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能离家出走,维持现状又非常痛苦,冬香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冬香把这个问题摆在了菊治面前。
不过,眼前菊治却不能给她一个清楚的答案。
“可是……”
菊治暧昧地沉吟,他想起了和妻子离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冬香,自己目前已恢复独身,想和冬香结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冬香如果是一个人的话,菊治兴许马上就会向她求婚。把她逼到眼下这个地步的正是自己,现在求婚说不定冬香也会答应。
然而一想到依靠冬香的三个孩子,菊治不由得就要多想一些。把三个孩子一起接过来的话,当然没问题了,但一下子成为三个幼小孩子的父亲,负担未免太重,况且经济上他也没有自信。
“他现在也……”
冬香以前说过,她丈夫曾强行和不愿意的她性交,有一次甚至骗她服下安眠药进行侵犯。她丈夫现在还会那样做吗?菊治刚要询问,冬香使劲摇头。
“我绝不允许再发生那种事情。我的身体根本不接受……”
“你如此珍惜的身子,我绝不会让他碰的。”
以前冬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她的意思是说她比以前更洁身自好了吧。
“你丈夫,祥子也说过,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吧?”
冬香默不作答。
“他在外面是否很受女人欢迎?”
“不知道。反正我讨厌他就是了。”
也许过于自私,对菊治来说,他希望冬香的丈夫在外面也有外遇,最好不经常回家。那样一来,她丈夫的注意力就会移向外界,这样就不会屡屡向不情愿的冬香求欢。
“他有没有外遇的迹象?”
菊治大胆地打听,冬香一副与己无关的口吻:“不清楚。”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对丈夫本来就毫无兴趣的话,冬香不知道也很自然。
“祥子女士曾经说过……”菊治继续探究,“你丈夫是一个英俊、优秀的男人……”
“……”
“他调到东京工作,也是一种高升吧?”
冬香几乎一副仰面朝天的姿势,凝视空中答道:“即使优秀,也不代表好啊。”
冬香还是第一次这么干脆地一口否定。
工作热情的优秀男人,在男女关系上的确不一定非常出色。
不过对冬香来讲,那个人却是她丈夫。结婚之后成为丈夫的男人,即便有些不中用,多少也应该容忍。按时按点去公司上班,只要把工资拿回家来,很多做妻子的不就满足了吗?菊治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遇见我以前,你就讨厌他吗?”
冬香轻轻点点头。
“讨厌他什么?”
“那个人特别任性,无论什么都要求女人默默地服从……”
冬香以前也这样说过,她丈夫大概是个传统的男人。
“相亲之后,你们多少也交往过一段时间吧?那时候你没发现吗?”
“当时我已有所察觉,但是周围的人都催我赶快结婚……”
冬香和丈夫一样,也是一个保守的女人。
“那么,结婚以后一直……”
冬香一声不吭,所以菊治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她眼角里微微渗出泪痕。菊治悄悄伸手为冬香拭泪,她紧紧偎依住他。
“我遇见你以后,才知道……”
这时,冬香的肩膀颤抖起来。冬香平时十分柔顺,此时大概由于情绪十分激动,竟然哭出声来,她不断哽咽抽泣,看来一时半会儿很难止住。
在这种时刻,自己该用什么话来安抚她呢?菊治不知所措,只好一直抱着她。
冬香的身体还在轻轻抖动,不久菊治的胸前被她的泪水打湿。
“别哭了。”
菊治只能这样安慰她。他一直紧紧搂着冬香,等她的情绪恢复平静。
至今为止,冬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丈夫一起过日子的?以前冬香提过和丈夫性交十分痛苦难忍,她还说过就是为了逃避性生活,她才不停地怀孕的。
而且她丈夫还要求她做各种各样的动作,她不愿意而拒绝的时候,就会遭到丈夫的训斥。
就是这样,冬香仍然一直忍耐,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成为一个侍奉丈夫的妻子。冬香也许认为这就是妻子的义务,所以放弃了抗争。
然而,社会上一般的人却不是这样看的。至少住在附近的朋友祥子认为,冬香是一个幸福的妻子,有一个既优秀又能干的丈夫。
仅从表象的确很难了解夫妻之间的真实关系,更甭提性生活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真相。
事实上,很多人都是根据丈夫的外表及社会地位判断对方是否优秀,想象若是那个人的话,床上生活肯定也非常出色。
然而,工作上能干和床上出色完全是两回事。有些男人工作上不太灵光,却擅长在床上取悦女人;有的男人无论毕业于什么一流大学,一到床上就现了原形。
冬香的丈夫属于后者中的一个。虽然工作上很能干,但在性生活上却从不考虑对方的感受,粗暴且只顾自己痛快。
冬香当时对性一无所知,没准还救了她。那样一来,她会认为女人在性生活中没有快感,她因此死心了的话,也就不会出现问题了。
“是你把我教会的。”
冬香的话语仿佛是远处的潮声,让菊治重新考虑。
好像潮声逐渐消失在远方一样,冬香的抽泣总算慢慢停了下来。
不知道她已经哭了多久,总之,冬香不顾一切地哭了一场,现在终于趋于平静。
“对不起。”冬香低语,同时把头缓缓从菊治胸前挪开。
菊治从旁边撩开了被泪水打湿、挡在冬香脸前的头发,她微笑着望了一下表。
“已经这时候了……”
枕边的时钟显示的是十二点五十分,最近菊治总是把表拨快十分钟,所以准确的时间应该是十二点四十分。
“对不起……”
冬香推开菊治的手,起身下床。
从这个时刻起,冬香又恢复了一个母亲的面目。虽然她想一直留在男人怀中,而且只要她想,就能做到,但是为了孩子,她已经开始准备回家。
看到冬香起来,菊治也下了床。
到下午一点只有二十分钟了,冬香利用这段时间在浴室里梳完头,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外面还下着雨呢。”
可能觉得有些凉意,冬香在胸前打褶的衬衫外,又穿了一件薄毛衣。
“我送你到车站吧。”
“不用了,会被雨淋湿的。”
“我们合打一把伞吧。”
两个人一起走到车站,多少能使依依不舍的感情有所缓和。
他们共同来到外面,雨还在继续。据电视上讲,日本西部近来连降大雨,有发生洪灾的危险。
菊治右手撑着一把大伞,冬香靠在他身旁,二人走在雨中。
行进在被雨打湿的道路上,菊治一直犹豫是否告诉冬香自己离婚的事情,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鸠森神社前面。望着被烟雨笼罩的树丛,菊治下决心说道:“其实我最近刚刚离完婚……”
“是吗?”冬香停下脚步反问。
“那个,因为我们以前就一直分居……”
菊治做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说完就向前走去,冬香很快也跟了上去。
“是我妻子提出要和我分手的。”
“想和你分手?”
“她似乎要和什么人结婚。”
菊治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冬香默默不语。
冬香可能正在揣摩妻子的真实想法。在冬香眼中,菊治大概是最理想的男人;但对妻子来讲,菊治距一个理想丈夫的要求还差得很远。
“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处得不是很好……”
“世界上竟有这种事。”
“和你结婚的话,就好了……”面对仍在发呆的冬香,菊治拼命咽下了这句刚想脱口而出的话。
菊治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觉得一旦说出这句话,他们之间的关系马上就会失衡。两个人都疯狂地爱着对方,却不能在一起生活。双方一直认为一句话就可能改变一切。
他们沿着神社外廓慢慢前行,神社里边的树丛被烟雨笼罩。菊治扭头凝望神社的景致,冬香问:“今后,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没什么打算……”
虽说和妻子离了婚,但对生活却没有什么影响。菊治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只是从今往后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而已。
“真羡慕您……”冬香一边绕开脚下的水洼,一边说:“我也想一个人生活。”
被冬香的话吸引,菊治扭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正抬起雪白的面孔仰视自己,在下个不停的雨中,她的面容显得有些娇弱,仿佛瓠子花一般。
菊治停下脚步,他们从围墙破损的地方迈进了神社。平时神社里总有一些人,或是散步,或是在椅子上休息,今天这种天气什么人也没有。
菊治一直往前走去,在一个小小的土堆前面停住,两个人偎依在雨伞之中。
“亲一下……”
冬香听话地将手搭在菊治肩上,菊治稍稍躬下腰来,在伞中接起吻来。
他们在雨中不断地接吻,而外面的行人只能看到树丛那边现出一把雨伞。
两个人充分交换了彼此的爱意之后,又躲在一把伞下走出了神社。
平日里喧嚣热闹的商店街冷冷清清,穿过了商店街以后,二人走到了通往车站的一条大路上。
在下床之前,冬香痛哭了一场,后来菊治又把自己离婚的事情告诉了她,所以心中多少有些别扭,菊治想在分手之前,说点儿令人振奋的事情。
他决定把自己一直创作的小说已经完稿的事情告诉冬香。
“两天之前,我的小说写完了。”
“真了不起,已经写完啦。”
“还有一些地方需要修改,但不管怎么说,终于快完了。”
“辛苦了,太棒了。”
眼下能替自己如此高兴的只有冬香一个。如果把此事告诉前妻,她可能就是点点头,说一声“哦,是吗”罢了。
“下次让我看看。”
“等出版以后吧。”
“出版之前我就不能看了吗?”
冬香要看的话,让她看看也无所谓,只是菊治觉得多少有些难为情。书中的内容当然和他们之间的恋爱从情节到主要人物都不尽相同,但这本书是以对冬香的爱为动力写的,所以某些地方说不定有她的影子。
“我的手稿也行吗?”
“当然行了,我太想看了。”
冬香已经不再跟过去一样只是一个读者了。
“小说将近四百页啊。”
“下次一定要给我看看。”
车站前面的红绿灯绿了,两个人并肩穿过了路口。
雨天的车站,充满了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