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之中。正在犹豫不决想再往上登陟时,只见刚才高呼指路的和尚来了。和尚号凌虚,结一茅庵在此。于是和他挽着手臂登上了峰顶。顶上有块崖石,悬空二丈,凌虚搬来梯子爬上去,山巅上非常空旷。环顾四周,天空一片碧蓝,即使天都峰也仿佛低着头了。因为此峰居黄山之中,独立高耸于诸峰之上,四面岩壁环绕耸立,遇到朝阳升起、天气晴朗之时,层层峰峦映射出鲜艳的色彩,令人欣喜狂叫,简直翩翩欲舞。
在峰顶呆了很久,才返回茅庵。凌虚和尚端出粥来款待,我喝了一钵盂。于是下到岔道旁,过大悲顶,登上天门。再走约三里路,到达炼丹台。沿着台口而下,观览玉屏风、三海门等山峰,尽是从深谷中如削壁一般拔地而起。那炼丹台一冈垂立于丛山之间,丝毫没有奇异峻拔之感。只是俯视翠微峰背面,山坞中峰峦交错耸立,上下周围交相映衬,非在此不能尽览山色之奇妙。返回经过平天矼,下后海,步入智空和尚主持的佛寺,向他告别。走了三里路,下狮子林,往石笋矼走去,到了昔日曾登览过的尖峰之上,背靠松树而坐。俯瞰山坞中,峰石回环簇聚,满眼尽是如锦似绣的景色,才觉得庐山、石门山,或只具备黄山的某一体态,或缺少黄山的某一方面,不如黄山这样宏博富丽。观看了很久,才登上接引崖。往下看山坞中,觉得阴森森的别有一种奇趣。再回到冈上尖峰旁,脚踩着滑动的石块,手拉着荆棘野草,顺着山坑而下,愈下愈深,诸山峰互相遮蔽,无法一眼望到尽头。太阳下山了,才返回狮子林。
初六日 告别霞光和尚,从山坑向丞相原方向而下。走了七里路,来到白沙岭。霞光和尚又随后到来。因为我想观览牌楼石,他担心白沙庵无人引路,所以追赶来作向导。于是一齐登上白沙岭,霞光指着岭右侧对面的山坡,有丛生的山石屹立着,下边分开而上边合笼,说那就是牌楼石。我想越过山坑,沿山涧上行,然后直趋而下。霞光说:“荆棘遮迷,山路阻绝,必定无法通行。如果从山坑直下丞相原,就无需再上此岭;要是想从仙灯洞前往,不如就从这里向东去。”我听从他的意见,沿着岭脊而行。白沙岭横亘天都、莲花两峰北面,极其狭窄,路旁简直连一只脚也无法容纳。南北两面尽是高山峻岭夹立相映。到了白沙岭尽头再往北而下,仰望右侧山峰上的罗汉石,圆头秃顶,俨然象是二个和尚。下到山坑中,越山涧而上,共四里路,登上仙灯洞。洞口朝南,正对着天都峰的北面。和尚修筑栈道于洞外,而洞内依然那样广阔深邃,保持着天然的情趣。再朝南往下走三里路,过丞相原,不过是山间一块狭窄的平地而已。有座佛寺修建得颇为整齐,环顾四周,无甚奇特之处,终于没有入内。再向南沿着半山腰走了五里路,逐渐下山,忽听见山涧传来喧闹的泉水声。泉水从山石间分九级下泻,每一级下面都有又深又碧的水潭,就是所谓九龙潭。黄山除此潭之外,没有别的悬流飞瀑。再下山走五里路,经苦竹滩,转向沿着太平县的路,往东北方向走去。
《徐霞客游记》——“世间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
《徐霞客游记》是明代地理学家、旅行家徐霞客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用日记体裁撰写的一部光辉著作,它生动、准确、详细地记录着祖国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地理景观。它为历史地理学的研究提供了许多重要资料,具有很高的科学价值和社会效益,受到国内外广大专家和读者的赞赏,称霞客为“千古奇人”,称《徐霞客游记》为“千古奇书”、“古今一大奇著”。英国的科技史专家李约瑟在其主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一书中评价道:“他的游记读来并不像是17世纪的学者所写的东西,倒像是一部20世纪的野外勘察记录。”
徐霞客,名宏祖,字振之,明朝南直隶江阴县(今江苏江阴市)南晹岐村(今属马镇乡)人。他生于万历十四年(1587年),卒于崇祯十四年(1641年),享年54岁。
霞客从小就有一个远大理想,立志游遍祖国的锦绣河山,探索大自然的奥秘。他22岁就开始外出旅游,直到生命结束为止,在30多年中,他先后东渡普陀,北游幽燕,南达闽粤,西北勇攀太华之巅,西南远涉云贵边陲。游历了相当于今天的江苏、浙江、安徽、福建、山东、河北、山西、陕西、河南、江西、广东、广西、湖南、湖北、贵州及云南等16个省区及北京、天津、上海3市。可以说,几乎大半个中国的土地上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把自己的毕生精力全部献给了祖国的地理考察事业。
徐霞客在考察大自然的过程中,不管困难多么大,条件如何恶劣,每天都坚持把旅游的经历和考察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心得体会,详尽而生动地记录下来,据他自己说:“余日必有记”,从未间断过。明崇祯十三年(1640年),因疾病缠身,双足不能行走,才由云南木知府用轿送回家乡。
霞客回家后,即卧病在床,已无力整理自己的游记手稿。
临危前,不得不委托其外甥季梦良(字会明)来实现这一心愿。后经季氏、王忠纫共同努力将游记手稿编辑成书。可惜的是,时值明末战乱之际,江阴县广大地区遭到清军的蹂躏和屠杀,《游记》手稿大部分被焚于火,季氏整理本亦散失殆尽。幸世上尚有数种抄本流传,但皆有残缺和讹误。后来由季会明、李寄(霞客的第四子)的多次搜集整理,去伪存真,才使得这部《游记》免于湮灭的命运,世称之为李本,曾被后人误认为是霞客的原稿本。
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霞客的族孙徐镇又进一步对李本重新编订,与各种手抄本对比校勘,考其缺失,订其异同,然后刻印出版,成为《徐霞客游记》的第一个木刻本面世,这个本子一直流传至今。不过这个徐本仍然不够完备,尚缺考察太湖、泰山、孔陵、南京、荆溪、勾曲、罗浮、京师、盘山、闽州、障州等地的游记和《滇游日记》首册。
嘉庆十三年(1808年),藏书家叶廷甲(字保堂)又对徐本进行了校勘,并增辑补编一卷,其中收集了不少霞客及其亲友的诗文、题赠、书牍,成为最通行的本子,共40余万字。
此后陆续续印的各种版本(包括石印本、铅印本)达10余种之多,皆以叶本为底本。
民国初年,在著名地质地理学家丁文江先生的倡导和主持下,专门撰写了《徐霞客先生年谱》,编绘了旅行地图,与《游记》合在一起,重新印行,起到了宣传推动作用。
近年来在北京图书馆善本特藏书库发现了季本的残存部分,名为《徐霞客西游记》,共5册,虽然只有崇祯九年(1636年)九月十九日至十一年(1638年)三月十七日的游记,但比通行本记载详细、具体、生动。
198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为了恢复《游记》的本来面貌,约请褚绍唐、吴应寿两位专家对《游记》进行整理、校点,以季会明抄本《徐霞客西游记》和徐镇本为底本,参考多种抄本和印本,并由褚绍唐、刘思源二人编绘旅行路线图39幅,另印成册。卷首还收有徐霞客的肖像、手迹和季会明、徐建极抄本书影及岩溶地貌等图片多幅,可以说这是目前了解和研究徐霞客及其《游记》最完善的本子。
《徐霞客游记》自从问世以来,一直受到国内外广大学者和读者的欢迎,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今天已掀起了研究徐学的高潮。大家一致认为《游记》至少具有以下科学价值和社会效益。
第一,《徐霞客游记》(包括《徐霞客西游记》)是霞客30多年旅行考察的真实记录和结晶,它的内容十分广泛、丰富,从山川源流、地形地貌的考察到奇峰、异洞、瀑布、温泉的探索;从动植物生态品种到手工业、矿产、农业、交通运输、城市建置的记述;从风土人情的了解到民族关系和边陲防务的关注等等,皆有记载。它为我国历史自然地理和历史人文地理的研究都提供了极其珍贵的资料,开创了我国地理学上实地考察自然,系统描述自然的先河。
第二,霞客系统地考察了我国西南地区的石灰岩地貌(亦称岩溶地貌),他的《游记》对峰林、洞穴、溶沟、石芽、石梁、圆洼地、落水洞、天生桥和地热显示等地貌景观的分布、类型、变化、特征和成因皆作了详细的记录和分析研究,有比较科学的解释,是我国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有关岩溶地貌的珍贵文献,比欧洲人于18世纪后半期才开始的岩溶地貌的考察,还要早100多年,其中许多西方地理学家认识到的地理现象和规律,早在《游记》中有了论述。它在世界上开辟了岩溶地貌考察的新方向。
第三,霞客考察了湖南、湖北、广西、云南等省区的大小河流,对诸水的源头、走向进行过认真的探索,他勇于打破传统的错误说法,并纠正前人研究中的不足和地方志记载的错误。尤其是他的《江源考》,正确指出长江的正源是金沙江,不是岷江,大胆地否认了1000多年来陈陈相因的“岷山导江”的错误论断,为以后进一步探求长江源头开辟了新方向,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第四,《游记》对一些奇特的自然地理现象作了许多科学解释,揭示了一定的自然规律。例如,它以福建宁洋溪(今九龙江)与建溪为例,说明二水发源的山岭高度相等,但距海的远近不同而决定了二者流速的快慢,即所谓“程愈迫,则流愈急”。 第五,《游记》中有关各地的工农业生产、交通运输、风土人情,动植物的种类、分布、特征以及与地理环境的关系,亦有不少记载和认识,给我们研究历史经济地理和历史动植物地理提供了一些有益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