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道:“那就由本王这个监军来打头阵吧。”
北安王大惊,一边怒骂众将,一边苦口婆心的相劝:“王爷不可以万金之身涉险,如有点意外,本王如何向陛下交代?”
靖王淡扬唇角:“谁不是娘生父母养?众将能为国拼命,本王就舍不得这颗项上头颅?”
北安王再三相劝不得,只好分派两万兵马给靖王,作前锋部队攻城。
靖王随军离开的时候,木含清就站在靖王府前厅复廊之下。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大步而去,她心里直觉有些沉重,抬眼处,即将走出府门的靖王忽然回首淡淡一抹笑容出现在唇角,似乎是说清儿放心,照顾好自己。想到身后的韩钰,木含清微微不安中有了些平静。
想不到这寒冷冬季要在刀兵之中度过,木含清微微叹了口气,冬去春至,春暖花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能战乱止歇,又可以驰马草原?
胡思乱想了半日,傍晚时分韩钰匆匆走进来:“清儿,北安军围了王府。”
一阵寒风随着韩钰推门冲了进来,重重罗帏晃动,玉钩轻击铿锵有声,木含清心头一跳,看着韩钰紧皱的眉头有些心绪不宁,直觉有事情要发生。
“我已经派出人去军前打探,如有事发生靖王的手下也会很快有密报,清儿不要太过担心。”韩钰扬唇,缓声安慰道,木含清点点头,韩钰又安慰了她几句,转身去做其他安排。
木含清看着他的背影,心绪难安,便也起身走出房去。
朔风扑面,宫灯昏黄,随风摇晃,夜色中稍远处的金戈铁马声若隐若现。
木含清在花亭复廊下驻足,看萧萧落木夜色深沉,寒星在天际闪烁着冷光突然,耳边飘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羌笛声。
笛声婉转,让木含清想起前世读过的春风何须怨杨柳,将军百战,沙场醉卧,春闺梦里人,却是无定河边骨。有些悲凉,有些豪迈,婉折轻回,弹剑长歌。
木含清凝神倾听,一时竟忘了天寒风冷,束发的素色玉带随风扬起,飘过肩头。
笛声渐远,周围一片沉寂。木含清转身刚想回房,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吓了一跳。
“妹妹,是我,”人影从花木扶疏处走出来,一身安澜兵士的军服,俊美的脸庞上满溢柔柔笑意,竟是平城驸马夜慕枫。
木含清微微一怔,想不到竟在此种状况下、在这种时候见到他。
回过神来,淡淡一笑,轻轻喊了声:“哥哥。”四周看了一眼,示意回房。
看见夜慕枫,格桑一愣,公主怎么叫这个英俊的士兵进来?却听木含清轻声道:“这是我兄长,格桑你去前门看着。”格桑答应一声轻轻走了出去。
“妹妹怎么会在这儿?哥哥派人去了月亮城,却听人说你来了靖王府,是不是他们逼你?”夜慕枫眉头微蹙问道。
“不是,是我愿意回来的。”木含清淡淡一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哥哥在这种时候潜入王府找自己。
“愿意?妹妹你愿意嫁给靖王?”夜慕枫惊讶的同。
木含清摇了摇头:“不是,中间原委,一言难尽,”木含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哥哥怎么会到此?”
“两国开战,哥哥极不放心妹妹,所以特地来找你。”夜慕枫轻轻一笑:“现在此地战乱,妹妹就不要蹚这个浑水了,还是跟哥哥回平城吧。天寒地冻的,哪里比得上南地温暖如春?”
木含清笑而未答,倒了热茶送到夜慕枫手上。
看着她美艳动人的脸,夜慕枫端了茶,轻抿一口道:“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何必再这样漂泊不定?铁木太子对妹妹一往情深,妹妹何不考虑一下?靖王为人风流不羁,性格阴沉霸道,太子却温文儒雅,允文允武,至今东宫也只有两个侍妾而已。本来陛下想赐婚丞相之女为太子妃,却被太子婉拒,妹妹,太子是有心等妹妹呢。”
木含清看了夜慕枫一眼,你已贵为平城驸马,何必一定要把我也拉了进去?
夜慕枫微微叹了口气,低低说道:“国破家亡,我一路逃命,有时露宿街头,有时为奴为仆,跌下云端,跌的头破血流,一日日打烂牙齿和血吞走到今天,我忘不了父皇母后死时惨状,也忘不了桂殿兰宫残破调零,国土沦丧如人间地狱,我是父皇的儿子,复国是我活着的目的,妹妹,难道父皇母后的仇你不记得了?!难道亡国之恨你已经忘却?!”
眼前雄姿英发的英俊男子,抬手拭去眼中的水雾,俊然朗目,愁绪万千,就那样直直看着木含清。
木含清低首垂目,自己这缕异世孤魂,该怎样和这心藏亡国恨、复国宏愿的男子说清?
夜慕枫沉吟片刻,看了看木含清:“妹妹,嫁给平城太子,也算嫁得良人,而且,太子允诺,帮助我们复国。哥哥这次来,就是和漠北商谈,两方联手,共取三吴。”
木含清闻言一怔,难不成平城也要加入战局?那可真是天下大乱了。微蹙了黛眉看了看夜慕枫,轻声道:“把平城拉进战局,哥哥可想过会有多少生灵涂炭?就算夺得三吴,这一仗也将十室九空,人间惨剧啊。”
夜慕枫有些惊讶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妹妹这般慈悲为怀,怎么没想过当年三吴国灭是如何的惨状?”
木含清坦荡诚恳的看着他:“哥哥,国破家亡之痛,妹妹铭记,但若再为此生战乱,天下百姓岂不是又痛一次?如今哥哥贵为平城驸马,听说嫂嫂又真情相待,哥哥,你还是不要……”
话音未落,夜慕枫拍案而起,一双明眸狠狠的瞪着她:“不要再说了!你,哥哥想不到,你竟然这般懦弱!国仇家恨,就这样轻描淡写不以为然!父皇母后生下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心寒!我告诉你,太子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说着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转回头道:“你好好想想,过几日我会派人来找你。”说完,径直消失在暗沉夜色中。
木含清低低一声叹息,对夜慕枫不知是该恨该怨还是该同情。可能自己这缕孤魂很难理解他的心伤心痛吧。
正想着,听见前厅格桑的轻语:“公子。”便知道韩钰一直守在近处,见夜慕枫走了方进来,一抹微笑淡淡漾开在唇角。
第九十六章 公主有良计
靖王带着两万人马在卫城下安营扎寨,卫城守将上官真定看了看城外的帐篷和远处的安澜大营,无言冷笑。
……
看到韩钰微蹙的眉头,木含清边递过茶杯边轻声问道:“事情有麻烦?”
韩钰点点头:“靖王那边出事了。”——两万兵马去夺卫城?靖王人在前阵,如有所失,必是北安王故意为之,卫城兵强马壮,守卫森严,如果漠北军固守不出,夺城难比登天!
木含清听完心中一惊,笑容凝固黛眉轻蹙,靖王一身系北疆安危,如有什么意外,则无人可以与北安王抗衡。韩钰也没有说话,一时间房内安静下来,唯听到红烛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烛光一阵轻摇,木含清越想心越沉重,抬头看着韩钰:“不行,靖王绝对不能有失!我们应该上去看看。”
闻言,韩钰一愣,一阵莫名的感觉在心头一瞬闪过:“清儿,沙场太过危险,你……”
木含清轻轻叹了口气:“刚才平城驸马来,公子可听到他说什么?”见韩钰微微点了点头,木含清接着说:“看来,我在哪儿也不会平静,与其这样,索性冲进去,待大势定了也好及早抽身,或许也不是不可行。再说,如果靖王有事,局势将不堪设想。”
韩钰被她眼中骤然锐利的清光微微吓了一跳,看木含清明眸清朗的看着自己,明白她已下决心,不觉心中也是豪情顿起,不愧是自己爱重的女子,当断即断、情深意重且顾全大局,于是点点头道:“好,既然清儿这样想,那我尽快安排一下,人不多但好歹也是帮手。”
韩钰出去后,木含清更衣换装,并迅速回想了一遍以前听靖王他们密谈所听到的一些关于卫城的情况,片刻之后她起身放飞澹台焱留下的那只草原鹰,并让格桑招来靖王留下的贴身侍卫吴四楚。
吴四楚闻召匆匆而来,看见木含清的装扮诧异道:“公主有何吩咐?”
临行,靖王留下了一些贴身侍卫,用以护卫木含清,安北军只是围住了靖王府,却没有冲进来,所以府内还是靖王手下的范围。
木含清往黑沉沉的夜色深处看了两眼:“带上你的弟兄们牵了马跟我走!”
吴四楚微微一愣,但听木含清的口气便知道是大事,也不多问,立即招呼手下跟上来。
韩钰的人马并没有全部在府内,应该很快会达到集合地点,自己不知道能不能闯出去,木含清心中万分焦虑,战场胜负只在瞬时间,但愿靖王平安无事。
想不到北安王竟是存了这般心思,更想不到漠北已派密使接头,再加上夜慕枫所说的复国,木含清只觉局势堪忧,各方得此千载难逢之机,定会先除靖王而后勾结,兵进安澜。
靖王不能输,天下初定,再也不该重燃战火。美丽的草原,碧空白云不该被烽火遮盖。已无暇去琢磨自身所处的环境和角色,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剩下一个人的影子,他不能死!无论用什么办法,自己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驰援靖王。
出了府门便看见北安王府心腹大将安东乐带人迎上前来:“夜深了,公主要去往何处?”
“王爷让安将军护卫靖王府是为了本宫的安全还是软禁?本宫去往何处应该不需要安将军批准吧?”木含清淡淡一笑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依旧是那种恭敬的语调,垂眸直立,却叫身后兵士将去路挡下。
平日温婉的公主突然言语犀利,突如其来发出责问令安东乐微微吃了一惊,却依旧定定挡在门前:“天已晚了,而且两国交兵外面太过危险,府内安全些,王爷再三下令末将,一定护的公主平安,公主还是请回吧。”
“让开!”木含清冷冷一笑足下不停往前走去:“战事紧张,本宫要去面见父王!”
安东乐再上前一步将路拦住:“公主,请不要为难末将,万一公主有什么差池,王爷要的可是末将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