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六二、来者何人
一六二、来者何人
润娘本以为李晖那个倔小子会包袱卷卷地离开,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留下来,每日里除了收拾收拾周慎与季文的屋子,就是在书房里呆着,除非必要压根不出房门一步。润娘眼不见心不烦,便由着他去。
倒是知芳三五不时的挑他的错,每每挨训李晖都是低头无言。他那副闷不做声的样子,总会把知芳怒火挑得三丈高,需旁人好一番劝解方能丢开。
天连着晴了几日,柳枝都染上鲜嫩的新绿,二月初十是妞儿的生辰,一来她还在孝中不宜大办,二来一个小丫头的寻常生辰也不好大操大办。恰巧初十那日天气晴暖,周慎也休沐在家,润娘便带着大大小小一帮子人去郊游,连秋禾也被拉了去。直过了未时,马车方和着淑君绵柔的小曲晃晃悠悠地回来。
润娘一下了车,就见自家门头停着一辆眼生的青布幔马车,而驾车的汉子生得腰圆膀阔,满面肃杀之气,只是一眼便惊得润娘脚下一个踉跄。众人正惊疑间,知芳自内接了出来:“娘子你可算是回来着,里头有位夫人等了许久了”
润娘见知芳面色凝重,心头不由扑通乱跳了起来,直觉告诉她,来人决不是她可以惹得起的步子随着知芳进了门,眼角的余光却不由向那辆马车扫去,到底来者何人
知芳引着润娘直入了前院的正厅,暖帘挑起,但见厅上坐着名气韵华贵的年轻妇人。
那妇人也睁着一双水杏在润娘面上转了个圈,起身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周家娘子吧”
润娘见眼前这妇人,一身淡蓝袄裙,头上挽着简单的百合髻,簪一支素样珠钗。雍容沉稳的气度彰显着她不凡的出身。只是一眼的罢了,润娘便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眉头越紧拧了起来,先打发人道:“这里不用你们,都去吧”
秋禾知芳俩个交换了个眼神,一时间有些恍恍,润娘见她二人站着不动,心急之下怒声喝道:“叫你们出去,没听见么”
她二人猛地一惊,赶忙退了出去。
那年轻夫人也挥退了自己的婢子。一时间厅堂里只剩了她二人。
没有家人在旁,直面着对手,润娘心头登时放松不少,淡淡地开言问道:“小妇人与夫人素不相识,不知夫人所为何来”
那年轻夫人淡笑着看着润娘,缓缓道:“我是从京里来的………”她端了茶盅呷了口茶,敛回*光般淡荡的眸色:“没想到娘子家中的普茶竟这般香沉”
她是谁,润娘心底已笃定,可是她为何而来?润娘的手心隐隐地冒出冷冷的汗意。
“这点粗茶叫夫人取笑了。”润娘强自定了定心神,在圈椅上坐了,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粗茶”那年轻夫人细长的眉梢轻轻上挑:“这茶与皇家贡茶也不相差甚么,没想到在娘子眼里竟只是粗茶”
润娘心下一颤,勉强笑道:“小妇人不过是粗野村妇,能晓得甚么,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
那夫人搁了茶盅,云淡风轻地道:“若我说能接娘子进京………”
“夫人”润娘惊声抢断,面上满布骇然之色,脑子飞快的转着,她为甚么接自己进京?难道是他的意思?不可能那么她是想除自己而后快?在这里动手就好,又何必进京?那么………
润娘正眼向那夫人瞧去,面上的惊骇之色渐渐褪去,她,是来试探自己的
“我与夫人素不相识,我想夫人是找错了地方”
那夫人也不答言,只一味地浅笑,良久之后,放轻了声音道:“娘子真是说笑,即便我寻错了地方,难道就这么巧又有一个周家娘子么?”
润娘自以为识破了她的意图,也就没了先前的惶惶,勾了勾嘴角:“那夫人光临寒舍所为何来?”
“我说过了,接你进京”那夫人淡淡语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而润娘偏是个遇冷更冷的性子,因此倒不把她的冷硬看在眼里:“夫人真真是说笑了,且不说我与夫人并不相识,就是我家中夫人也瞧见了一大帮子人呢,我决不可能丢下他们自己进京的。”
“如果能和他相聚呢”那夫人将一柄陈旧的折扇搁在了案上。
润娘本以为自己心底会翻起惊天骇浪,结果一眼瞥去,却只有淡淡的忧伤,这把折扇曾是他夏日的随身之物,自己曾试过给他做个扇套,可惜自己针钱不济怎么也做不出来
如今,物是人非么?好像又不是,扇子还是那把扇子,主人也还是原先的主人,只是这一切与她都没甚么关系了。
“夫人,以为我会继续等在叉道上?”
那夫人轻轻叹道:“他也有他的难处………”
“我知道”润娘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人谁没点难处,坚持甚么放弃甚么,其实都在心里细细的衡量过,放弃的人或物,说到底是因为不够重要,所以可以放弃”
那夫人有些怔忡地望着润娘,良久叹道:“古语有云,察见渊鱼者不祥,你又何必通透至此”
润娘低垂了眼睫,嘴角溢出无痕浅笑:“是啊,一个女子通透世情终究是件可悲的事。”就着润娘抬了笑眸,望着她白腻如玉的脸庞:“夫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夫人陡然一僵,登时黯淡了眉宇间光彩,牵扯起嘴角,无奈笑道:“我是无路可退,不得以而为之”
“但凡有得选,哪个女子会选这条路呢”润娘收回了眸光落在地上,支架纵横的花窗筛了一地斑驳的光影。
“我与他的婚事,不过只是一桩买卖,换彼此一个安心,你实在不必太过介意”
那夫人说得极是诚恳,好像是发自肺腑,可润娘还是听出了隐于语气中的悲伤,毕竟没那女子希望自己婚姻只是桩买卖
“夫人此言差矣,成了亲拜了天地,不管是为着甚么原故,结成了夫妻却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夫妻”一抹苦笑自那夫人面上一闪而过,旋即向润娘笑道:“只要周娘子肯我随我回去,我保证待娘子以姊妹之礼”
润娘蹙着眉,淡淡的眸光直直地落在她白玉似的脸上,先前戒心莫名的烟消云散,没有任何原因,就是相信了她的说辞,于是不免阵阵心疼:“夫人这又是何必为甚么要将自己夫君拱手相让”
那夫人浅笑淡淡:“原本就不是自己的,讲甚么拱手相让”
润娘蓦地升起股火气:“怎么不是你的了?你们已然拜过了天地,他就是你的丈夫你若不想要了,可以合离,为甚么要把他分一半给人”
那夫人怔怔地望着润娘冒着火气的眼眸,瞬然间明白润娘是为自己不值,眼中突然染了水气,她赶紧低了头:“我若与他合离了,只怕我那义兄就要睡不安稳了”
润娘虽不大明白其中的关系,可凭着她的敏感却也不难猜出她的为难,诚心赔礼:“是我唐突了,夫人只当没我说过这句吧”
那夫人已然换上了笑颜:“没见娘子之前,老实说我心底是有些不服的,就是刚才我心底也是瞧不上娘子的,可是,他终究眼光不差,娘子的确非一般女子。”
润娘被她说得微红了脸,“夫人谬赞了,小妇人不过是将心比心。”
“难得的就是娘子这一颗心,来之前我以为娘子或是惊恐或是欢喜,断没想到娘子竟会将我一通好训”
润娘扑哧一笑,看着那夫人盈盈笑眸,里面有自己的身影,发现这个女
子与自己倒是有着几分相似。
“夫人这般说,我可不肯当…………”
润娘话未说完,突然砰地一声,厅堂门被人撞开了,巴长霖风尘尘仆仆地赶了进来,一脸沉肃之色,抱拳向那夫人行礼:“巴长霖见过公主殿下”
齐元公主的身份被巴长霖道破,润娘不能再装做不知,只得起身行礼:“民妇拜见公主殿下”
齐元公主稳稳地坐在圈椅上,面上罩着一层寒霜,冷冷问道:“巴长霖你不是应该在燕州的么?”
巴长霖冰冷的眸光直视着齐元公主,反问道:“公主不是应该在京城么?”
齐元公主冷冷一笑,连声道好:“看你的样子,想是一路飞驰赶回,你倒是神机妙算,竟知本宫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周家宅院之中”
“公主乃万金之躯,实不宜擅自离京,万一有个差错,陛下要如何向齐王交待”
巴长霖冷得冰一样的声音,像一把无情的尖刀逼得齐元公主无处可逃,只能直视着他恼怒的眸光,却见他将润娘一丝不露的护在身后,恍然间明白了他的急怒,当下轻笑出声:“我说小六子为甚么舍弃当家的位置,宁愿四处奔波做甚么酒楼买卖,没想到啊,小六子也有认载的一日”
一番话润娘听得明明白白,身子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仰头看着巴长霖的背脊,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嬉皮无赖的男子也可以沉稳如山。
“你,你,你胡说甚么”巴长霖飞红了脸,憋了半晌才挤出这一句话。
齐元公主低垂了眼眸,轻叹道:“你告诉承之,他实在不用这般防我咱们毕竟是夫妻”
说着迈着莲步行过巴长霖的身旁,忽地在门前站住,回身向润娘道:
‘周娘子,放弃的终是舍得的,可是他………”齐元含笑的眸光掠过巴长霖的灰尘江面的脸庞:“选择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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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六三、好奇害死猫
一六三、好奇害死猫
巴长霖收拾干净后,坐在周慎屋里的炕上同妞儿玩闹着等饭吃,润娘走了进来问道:“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再过些日子么?”
巴长霖瞅了润娘一眼,继续同妞儿玩七巧板:“我想妞儿了不行啊”说着揉了揉妞儿的脑袋:“妞儿是不是也很想巴叔叔?”
妞儿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窝进巴长霖怀里:“妞儿很想很想很想巴叔叔”
巴长霖得意的瞥向润娘:“听到没,很想很想很呢”
润娘挨着炕几坐下,怎么也挤不出笑容,沉默了许久:“是承之告诉你的?”近一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唤出这个名字,以为会很艰难,而事实上只不过心头微微颤动了下而已。
巴长霖摆七巧板的手蓦地顿了下,抬眸间已是一片清清浅浅的笑意:
“喂,我回来了,你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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