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文因素日看她情性宽厚温顺才想托她给林寄兰传个话,不想自己才说得一句就招了她那么一番冷言冷语,当下也铁青了脸:“真没想到你竟也是这么个大俗人,亏得寄兰还时常把你挂在嘴上,夸你待人宽和,性情平顺。”
这些年来文秀是越发的看不惯林寄兰的行事,也时常的劝她,林寄兰却是伶牙利齿的,每每都驳的文秀哑口无言,也是文秀性子宽和,林寄兰一时说得过份了,她也不计较。那日她被润娘训后,她也曾上林家把润娘的意思转给寄兰,又劝寄兰继续帮忙,谁想寄兰却说甚么“市井无知妇人只知图利,哪懂甚么两情相悦”又训斥文秀“你若再同那粗拙妇人来往,连你也要变得污浊不堪了。”
当下气得文秀眼泪盈眶,拂袖而去。
这会又听伯文这般训斥自己,登时勾起了当日的委屈,红了眼眶道:
“是啊,如今连我这个性情平顺的妹子也不待见她了!她倒该是好好反省反省了。”说罢甩帘进了西厢。
孙伯文兀自站在日头底下发呆,忽听身后有人唤道:“伯文,怎么在日头底下站着。”
孙伯文回头一看,却是娘亲牵着妹子走了进来:“娘亲,怎么来了?”
“家里没事来找你姨娘闲话呢,我瞧慎哥儿他们都在外书房里了,你怎么还不过去。”
“噢,儿子正要去呢。”孙伯文做了揖,连忙就往外头赶。
孙娘子牵着女儿,目送儿子出了穿堂,又向西厢看了眼微叹着往花园拐去。
“咱们弄哥儿就是斯文,除了饿了尿了,都不哭闹的。”沈氏轻晃着摇篮,弄哥儿盖着小小的薄毯睡得正香。
“我啊就是嫌她太斯文了。”润娘轻抚着女儿肥嘟嘟滑嫩嫩的小脸,面上浅浅地笑着满是幸福和知足。
“你这人就是奇怪,女孩儿不斯斯文文的,倒跟野小子似的才好么!”
润娘闻声回头,就见孙娘子领着宝妞走了来,沈氏连忙起身行礼,秋禾赶紧取出浸在井里的绿豆汤,给她母女二人各盛了一碗。
“嫂子这一大早的就往咱家跑,我真怕大哥哥找我的不是呢!”
孙娘子横了润娘一眼,道:“倒不是我想早………”说着指着宝妞道:“是这丫头天没亮就爬了起来,催着我进城来呢!”
宝妞扭着身子缠在娘亲身上,很是不好意思地撒娇道:“娘亲………”
润娘见她这样,伸手往她脸上一拧,取笑道:“哟,咱们宝妞也会害躁了!”
孙娘子打开她的手,横眼扫去:“你呀玩闹起来真同个孩子差不多,这会我倒有正经话同你说呢。”
润娘依旧一脸玩笑的样子:“甚么正经话。”
“我同你大哥闹量着等过了秋,伯文若是考上了武举,就到陈家提亲去!”
“甚么!”润娘惊道:“嫂子,好好的怎么又想起这事来了!”
孙娘子叹道:“本来我也想着晚一二年再说,可前两日我娘家表兄来信,说今年冬能从任上回来,想着把平姐儿同老2的大事给办了,不然再一走少则又是三年,可不把两孩子耽误了。况且山高路远的,指不定就出了甚么事。我们想着总不能老2都成了亲,老大连亲都没订吧!”
“可是………”润娘蹙眉道:“我还伯文那点心思可还要林家小娘子身上呢。”
“我也为这犯愁呢,适才我进来见我家那小子都把秀丫头惹哭了,我也担心将来咱们老大委屈了人家女孩儿,可如今要想再找一个秀丫那么好的女孩儿真真是难得很呢!我就想托你探探秀丫头的口风,她若对老大没甚心思,我也就歇了这念头只当他没这福份。”
润娘微微一笑,道:“嫂子,这事急不来,你晓得秀丫头是个稳重的,就算心里有甚么,我哪里探得出来。”
孙娘子虽然木直可听她这么说,却也明白了,笑道:“这么说可是就看我那小子争不争气!”
润娘笑了笑,道:“这事也不是一时能商量好的,嫂子我且问你啊,周悛这些日子可怎么样呢?”
孙娘子“哎哟”一声,道:“…………”
正文 一零六、揭底
一零六、揭底
孙娘子听得润娘相问,拍着手哎哟一声道:“我可是忘了正经大事呢,前几日汤家那个大掌柜总往周悛他们家跑,周悛他们不让进门,昨日汤家大官上门去了,倒是天黑了才走呢。”
润娘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嫂子,你坐着我去去就来”她边说着边已出了花院子,连忙叫了知盛去请刘继涛。
刘继涛一进内堂,就见润娘扭着帕子急得在地上直打转,登时扬起晨曦般的笑脸,问道:“怎么了?”
润娘一见了刘继涛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适才听来的消息告诉了他,“这要是他两个真联起手来,咱们可怎么办呢?”
“放心,不会的”
刘继涛笃定的回答不但没叫润娘安心,还令她起了疑惑:“你凭甚么这么肯定。”
“汤饶臣此举本就在我与长霖的预计之中,咱们早是想好了对策的。”刘继涛微笑着轻轻将润娘圈入怀中,“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也许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了他的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着润娘腕上的那只银镯,自从自己给她戴上后,她便没再褪下过,可是她又会再戴多久呢?刘继涛轻佻起的唇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眸底有浓浓的悲伤,已然是六月了,这样的日子还剩多少呢?
“相公,相公………”
帘外无腔的低唤,躁红了润娘的脸轻轻推开刘继涛的怀抱,尴尬地掠了掠鬓角。
“甚么事?”刘继涛的声调里带着隐约地不悦。
“巴公子差人来说,也邀了汤官人了,请相公后半晌到卢大兴一聚”
“知道了。”刘继涛随口答道。
“咦?他怎么请我啊”润娘眉头微蹙,佯嗔道。
刘继涛长眉一挑,问道:“怎么你不信我?”
“不是啦”润娘跺脚嘟嘴道:“一来我才是周家当家人,万一汤饶臣借口我不在不跟你们谈怎么办还有啊,他去见过了周悛,那浑蛋肯定把你的事情告诉给他听了,汤饶臣怎么会放过这种话头?承之啊,还是我去的好,就算他说得难听些………”
突然润娘唇上一软,脑子里轰地一片空白,满心满腔都是刘继涛那雨后青草的清香,她感觉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朵白云飘飘荡荡。
原本刘继涛只想浅尝即止,谁想一碰触到她的的香软,心底的欲望便汹涌而出,放任自己在她的唇齿间缠绵缱绻。
润娘被吻得晕晕乎乎,刘继涛甚么时候放开自己的,她都不知道,一双雾莹莹的秀眸愣愣地落在刘继涛云淡风轻的俊颜上。
刘继涛拧了拧她小巧的鼻头,轻笑道:“傻瓜,还想再来一次么?”
“呀”润娘瞬间飞红了脸,推开刘继涛跑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刘继涛扯出抹黯然的笑意,结局便是如此吧。
润娘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这一日来,她的眸光总躲着刘继涛,甚至只挨他近些,她的脸便阵阵做烧,好容易挨到黄昏时分,刘继涛吃了点稀粥,带着无腔出门去了,润娘才暗暗地舒了口气。
夜幕四合,热闹了一日的王门大街非但没有静寂下来的意思,伴着华灯初上人流越发的汹涌了。
刘继涛踱到卢大兴门口时,老掌柜已迎候多时:“刘大人,咱们公子已等在里头了。”
刘继涛摇着折扇,嘴角噙笑问道:“汤官人来了么?”
“来了,等了有一会工夫了。”
“嗯。”刘继涛点了点头,跟在掌柜身后进了二楼临街的雅间。
“承之,你怎么这么晚,累我和汤大哥等得这么许久。”巴长霖边说边就拉了刘继涛入席。
汤饶臣已举了酒杯,道:“日前我不知刘大人身份,轻慢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说罢喝尽杯中之酒。
刘继涛亦一饮而尽,“继涛不过是丁忧在家的一名小宦,哪里敢称甚么大人。”
他的笑眸分明清浅如水,可那眸光轻轻漾来,汤饶臣却心底一凉。又想着今日一早巴长霖就差人上门相邀,显然是知道自己昨日去见过了周悛,虽说信安府不大可也不小,他们的消息却是快得很啊然他久在商场早已磨练的心计沉稳,料定今日此宴多半是谈合的,只是选他们实不如选周悛那个傻小子。
“就是,就是,承之素来不喜为些俗礼,汤大哥你看我也只是一介白衣,还不是称呼他的字。”巴长霖给二人斟上酒,嘴里说着不咸不淡的话。
“我昨日去看过周贤弟,抛开买卖不说,咱们倒也是相谈甚欢”汤饶臣笑意盈盈的眸子含着别有深意的精光,直射向刘继涛淡笑无痕的面庞。
巴长霖拿酒杯的手微微一颤,心道这个汤饶臣怎地如些捺不住性子。他哪里知道汤饶臣这么直奔主题,只是想堵住刘继涛的嘴,虽然他听周悛说了刘继涛往昔的种种,一来他并不全信二来就算是真,朝堂上的起起伏伏谁又能说得准呢?因此他并不愿太过得罪刘继涛,因而他提起这个话头想让刘继涛知难而退。
刘继涛轻转着手中精致的白瓷酒杯,闲话家常般问道:“不知汤兄与周官人谈了些甚么呀?”
汤饶臣登时面色一变,看向刘继涛的眸光隐隐带了丝惧意,这个男子虽只是淡淡的笑着,可那笃定的神情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凉意都叫人毛骨耸然,他不由轻皱了眉头,难道自己得罪了一个得罪不起的人?可从京里传回的消息也说他不过是个失势潦倒的微末侍讲。
“汤大哥,所谓三人成虎旁人之言未可尽信啊”巴长霖又给他斟了杯酒,言外之意已然清楚不过。
汤饶臣闻言又向巴长霖看去,当年自己得到的消息是这个巴家六公子只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因不容于京城才被赶了出来,所以这两年来自己面上对他恭敬,却没有半点的巴结之意。然这一回交手下来,他的手段倒是老辣的很啊
汤饶臣轻啜着杯中之酒,搪塞道:“其实也没谈甚么,不过是些闲话散话。”
“不是吧?难道汤大哥不是去和周悛谈合伙的事?”汤饶臣想避,可是巴长霖又怎肯放过他去
汤饶臣的好容易正常了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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