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老者冷冷一哼:“即便是断头又与我何干?”
“的确不相干。”洛天音笑容更加灿烂:“不过,断了我的头,我这样贱命一条的死不足惜。但却会变成跗骨之蛆,虽对前辈造不成大的伤害,但我的属下人还是不少的。少不得会叫前辈清净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老者身上的杀气陡然增强:“老夫,不怎么喜欢被威胁。”
“真巧,”洛天音双眸晶亮:“我也是。”
“外公,有人欺负我姑姑,你不管么?”
山洞外突然就响起一个稚嫩的嗓音,龟缩在车厢里的永王脸色一黑。
丫的,看着挺可爱的孩子,谁给教的这么坏?
那丫头受点教训有什么不好,非得把他也扯进去?他真心是不想管闲事的啊。
“外公,你快着些,姑姑可是你亲生女儿啊。”
永王双眉一挑,好吧,那怪异坏脾气老头如果想斩草除根那么他怎么都跑不了的。
无奈中的某落难王爷,只得黑着一张脸迈出了马车。
一眼就看见山洞中各不相让,额头都几乎顶在一起的两个人。
瞬间便觉得头疼不已,这丫头就是个事妈,走到哪都不消停。
“丫头,回来。”永王自以为威信十足的出声呼唤。
随即便冲那披发老者一抱拳:“前辈,对不住,在下教女不严,这就走。”
老者刚才还一身浓郁的杀气,在永王进来的瞬间便卸了个一干二净。
永王一把攥住洛天音手腕,不由分说将她往洞外带去。
洛天音眼前却是骤然间一暗。
刚才还站的笔直如同木雕一般的老者,突然就挡在他们身前,再退不得一分。
永王心中暗恨,攥着洛天音是手就不由加大了力度,一双大眼瞪得几乎就要脱框。
“臭丫头,就会惹祸。”
洛天音回瞪:“哪有,明明是祸惹我。”抽手。
永王再攥,洛天音再抽,大眼瞪大眼,眼刀乱飞。
“咳咳,”被无视的老者不自然地一声低咳:“你们是父女?”
“恩。”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像父女?”
异口同声,迥异的回答。
老者目光向洞外的空马车瞟了一眼:“都进来吧,这病有些麻烦,今夜只怕你们回不去。”
话音未落,老者已经再次为追月把脉。
洛天音不由一愣,为毛啊,这转变怎么就这么快?
刚才还气势汹汹没商量,突然态度就好的不得了,她眼神便眨也不眨地盯着永王。
是因为他?不会吧。
怪老头对中年男人有兴趣?洛天音嘴一咧,口味好重。
“雪近玄那老妖怪,居然会忍不住亲自动手?”老者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洛天音听得心中就是一动,他竟然知道雪近玄,还直言不讳地称他为老妖怪?追月的病症看来有戏。
“前辈,不知追月可是得了离魂症?”流云眉头一皱,声音难掩的沙哑。
“谁跟你说是离魂症?”老者轻嗤一声:“乱弹琴。”
“那前辈……”
“真啰嗦,听我说。”老者撤回手。
“她中的不过是雪近玄的一门独门阴毒功夫,催魂掌。”
“前……”
老者突然一抬头,洞中所有人都立刻感受到那一闪而逝的凌冽杀气。
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流云突然就再说不出一句话。
“再啰嗦,老子把你丢出去。老子说话别插嘴。”
老者拿起在石桌上的软巾优雅的擦擦手。
“许久未见,雪近玄功力着实精进了不少。这丫头若是再晚来一刻,只怕就只能在睡梦中死去。而死去的人,虽然表面平和,实际上内里腹脏早就溃烂不堪。”
洛天音看着眉目平静的追月,突然就觉得万分庆幸,幸好永王不愿进城,自我流放般的客居草原。
因此,才认识了牧村众人,误打误撞之下找到了洞中这世外的高人。
世间事,果然因果循环,着实玄妙。
“那前辈可能治好?”
“恩。”老者点点头:“雪近玄的妖法我倒是研究过一阵子,治好不成问题,只是需要些时日。”
“有劳前辈。”
“今夜你们权且去里边的洞中休息吧。”
流云万分委屈地戳着自己手指,为什么啊?明明都是一样插嘴的人,凭什么差距就这么大?
他说一句话,那怪老头几乎要吃了他。夫人一说话,老头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洛天音却一个眼刀飞过来,流云一哆嗦:“夫人,属下去马车中休息就好。”
洛天音略一沉吟:“也好,随时与暗卫保持联系。”
夜微凉,月光如水。
洞顶天窗投下的点点星光,将人的眉眼染得异常清晰而温柔。
洛天音为阿弃压好被角,缓缓走出山洞。
马车里的流云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夫人。”
“暗卫那边可有异常?”
“没有。”
“你答的快了些。”
流云微微一怔:“牧村如平时一样,各家各户在傍晚时分将牛羊赶回圈里。然后便在草原上点起篝火,烤肉跳舞,很热闹。”
洛天音朝着牧村的方向看去,今日十五满月,明亮月光下,牧村方向笼着一层淡淡的红。
洛天音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如今,仍未歇息?”
“是,酒席未散。”
“如今什么时辰?”
“亥时,近三刻。”
“不对,”洛天音眉头颦得更紧:“我曾听长孙元轶说过,近些年草原上相当不太平。逢十五子夜时分会有游魂冤鬼四处游荡,吸人精血。所以,十五日月圆夜,草原上所有人都会在子夜之前入睡。”
“属下想起来了,今日牧村篝火似乎特别旺,火焰颜色却有些奇异,是蓝色的。”
牧村上空的夜色,由最初的淡红已越发的红艳,那样的红艳,怎么都不像是一堆篝火能达到的效果。
“糟了,”洛天音神色巨变:“你留下照应这里,纳威架上马车,跟我回牧村。快。”
夜色中的红越发的鲜艳,灼热的气浪也炙烤的越来越厉害,洛天音眉头颦得更紧,牧村这场火只怕多半都是她引来的。
前方,遮天蔽日的大火之下,传来阵阵清晰的悲鸣和怒吼。一个个黑点一样的身影叫明亮的大火照的只剩下不甚明了的轮廓。
白日里珍珠一样散落在碧草间的帐篷早就没有了一星半点痕迹,只余下空中间或飘过的黑灰和刺鼻的浓烟。
“扎伊尔。”洛天音低声呢喃,那离牧村还有段不远不近距离的茂密青草间,蜷缩着两个身影。
大的将小的紧紧搂在怀里,大的那个背上有道深可入骨的清晰刀痕,倒在地上早已气绝。
但却仍旧保持着将怀中小人紧紧护住的动作。
她怀里的孩子在清晰的月色下紧颦着眉头,一双肉呼呼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却早也失去了意识。
“姑姑,把他交给我,你赶紧去教训那帮不长眼的兔崽子。”
身后马蹄声声,却是流云搂着阿弃一路尾随而至。
洛天音脸色一黑。
“姑姑别生气,我不认为任何人有资格永远躲在别人身后。”
“恩。”洛天音微微一笑:“好,你可不要给我丢脸。”
阿弃跳下马,万分不屑的冲她挥挥手,小眼睛里则是对即将收编小弟,翻身当老大的极度膨胀的自豪。
洛天音留下马车,翻身跃上马,向着火场而去。
火场中除了荜拨的火舌翻滚的声音,再没了一丝声响。
她眼神在四下搜寻,地上早已横七竖八添了不少尸体,牧村村民的尸身上致命的伤口皆在咽喉,一刀毙命,干净利索。
纳威眼神却是一眯,步子微微就是一顿。
“纳威,可有什么话说?”
纳威略一沉吟,说道:“女主子,这个手法,是蝠卫。”
“蝠卫?”洛天音双眉一挑:“可是柔然王室的隐卫?”
“是。”
洛天音冷冷一笑:“这个事参与的人还真多。吩咐下去,速将牧村外草场点燃然后迅速扑灭,做出一个灭火带,以免火势蔓延造成更大的伤害。”
纳威带着人四散分开。
月色下,火光中,洛天音长发飞舞,神色冷凝。
雪近玄那阴毒的性子,如果想要对付的是永王,却没有得手,怎么都会泄愤的。
屠村?实在很像他的风格。
正文 102暗夜狱史
“女主子。”纳威风一样掠到她身边:“发现个地窖。”
“走。”
看位置大概是在原先木栅栏的村门之下,露着个幽深悠远的大洞,暗夜中如同一张血盆大口,莫名的叫人恐惧。
洛天音眉头一皱:“怎么是打开的。”
话音刚落,洞中突然就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呼和低低的呜咽。
“走。”她一纵身当先跳了下去。
下面那是怎样一副场景?牧村里白日见到的那些豪爽热情的妇孺怀里抱着幼小的孩子,蜷缩在那本应存放干粮的地窖里。
而那些村中精壮的青年则被敷了手脚扔在地上,在一群蒙面黑衣人的癫狂狞笑声中先挑断了手脚筋脉,然后再慢慢割断喉管,伤口却并不深。
只看着鲜红的液体,缓慢的喷涌而出。
墙角的老幼妇孺却并没有退缩害怕,每个人眼中也都掩上比地上的红河还要浓烈的红艳。
那种红艳,是一冲仇恨,随时能毁天灭地的仇恨。
洛天音挥一挥手,纳威和身后的暗卫如同幽灵一般,雪亮的刀风一闪,立刻就有好几颗人头球一般滚了下去。
滚入地上溪流一般的红河,染了满满的尘埃。
黑衣人毫无防备之下,被纳威的人得手,但终究是久经沙场的老手,瞬间便醒悟过来,与纳威的人厮杀在一起。
洛天音疾步走过去,袖中薄如蝉翼的柳叶刀轻轻一挥,斩断地上敷绑着青年的绳子。
牧村众青年立刻捡起地上的刀,冲向了黑衣人。
眼看着黑衣人便落在了训练有素的暗卫和毫无章法却依然杀红了眼的牧村人手上。
骤然间,寂静夜空中突然就响起一阵清亮却空灵的笛声。
笛声婉转动听,却细若游丝,仿佛有生命一般从人的七窍中钻了进去。
洛天音心中骤然一紧,暗道声不好。
刚才还且战且退的黑衣人突然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疲软的身体中似乎一下子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