜切菜都没这么利索好吗?
丫的,长孙元轶终于肯出来帮忙了?还以为自己这条老命就这样要交代了呢。小子心太黑。
他却也终于放宽了心,长孙元轶既然肯派人来收拾残局,那么,他的一番苦心终于不会白费。
眼前一黑,檀郎肥硕的身躯小山一样“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这个时候失去知觉的还有洛天音。
于苦逼的檀郎不同,洛天音的失去知觉却是受到了分外热情的关注。
前一刻,她还在于卓雅和朱雀分析着这几日从岛上各处收集来的东西,看一看能否从中间找出遏止蛊虫的办法,
下一刻,突然就有一种痛彻心扉的绵长蚀骨之痛流向了四肢百骸。
洛天音神情一滞,心中暗暗叫苦。
那样撕心裂肺的蚀骨之痛她虽然不常感受,却是藏在记忆最深处的梦魇。
三月之期并没有到,这一次病发莫名的提前了。
想来是宇文冰月最后给她服用的丹药当中下了迷药,许是迷药有些成分跟丹药冲突,以至于她这次发病的时间突然提前。
她暗暗咬牙,可是那样的疼痛却并不是人体所能承受,四肢百骸中仿佛突然间就多出了数不清的小虫子,在毫不留情地啃噬着她的骨血。
对面,徐太医仍在专心地验看着各种东西,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终于,她听到自己耳中有清脆的“嘭”一声轻响,仿佛琴弦断裂一般。
眼前一黑,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地上砸去。
不过,她并没有倒在冷硬的地面上,朱雀在她倒地的瞬间已经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之后就将她平放在榻上。
眉眼之中,却带着他从不曾有过的慌乱和冷厉。
这件事情,洛天音不知道。
她的意识仿佛早已抽离了身躯,在暗无天日的水火中飘荡。
一会,是冲天的烈焰,滚烫的热浪无情炙烤着她脆弱的身躯,几乎将她一身的水分都迅速蒸腾。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肌肤如同缺水干涸的陆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片片皲裂。每一片裂缝中都牵扯着血肉撕离的噬心之痛。
“恩……”睡榻上的洛天音双眉紧颦,手指无意识地抓挠。
似乎,想要通过那样力量的发泄来转移自己身体的痛楚。
她却不知道,被她一把抓住的,是朱雀的手。
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朱雀手掌之中,朱雀却不闪不避任由她将自己的痛苦尽数转移。
“她身子怎么这么烫?”卓雅一声低呼,浸了水的帕子刚一放到洛天音头上,帕子上的水分须臾之间就干了。
“徐太医?”朱雀声音已不复温润,只剩下令人惊心的冷凝。
徐太医指尖扣着洛天音脉搏,却是久久未语。
正文 074 冰火两重天
洛天音尚未从那漫天火焰中脱离出来,身体四周似乎又一下子掉入了无边的冰冷水域。
那水的冰冷比之深冬的碧水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才被烈火一番的炙烤,极度缺水的身体突然被那冰冷的水包裹。
水中森冷的气息一下子就从刚才被火炙烤的大开的关节中,毫不留情地钻了进去,无孔不入。
如同淬了毒的牛毛细针,在不留情面地嚣张的在四肢百骸上下游走。
“唔……”睡榻上的洛天音突然放开朱雀鲜血淋漓的手,将四肢蜷缩在一起。
“吓,”卓雅惊呼道:“好冰。”
洛天音蜷缩在一起的身子仍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突然张开嘴向自己凑到嘴边的胳膊咬去。
“快阻止她。”
徐太医话音尚未落地,朱雀出手如电,已经将一块软木塞在她口中。
只听得“咯咯吱吱”的细碎声音从洛天音口中传来,力量的确不小。
“好险,”徐太医抬手擦擦头上冷汗:“若不阻止她,她会在无意识状态下把自己的肉一块块撕扯干净。”
朱雀微微皱眉:“这究竟是什么病?”
“这不是病,”徐太医仍在细心把着脉:“她脉象太过紊乱,时而急促如战鼓,时而低沉如泥牛入海。”
徐太医收回手指:“这情况,倒像是中毒。”
“可是在碧水城中的毒?”朱雀一向温柔的双眸中突然就迸发出点点冷冽的寒芒。
“不是,”徐太医摇摇头:“她这毒已经很有些日子了,应是,应是,自幼就有的。”
“自幼?”卓雅倒吸口冷气:“她如今都尚未及笄,年龄本就不大。那她究竟是几岁中的毒?又是什么人能狠心给那么小的孩子下毒?”
众人眼神瞟向洛天音,这个问题,只怕只有她醒来才能知道答案。
“我们要怎么帮她。”朱雀沉默良久,突然说道,声音却是一阵暗哑。
“什么都做不了,”徐太医摇摇头:“这个毒极为霸道,老夫生平从未见过。只能等。”
等,只能等吗?
朱雀宽大衣袖下的大掌紧握成拳,指节泛着可怖的苍白。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否给她服些宁神的汤药,叫她睡梦中不必这样辛苦。”
“这个可以。”徐太医点点头,立刻写了张方子递给卓雅。
天色,渐渐黑了,屋里却没有一个人离开过。
服了宁神汤的洛天音,仍然不断挣扎在冰火两重天的交替折磨当中。
在那样绵长的疼痛当中,徐太医霸道的宁神汤竟起了作用。
她终于不再呜咽,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颦紧的眉头间或的抽搐,能看出主人此刻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洛天音缓缓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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