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周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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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周岁-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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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在外头撩猫逗狗,不是打人就是被人打,两兄弟嘴角、眉梢终年挂着彩。
  除了在外面跟别人打,建华和建民在家里也动手。他们俩的脾气一个随爸爸一个随妈妈,一个是炮筒子,一个是火盆子,碰到一块儿就不消停。两个人经常为了抢一个饼或者一块肉大打出手,没有一点点的兄弟情分。对下面的弟弟妹妹更是毫不相让,有吃的抢吃的,有玩的抢玩的,没吃的没玩的就把欺负他们当乐子。这么一对活宝,唐大看了只当没看见,懒得去管他们;王玉芬同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他们五个崽子都是前世里的冤家,还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一锅烩了。
  有一件事情唐冬青心里恨恨的,却实在说不出口。有一天放学后她在校门口碰到二哥建民,建民贼头贼脑地对她笑,还从兜里摸出一块糖纸都摸脏了的水果糖递给她。建民从来是个最爱占便宜的人,突然这么大方让唐冬青很诧异。可是毕竟他是自己的亲哥哥,他总不会害自己吧?唐冬青就接过了水果糖。建民在她耳朵边嘀咕了几句,让她先别忙回家,跟他一起出去玩玩。建民和建华一样从来是不在外头逛够了不回家,爹妈打都打不怕。相反,唐冬青从来放了学就回家,哪怕回去放了书包再出来。她不想跟建民在外面逛,建民说不动她,就动手拖住她的衣袖,非要她跟他走。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顺着马路就出了城,一直走到一片打谷场。建民把妹妹拉到一排草垛后面,唐冬青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挣开了他的手往回走。建民追上去拽住她不让她走。唐冬青问他:“你要做什么?”建民吞吞吐吐地要求妹妹脱了裤子给他看一看。唐冬青说:“呸,你真不要脸!”建民厚着脸皮央告妹妹说:“就看一下子,行不行?就看一下子!”唐冬青坚决不让,建民动手扯她裤子,唐冬青两手拼命地护着裤腰,建民也是一副拼命的样子,一把扯断了她的裤腰带,哗的一下把她的裤子拉下了一半,唐冬青赶紧把裤子提上去,哇的一声哭起来。唐冬青一哭把建民吓住了,不过他还是嘴硬地说一句:“看一下子有什么了不起?”丢下妹妹一个人走掉了。走出几步他又折回来,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命令唐冬青说:“把糖还给我!”唐冬青把那颗还没有舍得吃的水果糖扔给他,自己一路哭回家。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太下作了,她都开不了口对妈妈说。而且她知道说了也白说,妈妈向来偏建民,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把自己臭骂一顿。
  在没有接近陈老师之前,唐冬青以为被父母打骂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爸爸妈妈打了她,她从来不会放在心里面,痛过也就忘记了。可是陈老师对自己的儿女朱沁沁就从来不打骂,唐冬青好多次看见陈老师掏出自己镶满珠子的小钱包拿零用钱给朱沁沁,她一边给钱一边还笑呵呵的。她还看见陈老师给朱沁沁梳头发,桃木梳子上沾了刨花水,一下一下梳得很仔细,打的辫子又漂亮又时新。她还看见陈老师抚摸着朱沁沁的小脸蛋,嘻嘻哈哈地跟她玩,母女俩就像嫡亲的姐妹俩。唐冬青真的是羡慕死了,只恨自己没有投胎到陈老师的肚子里。  唐冬青常常想,我要是陈老师的孩子那多好啊,更具体一点她这样想,我要是朱沁沁该多好啊!唐冬青真希望能跟朱沁沁换一下,她成为朱沁沁,让朱沁沁成为她。有时候她又不想和朱沁沁换了,暗暗挑中的是班上的某个同学,或者是邻居家的某个年纪相仿的小姐妹,反正都是一些比自己处境好的人。一想到能和谁换一换,唐冬青心里就很兴奋,一个人会默默地想上好一刻。而且她只要一想这样的事,心里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活,觉得自己就像小鸟在天空中飞。一到这样的时候她的面颊红红的,眼神很虚空。
  王玉芬最见不得女儿这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才多大点子岁数,就神不守舍啦?胸脯还没有凸起来呢,眼神就学得虚飘飘的了,真是天生的一个小婊子!每次一看到女儿眼睛直愣愣地出神,王玉芬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就要骂,骂了她还不解气,大巴掌就上去了。唐冬青其实早就习惯了,可她每次还是眼泪汪汪的。
  唐冬青越来越看清楚了自己的不幸,但是她却一点没办法改变自己的不幸。平常她尽量地听爸爸妈妈的话,按着他们的意思去做,可是他们还是看她不入眼。为了能够得到爸爸妈妈的一点好感,她处处委曲求全,情愿把自己吃的穿的让出去,情愿把别人不肯做的家务包下来。即使这样,在爹妈眼里她还是她,她的日子也没有因此变得好过些。
  有些事情的确是靠努力得不来的,唐冬青一点一点地明白了,不过就是不服气。她总想引起爹妈的重视,结果是他们对她都不肯费心去多看一眼。她在学校里那么红,她的忆苦思甜报告倾倒了校内校外无数人,她的成绩单上操行评定句句是表扬话,门门功课都是优,但这些在她爹妈面前全都狗屁不是,他们一点也不为所动。唐冬青真不知道她爹妈吃什么,什么才能够打动他们的心?唐冬青咬着牙下决心,她一定要她的爸爸妈妈把眼珠子从儿子们的身上转过来,好好地盯着她。

  十周岁8(1)

  他弯着腰站起来,
  跟她点点头又坐下了,
  脸色慌慌的。
  唐冬青立志要巴结好妈妈,她看透了唐大是个银样镴枪头,表面上他也跟王玉芬当面锣、对面鼓的,实际上他根本斗不过王玉芬。王玉芬气他,他只会跳脚骂娘,摔了门一走了之,王玉芬给他一丁点好脸色,他又马上俯首帖耳跟在她后面做走狗。只要王玉芬想做的事情,就是唐大反对她也照样能做成,相反唐大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到头来他总也扭不过她。在这个家里,王玉芬才是真正的当家人,也是真正说了算的人。唐冬青看得明明白白,心想与其拉拢他们两个人,还不如下功夫踏踏实实先把妈妈弄妥帖。她闷着头想了好久,总算才理出了这么个头绪。
  功夫不负有心人,唐冬青处处留心找机会,机会果真就送上门来了。
  有一天下午放学早,她提前回到家,看到家里坐着个人,因为屋里光线暗,她一下子没看出这个人是谁,她进屋却把那人吓一跳。他弯着腰站起来,跟她点点头又坐下了,脸色慌慌的。唐冬青一看他弯腰点头的模样,马上认出他就是八宝街上红心裁缝铺子里的裁缝罗瞎子。
  罗瞎子并不真的瞎,只不过眼睛近视,看什么都眯虚着眼,还要把脸凑得很近去看。罗瞎子做得一手好针线,裁剪缝纫镶滚刺绣没有他不能的,考究点的女人都要找他做衣服。唐冬青想不出罗瞎子到家里来做什么,平常跟他从来是不走动的。她看他一眼,他也同样看她一眼。也许是为了掩饰尴尬,罗瞎子从桌上的一盒飞马牌香烟里摸摸索索地掏出一枝,含在嘴里点着了,弯曲着食指和中指颤颤地夹下来,弹了弹烟灰,又颤颤地放回到嘴里去。
  这盒烟还是过年的时候爸爸买的,家里来了贵客才拿出来。她想这个罗瞎子怎么也成贵客啦?唐冬青很不喜欢罗瞎子抽烟的样子,觉得抠缩,不像男人的样子。唐冬青更不喜欢的是罗瞎子一边抽烟一边咳嗽,“咔—咔—咔—啊哈”就从嗓子眼里咳出一口很浓稠的痰,扑地吐在脚边上,恶心得她直想吐。那样的浓痰只有搛了炉膛里烧过的煤渣子在上面踩碎了才能扫干净,扫鸡屎的时候她就这么做。
  唐冬青刚想走出去,妈妈提着个茶吊子推门进来了,看到女儿她同样也吓一跳。不过王玉芬比罗瞎子沉着得多,她一边给罗瞎子倒茶,一边问女儿:“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一边顺手把窗帘拉开了,嘴里解释道:“这西晒真厉害,家里什么东西都是热烘烘的。”她还没有忘记提醒女儿道:“你叫了叔叔吗?”
  唐冬青很不情愿地叫了罗瞎子一声“叔叔”,罗瞎子又一次弯着腰站起身,含糊地答应着,脸上笑微微的。唐冬青很烦他那副黏黏糊糊的样子,别过脸去不看他。
  王玉芬拿出了一根皮尺,脸上笑笑地塞到罗瞎子的手心里。罗瞎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要他做什么。他展开皮尺在王玉芬身上量过来量过去,先量了量臀,又量了量腰,他看一眼唐冬青,又蹲下去量王玉芬的裤管。也不知因为什么王玉芬突然扑哧笑起来,怎么忍也忍不住。她顺手拉了一把罗瞎子,罗瞎子迷迷瞪瞪站起来,有点晕头转向的样子。王玉芬笑得更凶了。好容易收住笑,她像大鸟一样张开两条大粗胳膊,让罗瞎子给她量胸围。量过了胸围王玉芬一把扯过皮尺说:“好了好了,你先坐着喝口水吧!”罗瞎子听话地坐下了。
  王玉芬转过脸和颜悦色地对唐冬青说:“三子,你替我去买点东西,你到百货公司去买一团白线,再到菜市去买两毛钱青菜,顺路去小店打一瓶酱油,剩下的钱给你到南货店买橄榄吃。”说着递给唐冬青一块钱,唐冬青接过钱二话没说就出门去了。
  唐冬青一走王玉芬出了一口气,她重新把窗帘拉上了,咯咯笑着对罗瞎子说:“这一大圈够小丫头兜的!”她一屁股坐在罗瞎子怀里大叹一声说:“哎,总算清静了!”好容易收住笑,她像大鸟一样张开两条大粗胳膊,让罗瞎子给她量胸围。两个人抱着咂咂有声地亲,手忙着在对方身上摸,都是心急如焚的。这种事情他们从来都是抓住时机快快地做,连脱带穿顶多不过一顿半顿茶饭的工夫,急起来撒泡尿的空当就解决了,磨磨蹭蹭啰啰嗦嗦弄不好会撞上人,那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王玉芬和罗瞎子这上头有灵犀得很,两个都不是不干脆的人。王玉芬三下五除二拽开了罗瞎子的裤子,一只手就伸了进去。罗瞎子呻吟了一声,也把手插到了王玉芬的裤裆里。一男一女呼哧呼哧喘着气麻花一样扭在了一起,他们一点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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