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儿,快给娘子见礼。”沈氏见女儿竟无礼地直视着主母,赶紧把她的头摁了下来:“小丫头不懂事冲撞了娘子,还请娘子多多见谅。”
润娘也想给她们立个规矩,毕竟自己是当家主母,总不能让她们以为自己软弱可欺,因此当下冰了声音,道:“咱们家里虽没甚些大的规矩,可毕竟是耕读人家礼数还是讲的。这一回且就罢了,再有下回我可就不留你了!”
张沈氏听了,连忙摆手道:“不会再有下回了。”说着又骂女儿道:“还不赶紧给娘子赔个不是!”
不想那小丫头虽低着头,却倔强地歪着就是不吭声。急得张沈氏直往她胳膊上拧去:“怎么这么不听话!”
“好了!”润娘沉声喝住张沈氏,道:“才说礼数,你倒当真我的面教训起女儿来!”
张沈氏慌忙停了手,瑟瑟发抖地站立着,润娘知道她适才是下了重手拧女儿的且眼眸里竟没一丝悲伤,因此心里对她那点喜欢登时烟消云散,一个对自己女儿都不爱惜的人,还会爱惜谁,润娘甚至有些后悔请她做奶娘了。
再看站在张沈氏身旁的小丫头依旧倔强着,润娘心里叹息道,这孩子的脾气但是硬得很,教育引导的好便罢,若有一丝不对,只怕就要往歪路上走,看来这对母女不可久留啊!
正文 八十九、新宅
八十九、新宅
绵绵的细雨也不知是何时飘起的,清晨起来远处的山峦已是云遮雾罩飘飘渺渺,周家大门口停着三辆大车,除了一辆骡车,其余二辆是跟驴车是孙家借的。
知盛同阿大他们来来回回地搬了一早晨的行李,直到巳时初刻才歇了下来,也不怕风凉搬了张小杌子就在门檐下坐着闲聊了。秋禾撑着把青油纸伞怀里抱着坐褥一路小跑出来,见他们就在门檐下坐着笑闹,知盛的小半个胳膊都细雨濡湿了,登时便有些恼怒心疼只不好独说知盛甚么,当下收了伞放缓了脚步,端起大姐的架子沉了脸斥责阿大他们:“天虽暖和了可毕竟才四月的天气,你们只管在风口里坐着,又还飘着雨也不怕受了湿气!”她一面说一面将坐褥铺到车里。
她一转头见阿大他们都对笑嘻嘻站了起来,在一旁挤眉弄眼地道:“秋姐姐别抱怨咱们,咱们早就叫盛大哥进去他偏不肯,这会好了连累咱们也挨训了!”
秋禾闻言登时飞红了脸,跺着脚就去打阿大:“你们越发是没规矩了,时不时地就拿我取笑,看我不撕烂了你的油嘴。”
阿大他们哄得散了开来,远远站着笑道:“咱们说甚么了,怎么就取笑姐姐了咱们可没这个胆,姐姐要撕倒去撕娘子的好,她倒是一个不拉地打趣呢!”
“臭小子,你给我站着!”秋禾指着阿大他们,嘴上骂着脚下就追了上去。
阿大三个边跑边大声笑道:“好姐姐,你只管追赶咱们做甚么,赶盛大哥才是正经呢!”
秋禾听罢连耳朵根子都泛了红,边赶边骂道:“黑炭头,你们有本事别让我赶着!”
知盛站在门檐下看他们绕着墙根在过道里疯跑,面色做难几次开口劝止,声音都被他们的喝骂嬉笑给掩盖了。秋禾同阿大他们正闹得疯,忽从二门里传来一声怒喝:“闹甚么,叫你们看着车倒在这里疯玩!”
众人闻声登时都贴着墙根垂首侍立,就见华婶一手打伞一手扶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润娘从里头走出来,凶巴巴的厉眸扫过他们头顶掠过。
孙娘子紧紧地握着润娘的左手眼泪汪汪地道:“你可要多回来走走,可别一进了城就把咱们都抛脑后了!”
润娘轻拍着孙娘子的手劝道:“也不过是十来里地,嫂子闲了只管进城里逛去,又哭甚么呢!”
宝妞跟在母亲身旁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咧着小嘴甚是委屈地道:“润姨,你要叫三郎时时地给我写信,不准他忘了我,还有润姨也不可以!”
润娘蹲下身子揽过宝妞在她滑嫩嫩地小脸蛋上亲了亲,竖了两根手指保证道:“好妞儿,宝贝妞儿,润姨就是忘了慎哥儿也不会忘你!等润姨安顿了好接你玩去!”
“真的?”宝妞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润娘,把肥短的小指伸到润娘眼前:“打勾勾!”
润娘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下,勾住宝妞肥嘟嘟的小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润姨,还有我!”孙季文推开妺子抢到润娘面前,也伸出小指来。
润娘瞪了他一眼,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个毛栗子:“你还用勾!过两**母亲就送你去书院,到时候不就住我家里!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惹事我可就赶你出门,而且啊再不准你上门,听见没!”说着瞪大了眼又敲了下。
孙季文揉着脑门,看向自家娘亲问道:“阿娘真的么?”
孙娘子绷着脸道:“我还没同你爹说定呢,且看你这几日老实不老实,若还是一味的惹祸倒是给我在家呆着自在!”
“不会,不会,我一定老实在家念书,决不再出去惹事!”孙季文连声保证道。
孙娘子横眼扫过自家儿子,边随着润娘出向外行去,边悻悻抱怨道:“我的儿子女儿,倒是日日地想往你家里钻,也不知你给他们灌了甚么迷魂汤!”
润娘闻言扑嗤一笑,道:“不用说他们,你不也一样!”
孙娘子冷眼剜去,还不及回嘴已然行至大门口,知盛挑起了车帘,孙娘子母女二人的眼泪越发掉得凶了,看得润娘也伤感了起来:“好了嫂子,你再这样倒要把我的眼泪也招下来了。”
一言未了知盛已含泪给父母磕了头,带了阿大、阿三登上了车,华老夫妻自是红了眼眶,跟到车边唠唠叨叨的嘱咐了一车的话。
这里鲁妈也劝润娘道:“时候也不早了,娘子也上车吧。”
润娘最后看了眼住了自己住了大半年的宅院,眸底瞬时涌起阵泪意,她忙低下头拿帕子摁了摁眼睛逼回了酸涩,再抱了抱孙娘子母女俩,扶着鲁**手上了车微合了眼低声吩咐道:“走吧!”
伴着鲁妈传出话去,车身颠簸着走了起来,而宝妞渐渐模糊的哭嚷声,搅得润娘满腔的酸楚,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因着天气不好路颠簸了些,因润娘又还在月子里,铁贵也不赶把车赶得快了,因此他们进城时已近午时,亏得陈家老宅就在王门郎大街的螺丝弄里,周家三辆自北门进了城后,只再行了一刻钟便到了陈家老宅门口。
鲁妈并秋禾搀扶着润娘下了车,她还没站稳一个有些硬梆梆的小身子便已扑进了她怀里,大哭道:“阿嫂你怎么才来呢,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润娘才从离别的伤感中出来,又被这热情到不行的迎接给闹红了眼,摸着周慎的大脑袋正要宽慰几句,耳边飘过一道清朗的嗓音:“来了。”
润娘抬眸看去正撞上刘继涛柔暖的笑意,有些灼人星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他虽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润娘却不争气地红了脸,眸羞答答地低下头躲开他的眸光。
刘继涛看着眼前这个因着自己一句话便娇羞到发怔的女子,不由轻笑出声,走上前接过秋禾手中的伞,站在她的身旁道:“呆站在这里做甚么,快进去吧。”
“噢。”润娘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身子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起来,小心随着他的步伐,惟恐挨着他身子。就在润娘的小心脏扑通狂跳时,突然因紧张而微凉手被一片干燥地温暖包裹住,她登时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刘继涛,他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地波澜,只看着润娘柔声问道:“怎么了?”
润娘水嫩的嘴瓣张了张,嘟嚅道:“没事!”眼眸却落在他握紧自己的手背上,心里嘀咕道,这家伙现在牵我的手都理所当然了,还问我怎么了!
她被刘继涛牵着步进了二门,神智才清醒了些,眼珠子四处溜着打量起新家,南门三间正房各挂了间耳房,东西厢房依旧是三间,只是院子比周家的大了些,润娘立时叫道:“臭丫头居然坑我,这么个宅院居然要我六十贯………”
她话未说完,刘继涛收了伞抬手就赏了她一个毛栗子:“你呀,就是这样凡事看一半就嚷开了,这才只是头进院子!”
润娘又在扫了眼这院子,张大了嘴问道:“难道后头不是罩房院?”
刘继涛递她个白眼,口气不自觉地带了宠溺:“你呀!”
“怎么了!”润娘眨巴着眼看向刘继涛:“秀丫头不是说三进院子么,前头过道一进正院一进,然后不就该是后罩房了么………”
刘继涛笑叹着摇了摇头,牵着她迈过道小门,润娘登时好似被咬了舌头般,张大了嘴瞪着眼前宽阔的院子,以及明显比自家高阔出许多的三间正房,怔了半晌才缓缓转了转脑袋,但见东西两厢就有自家的正房的大小了,嘴巴不自觉地又张大了两分。
“阿嫂,我带你去东跨院瞧瞧,那里有个好大好漂亮的花园子呢!”周慎拖着润娘往东跨院跑去。
“花园!”润娘还没合上的嘴,含含糊糊地吐出这两个字,人已已经被这座大宅子打击得有僵化了。
刘继涛跟在显然有些发木的润娘身后,清俊的脸上浮起暖暖地微笑,柔柔地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润娘。
“阿嫂,你看!”周慎领着她穿过一扇小小地月亮门,润娘眼前登时现出一个姹紫嫣红的园子。
开得像片白云的牡丹最是夺目,至于墙角边那几株玉立婷婷的树更是花开锦绣,红fen相交的花枝间隐隐地露出段泥鳅似的墙脊,仿若是朝霞轻笼。另又有几株矮矮的石榴树依着西墙,浓郁的绿荫间已然挂上不少红通通地小铃铛,向阳的那一片有几只铃铛红壳微绽,透出层层红薄的轻纱。
“这,这,这………”润娘指着满园了花树,震惊得圆睁着双眼“这”了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来。
刘继涛轻笑着走上前,拉下她的手调侃:“我还以为你眼界极高,没想到这么个小园子就把你震成这样了!”
“小园子!”润娘陡然拔高嗓音,瞪着刘继涛问道:“你管这叫小园子?!”
刘继涛对她如此过激的反映有些发愣,潜意识地点了点头。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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