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涛看她唬着脸恐吓女儿,实在是无语这里哪里像个做母的样子,压根就还是个孩子,摇头叹了叹,正想把小丫头抱起来。知芳端了盅热腾腾的汤水急急地走了进来,问道:“妞儿是不是醒了?”
润娘正饿了舀了汤就往嘴里送,连眼眸都懒得抬:“醒得有一会了!”
“哎哟,娘子怎么都不叫我!”知芳把烫盅子交给润娘,走上前抱了小妞儿,看向刘继涛,涩然道:“刘先生………”
刘继涛一怔,扶着床架子站起来,道:“我这就走!”
润娘却一把摁住他,剜了他一眼,嗔道:“又逞强!”说着便朝外高声唤道:“无腔,无腔!”
其实无腔就在正房外头坐着,听得叫唤忙跑了进来:“甚么事?”
润娘先问道:“东跨院谁在收拾呢?”
无腔答道:“是贵大哥带着盛兄弟并阿大他们收拾呢。”
润娘想了一回道:“有那么些人,你就不用过去了只守着你家相公就是了………”
“好了。”刘继涛抢断道:“正该将养呢,你又操这些闲心做甚么!”说着扶着无腔的手站起身,道:“我过去了,你也别再东想西想,还有不准再下床了,还有不准再戳小妞儿的额头………”
润娘眼睛都快翻到屋顶上去了,这个男人怎么比鲁妈华婶还唠叨啊:“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啰嗦啊!”
刘继涛叹了声,方扶着无腔出去,心里暗自好笑道“喜欢一个人还真是辛苦,不过才半日工夫,自已叹了多少次气了!
知芳见他二人出了门,便解了衣襟喂小妞儿。润娘一边吃东西一边盯视她,眸光里满是探究。知芳被她盯得心突突直跳,虽也明白她心里的疑惑,然还是犹疑了会,才道:“娘子今朝可是莽撞了,我本是打算让刘先生且避了出去,到了天黑再接回来,咱们也能清静两日想个稳妥的法子。可娘子这么一闹,若是族里的长辈赶你俩人出门可怎么办呢?”
润娘端了盅子,“咕噜咕噜”地喝得精光,再抹了嘴道:“我当时不是急了么,没想到那上头去。如今闹都闹了还能怎么办,最多这两日咱们大门关紧些吧!”
“大门关紧些?”知芳险些不曾翻白眼:“关了门就有用么!”
润娘往大迎枕上一靠,闭目自语道:“是啊,一扇木门挡得住谁呀!”她脑子飞快地转着,知道今朝自己是闯了大祸,不赶紧想出个招来,恐怕自己和承之真会被那些老家伙丢出门去!
她正苦思计策,秋禾走了进来,递给她一张笺纸,道:“刘先生叫我给娘子的。”
“甚么?”润娘接了过来,眼睛一转笑道:“难不成是情诗!”
“哎呀!”秋跺着脚道:“娘子真是没羞没躁了!”
润娘笑了笑,展开笺纸便见上头写着几个笔意飘逸的行楷………
正文 八十三、赁屋
八十三、赁屋
润娘展开笺纸,随口念道:“称病避祸。”
“甚么意思?”秋禾立在床边张口便问,却被润娘一记眼刀瞪低了头。
润娘合了笺纸,向知芳笑道:“若是有人上门来闹,你们就说我病在床上了,就是承之也都是下不了床的。”
知芳抱着小妞儿在床边坐了,微蹙着两弯眉山:“装病就能成么?万一他们不管不顾的就要赶人呢?”
润娘接过女儿自已喂,不想小丫头只吃了两口,又哇哇地哭了起来,且再也不肯吃了。
“娘子,还是我来吧!”知芳抱回了小妞儿,那小丫头吮着奶头边吃边睡,润娘伸着两根葱管似手指轻抚着女儿的睡颜:“你放心,多少帝王将相都借着这个法子远了祸避了害,咱们这点事都不够人家瞧的。”
知芳还是不放心,道:“我就怕四太翁他们只管讲蛮的………”
“讲蛮的?”润娘兀自低头温柔地看着女儿,嘴边漾起一丝不然的轻笑,道:“阿大他们是死人么?族里人多他们争打不过,难道连扇门也还守不住么!
“可是装得一时还能装一世么?”知芳的眉头没有丝毫的放松。
润娘拿起床头的那叠笺纸,一个一个名字的细看:“装几日也就是了,不过咱们在这里怕是住不了………”
“那………”知芳还待要问,润娘打断道:“芳姐姐,你只管喂小妞儿,那藕哥儿呢?”
知芳闻言一怔,笑道:“没事,适才阿娘熬了点米汤喂他吃得可香甜了。”
润娘两眸愣怔地看着知芳,不知道她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先前让她管点事,她倒推三推四的要跟自己撇清,这会放着自家儿子不喂倒奶别人的女儿。
“这怎么成呢!”润娘敛了眸中的迷愣,道:“藕哥儿才多大呢,怎么好就断了奶。本来我还想着我让小妞儿多吸两日,怕就有奶了,谁晓这丫头竟这么懒,稍用点力吸都不肯。”她伸手正要往女儿的小塌鼻子上拧去,知芳忙侧身挡了:“娘子做甚么呢,看把她闹醒了!”
秋禾一直弓腰看小妞儿吃奶的模样,这会插嘴道:“有多的吃谁还愿意
费力吃那少的。”
润娘瞪了眼秋禾,可惜秋禾压根就没瞧见,直冲着已睡得沉了的小妞儿做鬼脸,润娘无奈地收回凶狠的眸光,道“芳姐,这样可不成,还是要把奶娘请起来!”
知芳将吃饱睡沉的小妞儿轻放在润娘身边,道:“可一时间上哪里找去呢,这奶娘比不得别人,总要知根知底的才好。”
“润姐姐在屋里么?”帘外传来陈文秀平静无波的声音。
知芳同和秋禾连忙站了起来,润娘道:“快进来吧,我除了在屋里还能上哪儿去。”
陈文秀端着个小小的盖盅走了进来,秋禾见了赶忙上前接了过来,润娘闻着就是股药味,掩了口鼻躲远了身子,问道:“甚么东西,这么个怪味道!”
陈文秀揭了盖子,送到润娘嘴边:“这是我家祖传的补药,生产后的妇人吃了最好,况且你又是因动了胎气早产的,再没比这个补的了。若不是咱俩个投缘,换了旁人我还不舍得呢!你赶紧趁热吃吧,不然冷了味就更受不了。”
“我可不可以不吃啊!”润娘缩在床角里,满脸的哭相。
“芳姐、秋禾拉她过来,咱们给她灌下去………”
润娘想到陈文秀竟然也是个行动派,更没想到知芳、秋禾居然这么听话,立时就探进床里伸手来捉自己,“我喝,我喝还不行么!”润娘挡开四肢胳膊,不情不愿地噌到床边,端过药盅登时一股怪味扑面而来,再看向黑漆漆地汤药,耷拉着两道平短的眉毛,委屈道:“一定要喝么!”她话声未落,却见陈文秀眉梢一挑,知芳、秋禾又逼了过来,她赶忙道:“我喝,我喝………”边说边认命地把那一盅泛着怪味的补药灌了下去。
陈文秀见她把药灌了下去,起身向知芳道:“等会儿吃过饭,我跟爷爷就回城里去了。这汤药我给你们留了九包都在鲁妈妈手里,以后每日吃一次,保准她甚么病根也落不下。”
润娘只当他们是嫌这家里接二连三的有人来闹事,不愿再住下去,叹息了赔笑道:“真是对不住,请了你们来却连两日清静日子都没过得。”
陈文秀微笑着道:“可是姐姐多心了,实在因着家里有事,非走不可了。”
这种借口润娘如何肯信,因此拉了陈文秀的手故意挽留道:“那你多住两日吧,也陪一陪我。”
陈文秀未语先笑,道:“若说叫爷爷多留两日还成,若我留下来他回去也是没用的。”
润娘听了这话,不由诧异道:“难不成家里竟是你管事的么?”
陈文秀敛了笑脸,面上拢起了轻愁,道:“也是没办法,爷爷一来是年纪大了,二来又不惯管这些俗事,只好我略过问过问。哎,底下那些人看着我年纪小便多有瞒昧的,我又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儿许多事也不好问得太细了。这不,我同爷爷才离家了几日,昨日家里管事的就跑来告诉我说,前朝带人去旧宅收拾,发现少了好些东西,问守门的只说不知道,因此我才急着回去,只怕再晚两日就要成了空宅了!”
“那有这个道理!”秋禾立时就沉了脸,话同竹筒倒豆子似的往蹦:“即派了他看守门户,丢了东西自然管他要的!不知道,哼!要说我多半就是他偷出去变卖了,他若不应小娘子只管拉了他去衙门,看他认是不认!”
陈文秀叹道:“我何曾不知道呢,这事也不是头一遭了,所谓拿贼拿脏,空口白舌也不好硬栽到人家头上。我一个女儿家难道还当面问着他不成!我如今回去,也不过是算算丢了多少东西罢了。”
润娘听说陈家有所旧宅,心里便谋划上了,“既这么淘气索性把屋子租了给人家,即添了进项又省心省事。”
陈文秀虽说年纪轻却是极精明的,听润娘这么说就知她有心要赁自家的旧宅,口里却道:“我也这么想过,只是咱们家的旧宅是三进院子还有东西跨院,出得起赁钱的都是有宅子的人家,哪里还花钱赁屋子住呢!”说话间她那笑盈盈地眸子便一直瞅着润娘。
既然被她看穿了心思,润娘也不同她拐弯抹角了,直接就问:“那,你那屋子要多少赁钱?”
知芳惊愕的眸色在润娘面上一扫而过,动了动嘴唇却没说甚么。
陈文秀眸底滑过一丝狡猾,笑道:“我也不同姐姐漫天的要价,一年一百二十贯便罢!”
“甚么?一百二十贯!”知芳同秋禾不由齐声叫道。
润娘指着陈文秀道:“秀丫头,你这可趁火打劫呀,太不厚道了吧!旁的我不知道,然上好的庄稼地一亩也才七十余贯钱,你那宅子虽说是大可毕竟是租赁,哪里就要一百二十贯了!”
陈文秀笑着点头道:“你若真应了我,我倒要远着你了!”
知芳不解道:“这是为甚么?”
润娘斜看着陈文秀,冷嗤道:“她那么个聪明精干的人,怎肯同一个糊涂蛋来往。”
陈文秀笑得甚是欢喜,摇头晃脑地道:“知我者你也!”
“少来!”润娘送了她一记冷眼,道:“这会可以说个实价了吧!”
陈文秀也爽快,立马接道:“六十贯!”
润娘靠在迎枕上乜斜着眼,道:“当真?可不许反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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