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雕能感受到落缈的心里是高兴的,比伤心更来得酸楚的高兴,这是她放弃了天族公主的尊严,卑微求得的一丝渺茫的希望,然而,这份希望却太经不起折腾了。
少薰与魔族至尊有染在先,蓄意杀害落缈公主在后,应历诛仙之劫,堕入畜生道,然,天君仁厚,念其曾有恩于天族帝君,酌情之后,将其永困灭灯地牢。
灭灯地牢终日不见天日,由一条活了数十万年的黑蛟看守着。那是一方深不见底的巨型黑洞,洞的中央立着根高柱,柱子的顶端便是关押少薰的牢笼。落缈是第一次进到这里来,作为一个偷窥者,躲在暗处偷听他们两个的谈话。
少薰与魔族至尊有染在先,蓄意杀害落缈公主在后,应历诛仙之劫,堕入畜生道,然,天君仁厚,念其曾有恩于天族帝君,酌情之后,将其永困灭灯地牢。
灭灯地牢终日不见天日,由一条活了数十万年的黑蛟看守着。那是一方深不见底的巨型黑洞,洞的中央立着根高柱,柱子的顶端便是关押少薰的牢笼。落缈是第一次进到这里来,作为一个偷窥者,躲在暗处偷听他们两个的谈话。
“你看到了,我是怪物,怕不怕?”顿了顿,“你把我困在这里,以为我就不会出去为非作歹了?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天生一副蛇蝎心肠,恨不得杀尽天下人,而不只是一个天族公主。”她低低笑起来,有些许咳嗽,“墨华,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脏的?”
黑咕隆咚的灭灯地牢里,一时之间只剩下黑洞深处蛟龙的鼾声,然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他起身走至牢门口,顿住,嗓音喑哑:“我明日再来看你,阿薰,我会一直护着你。”
她在他身后突然道:“若是你明日来了……带些桂花糕罢,我喜欢吃你亲手做的。”
“好。”
桃木雕清楚地感知到落缈在听到他说出这个字时颓败,失望而又近乎诡异扭曲的心绪。她捏握着拳头在黑暗里走近她,同她隔着黑洞立着。虽是暗无天日,但并不影响事物,这大抵也是作为神仙的好处之一。
牢里的少薰一派闲散地靠在冰冷的铁杵上,手搭在平坦的小腹上,三千青丝散乱,一双与常人无异的眼睛轻描淡写地瞟向她,像是见到老熟人一样娴熟地打招呼:“啊,你来了,随便找个地方坐罢。”
落缈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她的眼睛别向一边,淡淡的,波澜不惊的:“你怎么不去死?”话一出口,内心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那些埋藏于心的所有怨毒的话全部倾吐出来,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冷眼斜睥着她:“做出这副姿态做什么?你这个不仙不魔的怪物,天生就该被关进牢笼里!对了,听说你生来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很小就被孟修御带回玉瑶门了。上回见你同魔尊那般亲昵主动,想来也是个经验老道的,你该不会……”故作深意地一笑,“是孟俢御的禁脔罢?哦~,那也难怪了,孟俢御是修习媚术的好手,你经他一手调/教,那方面的需求又岂是我义兄一个人能满足得了的?”
她看到她置在小腹上的手一抖,又来回摸了两下,好像方才的那一抖只是她的错觉。她讨厌她永远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飞到高柱上,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同她隔着根根铁杵相望。
少薰冷扯了一下嘴角:“恼羞成怒了?你倒挺让我意外,有娘生有爹教的金枝玉叶,生起气来还真是语出惊人啊。”
“你!”落缈高扬起的手中多了柄利刃,她见到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她的瞳孔陡然扩张,“你……”底下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怀了墨华的孩子,她居然怀上了墨华的孩子!
落缈扬手用力一甩,少薰后背猛地撞上铁杵,引发了设在牢笼上的咒术,疼痛穿心而过,她闷哼一声,像残风落叶般滚落在地,双手依然紧紧捂住腹部,缓过一阵,她单手撑地从地上坐起来,抹去嘴角挂着的血丝:“下手挺重。”
落缈从地上站起来,掌间多出一条泛着蓝色冷光的长鞭,扬手一甩绕在她的腰间,再一扬,后背撞到上面的铁杵,疼痛让她蜷缩成一团,这一下还没着地,落缈手中长鞭又是一扬,她又往左侧撞去,接二连三的疼痛几乎让她脱力,可她却隐忍不发。
直到动静惊动了酣睡的黑蛟,落缈才停手,背对着奄奄一息的少薰收了长鞭,过长的额发滑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看不到神色,只是在她说出残忍的话的同时,眼角也滑下了两行清泪,她说:“本公主会将实情呈给天君,玉瑶门少薰妄图以自身灵力挣脱驱煞牢笼,逃脱未成,反伤其身。”她抬指摁押在眼角,微侧着头看她,“你猜,天君会下何旨意?你一定在想,墨华会救你,以及你腹中的孩子。可惜,他职务繁忙,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踏足这里了。”
落缈强撑着心力走出灭灯地牢,在走出地牢的那一刻,她所有的精神游丝好像被抽空了一样,瘫软地靠着粗粝的墙壁滑坐在地,失神地盯着远处翻涌的云海,偶有一群仙鹤从中飞过,优雅地扑簌着翅膀。
她是恨少薰的,恨少薰抢走了墨华,恨这天道不公,在少薰还没出现的时候,她就一直欢喜着墨华,欢喜了近六万年,那样的情感在她的心底已经生了根,发了芽,若是要拔除,非得连她的心一起拔了去。人总是会有这样的执念,若是你不在了,他一定会欢喜上我。落缈被这样可怕的执念左右了行动,一边做着她所厌弃的卑劣行径,一边又为自己这样的行径暗自苦恼惭愧着。
她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向芳华阁走去。
如落缈所说,墨华并未再踏足灭灯地牢,天下安危同少薰,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天君下令封了少薰的灵力,现在的她在外人看来可怜得跟条狗没什么区别,可她并不这么觉得,她还有孩子,墨华的孩子。落缈每每看到她摸着肚子眼里流露出的慈爱,她就恨得牙痒痒,她要毁掉它,毁掉她最后的希望!
落缈的内心冲出这样可怕的邪念,她手中光鞭甩出去,毫不留情地抽在她的肚子上,一下重过一下,少薰没有灵力护体,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只能哀声求饶,她抱着肚子躲来躲去,可是无论她怎么躲都躲不过落缈的光鞭,她求她放过这个孩子,她不要墨华了,再也不要了。
落缈像发了疯一样,根本听不进她所说的,只凭着气性鞭打她,打红了眼。饶是置身在这个梦境之外的桃木雕也看不下去了,他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只是一抹灵识,轻易地就穿过了落缈的身体。
鞭子抽打的声音却意外地渐渐小了下去,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血腥气,还有女子几不可闻地喘息:“……救救我……的孩子……”
落缈颓败地垮下双肩,拖着血迹斑斑的光鞭走出了灭灯地牢。
这一晚,她把自己关在房中关了整整一夜;这一晚,她祈祷着永远不会有天亮的一天;这一晚,她把利刃□□自己的心脏,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番外未完待续,以后补齐,明天会进入第二卷,进度可能会慢一点,三天一更。有兴趣的可以收藏养肥再看啦!!
补齐!
☆、第1章:道士丹旸
荒凉的月辉铺在清冷的街道上,拉长一道孤影。
“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咳!”
一记酒嗝打得一步三晃,打更人停下来解下腰侧的酒壶,拨开塞子,倒置壶口举起来对着嘴巴抖了抖,只滴下两三滴,他嘀咕一句:“扫兴!”
背后骤然刮起一阵阴风,打更人一哆嗦,酒壶掉地咕噜噜滚到一边,他瑟缩着脑袋往后看,窄小的巷道,光线迷蒙,影影绰绰,他抹了把眼,啥也没有,不禁低咒一声:“活见鬼了!”又是一阵阴风凉飕飕地吹在他的后脖子上,他猛地一回头,瞳孔陡然扩大,一只锐利的骨爪几乎要抠进的他的眼睛里,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睛哆哆嗦嗦地往上瞟,一见是个长发遮面的白衣女鬼,险些吓得背过气去。
“喂!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银袍道士死命拽住绕在女鬼脖子间的拂尘,额上青筋暴突,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哦……哦哦……”
打更人手脚并用地往后爬,落荒而逃。
“臭道士!”
到嘴的肥肉就这样跑了,女鬼恼羞成怒,张扬着利爪反扑向道士,周身鬼气大盛,道士被逼退数步,拂尘脱手直插/进墙里,道士大张着嘴讶然地看着步步紧逼的女鬼,手慌乱地往腰侧的小兜里掏黄符。
“呵,原来是个半吊子。”女鬼阴测测地嘲笑,大张着血盆大口飞扑向他,将他推到在地,跨坐在他身上,制住他双手高举过头顶,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年轻的道士无从反应,反应中女鬼已压下身子脸凑近她,冰冷的气息扫过他的面颊停在他的颈间,勾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他的皮肤,发出一声满意地喟叹:“好香……”
道士被他舔得只觉一股凉意从从脚趾尖直撺掇到天灵盖,僵硬地把脑袋往旁拨了拨:“喂喂喂……本……本道士不近女色的……虽……虽然……”
道士一瞥眼正好与女鬼四目相对,立时倒抽一口凉气,那眼睛黑洞洞的深不见底,显然是生前被人剜去了双目的,女鬼嘴一咧,下巴就掉下来了,和着一大滩发了臭的黑血掉在他脸上,道士被恶心得直想吐,他又艰难地把头一点点扭过去:“能不能……换个漂亮点儿的样子吃我……”真是太羡慕那些被艳鬼杀死的人了!
年轻的道士心里这样想着,眼角落下了一把辛酸泪,想他除魔卫道,兢兢业业,守身如玉这么些年,临到头居然被一个这么丑的女鬼给采了!
何其悲哀?何其悲哀!?
早晓得年前在捉拿狐妖的时候,就把这副冰清玉洁的身体给她了!
正当他已经绝望地彻底放弃挣扎之时,一把空灵如山泉叮咚的嗓音远远地传入他耳中:“这副吃人的作相,可不太雅观。”
年轻道士的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他抬眼循着声源望过去,心脏嘭嘭狂跳了两下。
女子逆光而站,衬得身姿窈窕,绝尘若仙,手持一支玉箫搭在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