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吧你!说得不好,当心老子拆了你这破烂摊子!”
说书先生笑嘻嘻地,蒲扇一挥,又开始往下说:“话说豪侠卓十三身高七尺,
他壮硕如牛、矫健如虎,据说他单手就可以撂倒一头大公牛!看倌们,您大概
以为卓十三是个莽汉,那您可就大大错啦!卓十三虽然高壮过人,但是呢却是
个相貌堂堂、气宇不凡的英俊男子。要说他有如潘安再世、宋玉重生那自然是
过赞了,但是呢也绝不是莽张飞那一流人物,而是个玉树临风、风范威武的堂
堂男子汉!
“话说卓十三前年路经山东,适逢当地大旱又虫灾,庄稼遇到旱灾还能活吗?
俗话说老天不赏饭吃,咱们升斗小民又能如何?甭说遇到旱灾,庄稼死了一大
半,就是没死的庄稼也让蝗虫吃个精光啊!当地的人活活饿死的不在少数,但
是还有更惨的!朝廷送了一批粮草到当地说是要赈灾,没想到当地的粮官却说
什么都不肯开仓赈民,眼看着死的人愈来愈多,瘟疫立刻跟着来了!整个山东
啊……唉……”
说书先生压了压眼角,露出凄凉的表情。
“这时候当地的县令,他可是大大有名的清官啊!领着乡民前往粮仓,想求
粮官开仓赈民,没想到那粮官一口拒绝。其实说穿了就是要钱。那位县官大人
既是清官,自然两袖清风,半个子儿也拿不出来了。县官一生气,说要上京告
状,没想到当天夜里,县官一家人就被一场无名的大火给活活烧死!”
“哎呀,真是没天良啊!”
“是啊是啊!那粮官真是该千刀万剐!”
“当地的镇民少了这么一位清官,下场更惨了!过不了几日,新的县官上任,
说是要捉拿杀死上任县官的叛贼,那些饿个半死不活的壮丁们一大半都给抓了
去,其实就是怕他们真的造反。被捉拿的人多半被屈打成招,硬骨头的活活被
打死,稍微撑不住的只好招供承认,招供的下场更是凄凉,没几日就被斩首示
众!
“那无法无天的粮官更是恶毒!他不开仓赈粮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求百姓交
出粮税,说是朝廷有急用,非要不可!要是不肯交的人,男的统统要发配边疆
充军、女的则送进富贵人家卖身为奴。各位看倌啊,你们想想看,那有多可怜
啊!一时之间那些可怜的百姓仓惶不知所措,因为交不出粮饷的,一夜之间上
吊而死的人竟然有一十八个那么多!”
“惨啊!太惨了!”群众里有些好心的太太小姐,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鼻酸,
拿起手绢不住地擦拭眼泪。
“快说豪侠的事情啊!”
“是啊是啊!别净是婆婆妈妈说些死啊活的!快说说豪侠的事儿!”
“这不就要说了吗?”说书先生叹口气,又作势压压自己眼角道:“话说天
无绝人之路。就在这时候,豪侠卓十三路经山东,碰巧遇到在树林子里想上吊
自杀的王二。这王二说来可怜,他自幼瘸腿,上头两个长兄都被县官抓进去了,
不知生死,两位嫂嫂跟他自己的妻子也因为交不出粮税,给押进了衙门准备卖
到省城。这王二知道自己是绝无可能救出兄长跟嫂嫂妻子,于是跑进树林子里
寻死,谁知道老天有眼,正好让卓十三给碰上了!卓十三救下王二问明了理由
之后,顿时怒发冲冠、暴跳如雷!”
说书先生的蒲扇顿时满天飞舞了起来,姿态煞是好看,围观的人忍不住叫了
声好!
“话说豪侠卓十三听到了当地百姓所遇到的凄惨命运,他二话不说,驾着他
的老黄马,连夜飞奔当地县城。要知道当地是闹过乱子的,县衙周围的守卫还
少得了吗?自然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官兵巡守。
“卓十三向来处事不来偷偷摸摸那一套,他要杀人,也要被杀的人知道自己
怎么死、死在谁手里!看倌们,你们道怎么着?那卓十三竟然在县衙大门前勒
马大吼一声——‘粮官县官听好!你们十大罪状如下——”’“好啊!好啊!”
“这位豪侠真是人中之龙!”
“是啊是啊!十大罪状说得太好啦!”
接着又是一阵银两落入破碗中的清脆声响,说书先生此时却也不停下来了,
他紧接着一口气往下说:“数落完了他们的十大罪状,那些官兵们气已经先虚
了一半,但是官兵终究还是官兵,总不能任贼人直闯县衙,于是一场大战就此
展开。只见卓十三仗剑在手,他左一招飞龙在天、右一招战龙在野,大黄马虽
已年迈,但却依然勇猛难挡。不到半刻之间,县衙的官兵们已经全被打得落花
流水——”
听说书的人全都大声叫好,古衔玉站在一旁,也跟着拍手起哄。虽然故事的
内容她听不太明白,但是看到这么多人兴高采烈地鼓掌叫好,她却是高兴极了,
真希望妹妹也在场,她要是看到这么多人,一定跟她一样开心!
说来也真奇怪,外头这么好玩,真不懂妹妹怎么老爱躲在那暗无天日的小屋
子里念些怪里怪气的文字?
她还来不及细想,说书先生又已经接下去说了,说得真是又精彩又有趣。
“话说卓十三将官兵们打散,顿时那些助纣为虐的官兵们四下奔逃啊!就在
这时候,天空闪起巨雷,干旱的山东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看倌们,你们
说神不神奇!干旱了一整年啊,却在卓十三闯进县衙的时候下起大雨!只见卓
十三飞腿踢开了县衙大门,里面阴气森森,半个人也没有,他四下找寻,要将
那无耻县官跟粮官抓出来——”
故事说得正精彩,大家全都聚精会神听着、看着说书先生的一举一动,谁知
道这时候市集里却抢近一条人影,他纵腿飞身狂奔,后头还跟着一大群官兵!
顿时前方的市集先闹了起来,官兵们打翻了不少摊子,那人的身影却像是飞
一样,飞掠过说书先生的小摊——“站住!站住!不要跑!”官兵们扯开嗓门
咆哮道。
“快拿住他!他是朝廷钦犯卓十三!抓到者重重有赏!”
* 寒寒 * * 寒寒 * * 寒寒 * 静谧的小院子里悄然无声,愈是靠近檀香的气
息愈是浓厚,等走进院子里,檀香的味道竟已经薰得人有些头晕目眩,难受起
来。
古家老爷走到屋子前面,先是谨慎地侧耳倾听里头的声音,过了半晌,小屋
子里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响,他转头蹙起眉问身旁的丫鬟:“小姐多久没出来
了?”
“二小姐打从昨儿个一大早便吩咐我们不许打扰。”
“什么?一天一夜了?”
丫鬟点点头,表情有些为难。“老爷,二小姐近日脾气身子都不大好,您真
的要……”
“眼下由不得我要不要了。”古老爷懊丧地叹口气。他想了想,伸手轻轻敲
敲房门。“蔫儿?蔫儿?”
房里还是没有声音,眼下日正当中,但不知怎么地,站在这屋子前,他却总
觉得一股寒意不住从脚底往上窜。
他低下头,有些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开口:“蔫儿,爹……有求于你……”
良久之后,房里终于有了声音,她冷冷地开口:“爹,女儿早已说过一个月
内不再见外客。”
“爹知道爹知道啊,乖女儿,都怪你那痴呆的姐姐惹事,她竟将人家送来的
龙金抢了去用,咱们赔不起,只好……”
房内传来幽然叹气声,又过了好半晌才又继续:“是谁?”
“不知道,只知道绝非普通人家。女儿啊——”
“知道了,您先去安抚客人吧,女儿很快出来。”
古老爷大喜过望,连忙点点头,却又想起女儿见不到自己的面,只得叠声说
道:“爹这就去,你慢慢来!慢慢来!”
屋子里的人沉默了,她恹恹然起身,只觉得浑身无力,不胜虚弱,又是一声
叹息。古蔫儿唤来丫鬟:“替我上点胭脂吧。”
丫鬟小月看着主人苍白如雪的面孔,不由得有些心疼。她手上忙着替主人梳
妆,忍不住叹口气:“小姐,您太劳累了。瞧,您的发丝又干又燥,而且掉了
好多,您的脸色这么惨白,再这样下去,小月怕您的身子骨受不了啊!”
“不碍事……”
“小姐……”
“别说了,快帮我弄好吧。帮我戴上头纱,我不想见人。”
“是……”
小月幽幽叹口气,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面纱。
“走吧。”
小月搀扶着她的手,感受到一阵凉意从她的手中传来。那冷,是完全没有温
度的冷!小月不由得微微瑟缩了一下。
古蔫儿微微苦笑。“连你也怕?”
“不,小月不怕。”丫鬟连忙摇头。“只是……心疼小姐……”
古蔫儿看着眼前的小丫鬟。她来到古家伺候她不过两年多,但是却待她犹如
亲人,这份情谊,连自己的父亲也没给过她。
她点点头,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望着小月。“这事儿别说了,还是
先解决眼前的事吧。是谁来求见你可知道?”
“小月不知道,不过刚刚听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平儿说起,好像是富贵人家,
那位夫人一直坐在轿子里没见到人,倒是跟着那位夫人来的管事先生,好像是
个厉害人物……唉,都怪大小姐不知怎么地,硬是拿走了人家送来的黄金,否
则您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古蔫儿想了想,终于起身。“姐姐想必是无意的,她天真得紧。”
“如果只是天真那倒也罢了……”小月欲言又止,看了小姐一眼,还是住嘴
不敢往下说。
古蔫儿什么也没说,她知道府里这些人个个都是讨厌姐姐的。古衔玉又痴又
傻,整日总管着要吃要喝,又不肯乖乖待在府里面,这些年不知道已经惹出了
多少是非,也难为这些下人得天天守着、追着她。
但是……古衔玉不会永远都这样的!她知道,只可惜旁人都不知道,或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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