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来,来。我不是很熟悉这一类的,不过应该不会搞错。〃
桑玛一蹭过去,硬是把四个人分成两拨。卖艺者面面相觑,犹豫了会还是迷惑于她天真友善的笑容。
试了试弓弦,大概找出了感觉。〃咳,各位,这曲子没有名字,是个瞎子乞丐走东走西传的。〃
心里补上一句:要不是我,你们这些个〃古人〃是没耳福的!
短小的引子一晃而过后,上行、回旋,时而高亢、时而低泣。有人世的悲苦,也有对命运的不甘。
教她的人说,这曲子叫随心曲,最适宜一人在雪夜中泣诉。
桑玛却拉得不够专心。要不是非常熟练(因为也就熟这寥寥几首),她会奏得七零八落。
几名卖唱的更不专心,似乎只有那位姑娘在用心聆听。
其他人,麻木了吧!
〃噌〃仿佛是个暗号,桑玛就拉了三个小节就停下。
〃看来我技艺差劲,感动不了诸位音律高手。〃
在座的人像是突然惊醒。
中年〃大叔〃大掌一伸就要夺胡琴,小姑娘退到一边时、手里多了柄短剑,另两名男子也纷纷抽出短双刀和一把软剑。
琴里果然有文章!怪不得发出声音有些奇怪。
桑玛随手就将胡琴扔出三楼窗口,防身的尺长美制刺刀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皇子身边的随从侍卫不是等闲,可毕竟好日子过得多了,猛然之间反应不过来,有两个以文才和玩乐为主的已经见了红。
呛啷的冷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还有机灵的随从向窗口大喊:〃有刺客!杀人啦!〃
一片大乱。
桑玛从没经历过刀子大战。刺刀平时更多的是用来攀登山岩和切割物品和肉块。要不是在布库的训练场里大加训练,难保不会一下子就打趴下。
可她还是应付得很吃力。
原来,自己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啊!
桑玛的左臂因为不熟练的阻挡而挨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忽略掉!因为这些侍卫不会来救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她双手持稳刀柄,采用武士刀的战法,将精制钢刀的最锋利处对上软剑靠近剑柄的地方,斩不知道这年代的冶炼技术如何。
耳中传来可怕的金属碰擦声。
然后,软剑在刺刀的大力打击下断为两截。
战场上的形势变得对桑玛一方大大有利。敌手的兵器去掉一半,而闻声赶来的便装侍卫、士兵和将佐慢慢聚集。
中年人也见了伤,〃撤〃
要放虎归山?
互相看一眼:不行!
桑玛不确定自己的肉搏能对付厉害的武术,这回就当个缩头乌龟吧!倒是小十六阿哥临危不惧、居然还能操起凳子干革命,真真让人感动!
〃桑玛!小心!〃
一见来者不善,他们要从自己这个软肋下手打开个缺口,桑玛立即作出决定:保命第一,立功第二。
就势顺着桌子一个回旋腿,一脚踢在少女的手腕上。她的宝押对了,这姑娘工夫确实不如其他人,却偏偏是受保护的那一个。
对不住,不是她对妇孺下手,而是这〃妇孺〃有致命的危险啊!
一批虎狼侍卫趁着这当口冲上,见有危险的是几名皇子,自然加十倍的卖力。于是,除了一个男子逃脱,其他人都活捉。
好痛啊!
桑玛按住伤口上方的血管,龇牙咧嘴地抽气。
〃桑玛姑姑,痛不痛!〃
小十六眼泪汪汪地盯着她血淋淋的胳膊连她自己也不想多看。
〃呃……不痛,没事!呵呵,死不了。〃
对着小孩子,她必须充大英雄,以作出优秀军人的榜样来。虽然她疼得已经快哭了。
〃我马上去叫太医!〃
对了!桑玛突然想起一件天大地大的事情:〃啊!十六阿哥,你们这的医生管不管用哪!〃
会不会因为医疗条件恶劣,害她感染死掉啊?!
4 不可见(1)
又一个秋天之后
〃预备〃
〃举枪〃
〃瞄准〃
〃射击〃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小十六阿哥很快成了用枪好手。十岁的少年在吃得好、动得多的情况下长得很快,居然跟桑玛差不多高了。
自从酒楼行刺事件闹得轰轰烈烈之后,未分府封爵的阿哥几乎被禁足在宫廷中,直到去年才有所放松:他们都长高、长壮实了。
而桑玛自己也不想再碰上这种事情。虽说得到了金子赏赐,但也因此挨骂记过对模范军人而言是很大的打击。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她不能忍受古人习以为常的肉刑!看过一回穷凶极恶的审讯之后,她拒绝再参与对〃敌人〃的审问。经过那样的折磨,人还算是个人吗?美国大兵对她说:善待战俘是国际通行标准,但鬼子兵却从没做过这样合乎〃常理〃的事情;人说古代儒家怎么、怎么讲究仁慈义理,可又为何对一个十五岁的姑娘用上惨无人道的酷刑?
那三个人,连同被全国缉拿后归案的第四人,在第二年的秋天被处死。桑玛根本没去看这个悲惨的热闹:这一切在新文学大师们的笔下已经〃看〃得太多。而等她真的莫名到了清朝时才领悟到:这民主民生太早讲了是没用的。
〃……姑姑〃
〃嘘〃要挨骂的。
〃桑玛,我们去骑马好不好?昨儿个十二哥向我'挑战'呢!〃
〃好!〃
好可爱的孩子!抱一把、偷偷捏两下……应该不会有人讲她非礼吧?
宫廷中的孩子缺乏亲情,甚至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处得很糟。一来一往都是礼来礼去的,让人很难想象在这种'家庭'中有何可以称得上〃温柔〃的东西。所以十六阿哥很爱和桑玛在一起,因为他的母亲不会在一堆人面前亲他的脸,但桑玛会。
小男孩耳根发红。姑姑的〃关爱〃好直接啊!
〃那,桑玛,我找人寻了把胡琴,你能不能把上回那个随心曲再弹一遍?〃
〃行啊!〃
仔细地检查着枪膛的磨损情况。桑玛叹气。没机器设备,要弄这个膛线简直是折腾人,而说服工匠做火力大好多的火药更是困难这古人的固步自封刚愎自用夜郎自大已经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了!
可不弄这个,她又受不了土得让人忍无可忍的鸟枪!
〃桑玛……我和你一起写字好不好?〃书里的一句红袖夜添香读来真真有味道……呃,桑玛的袖子不一定香,但力气肯定不小的。
〃你当我不识字?!〃
桑玛眉毛一挑,小十六阿哥就知道:糟了!火了!小家伙机灵,立即摆出屡试不爽的哀兵政策:
〃恩,皇阿玛说我要好好努力练字,可练字很枯燥……〃
桑玛也觉得有道理。
〃是呀!是呀!每次老爹要罚我,都叫我写毛笔字。那个苦啊!〃
老爹……有多久没想起他了?呜……
〃桑玛,十三哥也精通音律,我们到他宫里去喝茶谈乐理怎么样?〃他不喜欢看见桑玛一脸哀戚沉吟的样子。桑玛应该是英气十足的!
〃哦……可我只会胡琴。〃
〃呵呵,那就叫十三哥演奏!他对你的随心曲也是念念不忘。〃 '1'
最后,好好的小聚会成了中等聚会会。
十三阿哥成婚不久,但娶的只是侧室姨太太,还没得到爵位和独立的府邸,仍然住在皇子们住的边远地带。但好处就是可以闹得天翻地覆而不会惊动太多的人。
没有月下抚琴的雅致,但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对着一桌子精致的茶点,几名清秀的宫女来回走动添茶熏香。最最要紧的是:听皇帝的儿子给你弹唱古琴曲
那个美!
〃渭城朝雨浥轻尘,更洒遍客舍青青。
弄揉凝千缕,更洒遍客舍青青;
弄柔凝翠色,更洒遍客舍青青;
弄柔凝柳色新。
休烦恼!
劝君更进一杯酒,人生会少,富贵功名有定份。
休烦恼!
劝君更进一杯酒,旧游如梦,只恐怕西出阳关,
眼前无故人。
休烦恼!
劝君更进一杯酒,只恐怕西出阳关,眼前无故人。〃
桑玛不太懂这么古老的词,但可以品出其中的意味来。而席间的其他皇子贵戚不论懂多少,装风雅总是会的,何况他们的古文采个个比她的好!
十三阿哥目前是最受皇帝宠爱的年轻皇子之一如果将经常被检查功课当作是宠爱的表示的话,可总也比不闻不问的要强得多书法、骑射和音律都是皇帝很欣赏的,十六小阿哥一心想学好、学精也是情有可原的。
〃十三阿哥,您能再弹一遍这首……阳关三叠吗?〃有些耳熟,又不大像,还是加深一下印象比较好。
〃好!〃
很好说话呢!
十三阿哥长相自然没有他的小弟弟俊俏,但毕竟出身不一样,这身气度也够瞧的。其他在座的桑玛只见过几个,四贝勒、八贝勒,九、十二和十四阿哥。至于闯祸最多的十阿哥……一边儿去!
八贝勒是唯一没有和桑玛〃打〃过的,也只看看她,不对她低下的品级和高尚的地位发表任何异议。
倒是四贝勒横扫了她一眼。
扫就扫吧!
桑玛摸了摸胡琴的弦,这皇家弄来的东西就是好,怪不得袁世凯即使闹了个国际笑话也要搞这一套。
等那边古琴七根弦的三叠奏完了,桑玛这里也不多说、接茬开始拉起两根弦的三叠。
胡琴与二胡一样,声线缠绵、丝丝入扣,尤其适合奏出委婉的曲子,一声声仿佛能刺入人心的最柔软处。
这场聚会本来就是〃号召〃大家来听听打败刺客的新曲子,没成想变为桑玛改编古曲的个人表现大会。
这些大贵族们原本一致觉得胡琴只配演绎民间小调,不登大雅之堂。但等到一首随心曲五小节完整奏罢,不免动容。
〃罢,也只有胡琴似泣似诉,才能配得上这曲子。喜欢这把琴的话就送你。〃做东的十三阿哥轻叹。
〃多谢十三阿哥!〃桑玛百年不变、雷打不动的男子礼仪和头上的便帽,已经成了禁城中的一道风景。
〃想不到桑玛除了武艺过人,还精通音律,真是不简单。〃不明白状况的八贝勒道。
〃多谢八贝勒!〃 桑玛继续单膝礼,大声接着说:〃但桑玛的武艺绝对无法用'过人'来形容,音律也谈不上精通。今天承蒙贝勒的夸奖,桑玛极其高兴却又非常惶恐,生怕高手们前来挑战露了短处。因此请您不要再在别的高人面前夸赞桑玛有任何过人或是高超之处。〃
桑玛知道:八贝勒十七岁就成为皇子中杰出的一个,如今又参与主管礼部的具体事务,是无数个兄弟权势仅次于太子的人物,得罪了可能会没命。
当然最最要命的是,皇帝让皇子们统领下五个颜色的旗子,而同席的四贝勒正是管她这种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