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先到外面去,我马上来给你解释。”就把我赶了出来。那个刚才被我拦住的人已经乘机走了。
糟糕的是,这个邮局有两个出口(我只骚扰出来的人,因为进去的人都在赶时间,不会有心情理我的)。我权衡了一下,认为某个出口的客流量会更大,便守到了那个门口。很快又有人出来,是个职业妇女的打扮,大概也是乘着午饭的时间出来寄表,我和她一说,她很爽快地便签了。
旗开得胜,我心里放松了很多。看着邮局的玻璃门,我想:有人出来时,我为他们拉门,再要求他们签名,他们拒绝的可能性一定就会小些了;另外,有人进来时,我也为他们拉门,他们一定就会对我留下好印象。这个策略不错,可是我又觉得不好意思,好像也太“乞讨”了。然后我想到了去年选举日在老人中心时,那个民主党的助选员就是为人开门的,当时确实觉得她热情过分,好像必有所求,不过同时也觉得她很周到体贴。最后我决定要讲政治,不讲脸皮,还是为别人开门吧。
不过这个善意还没有来得及开花结果,便告夭折了。我刚开了第一个门,正在给人家解释呢,那个邮局的工作人员又钻了出来:“这里仍然是邮局的财产,你在这里会堵住路。你必须到停车场上去。”我又问:“你到底要我离这个建筑多远呢?”她说:“在停车场的白线之外。”自然,我刚拉到的那个“顾客”也乘机溜走了。
我没有办法,只好再退到停车场。好处是这样离另一个出口倒近了,我可以往来于两个出口之间,来回奔袭。坏处是这里车来车往,风又特别大,我需要一边腾挪于车辆之间,一边防止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被风吹走了。
总的来说,大概有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人愿意签名。当然,爽快程度不等。有的人几乎不听我解释,大笔一挥就签了。有的人要打听清楚我到底在干什么,这时候我就要告诉他
:我们只是希望征集到足够多的签名,这样宾夕法尼亚人在大选时就可以多一个选择,您在这里签名,并不等于您就必须同意我们的主张,或者必须到时候为我们投票。有人就会继续追问:你们是谁?我报上自由党的名头后(其实这个词很醒目地印在表上,不过大部分人没空细看而已),有人就明白了,有人还会继续问:你们的主张是什么?然后我再解释:我们主张政府越小越好,税收应当被服务费所取代;我们认为目前的报税制度荒谬透顶,我们交了很多税,政府却连收税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弄不好,还要我们每年4月像傻子一样自己填税表,那些税扔到水里还能打个水漂呢……这番说辞自然能得到很多人的共鸣。
第二部分 2004年第12节 报税日的参选签名活动(2)
不过一般来说,以上的每一步也都会引起某些人的拒绝。比如,有人一听到签名,就说:“我从不参与政治。”有人则在听到自由党的名字后立即娥眉倒竖(也许是巧合,这样的反应全来自白人中年妇女),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似地往后一缩,立即严词拒绝,客气一些则说:“对不起,我的立场不容许签这个名。”还有人则是在听到我的解释后,摇摇头而去,大概觉得这个主意太不现实了吧。
其实,参选签名的要点,不在于签名者同意自由党的主张,而在于签名者乐见选票上有尽可能多的选择。正如一位年轻的男士在签名时说的:“这就是民主的意义所在。”类似的,下午还曾有另一位男士在签名时说:“我是共和党人,但我支持你们出现在选票上。”
另外两个比较鼓舞人心的场景是:一位中年男士在听说我是自由党后,很高兴地说:“太好了,我正打算今年投票给自由党呢。”他说,他对民主党和共和党都不满意。我当然非常欢喜,赠送了他一份自由党的宣传材料。他签完后,和我热烈地握手道别,说以后再见。那感觉跟地下党和组织接上了头似的,觉得全世界都不在话下了。
还有就是有一位老人,柱着拐杖踯躅走出邮局,我向他从最开始一直解释到最后,他还跟我争论上了,说用服务费代替税是不可能的,会使整个政府的收支完全失衡。我说这就是为了要约束政府的权力,不让它乱花钱。这样的争论最后自然谁也说服不了谁,双方互说一声谢谢而别,我再去拉别人。那个人很爽快地签了名,签完后,我一转身,却发现那个老人又站到了我的身后,说:“我想了一下,我还是应该给你签这个名。”
总的来说,这里的人都很客气,不签的人大多说没有时间,还经常附上句“谢谢”。最有礼貌的是一位带着小孩的年轻母亲,她文静地低头走过来,我向她解释了我们的活动后,她摇头拒绝了,然后说:“但我非常感谢你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她说话很慢,每个单词的多个音节都清清楚楚地发出来。
只有一次,三个年轻人走出来时,我刚迎上去开了个口,一个人就干脆利落地说:“No!”然后就和他的伙伴们窃笑起来,大概是觉得很酷吧。我也只好耸耸肩,自嘲地笑笑。
我自己的原则是:进去的人不拦,只拦出来的人,而且如果出来的人在打手机,我也不会去拦。美国人比较担心隐私问题,有几个人在签名的时候都问:“我把地址留在这里,不会收到任何东西吧?”这个问题我是有把握的,告诉他们,这个表是要交给州政府的,我们绝不会给您寄任何宣传材料(我没有告诉他们的是:本党穷得叮当响,人又少,就是想要给您寄东西也有心无钱)。
还有一次,一位女士在看了表后,发现需要留地址,就直捷了当地说:“我不签,我不信任你们这些人。”说实话,这是今天唯一让我吃了一惊的话,因为大家一向都说本人面相憨厚、神情纯朴。我有点喊冤似地说:“您不相信我?”她一边钻进车,一边说:“我从不会把自己的信息给政治组织!”
快到1点半的时候,我回家吃午饭,到4点时,又回到普王市邮局。
到了5点5分,我觉得这边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就开车去了昨天吉姆推荐的那个大邮局。那是在切斯特郡,不过只有10分钟的车程。到那里一看,果然不愧是大邮局,排场就不一样:进出路口各有一辆亮灯的警车,站着一个警察,一个邮局的工作人员,在那里为过往车辆收税表,免去了他们进邮局的麻烦。当然,前提是你的邮票必须已经贴好。不然的话,还是得进邮局。他们平时开到晚上9点半,今天是特殊日子,足足开到午夜12点。我进去瞻仰了一下,果然队伍比普王市邮局长了很多。
这个邮局倒只有一个出口,可是门口的走道有两个方向,因此我只好又选了一个站岗。这里的人平均说来,稍微比普王市的人不礼貌一些,可能是地方一大,人就粗鲁的通病吧。比如,有位白人中年妇女在听说自由党的名头后娥眉倒竖道:“没门!”还有一位男士,看见我走近就大声说:“别来烦我,我已经够烦的了!”——也不知道他今年又被美国税务局榨出了多少油水。
当然,大部分人仍然是非常礼貌的。比较有意思的是一位亚裔老人(顺便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今天所有的亚裔,大概近10个人吧,只有一个像是美国出生的亚裔女孩签了,其他年纪大一点、明显带有故国气质的人统统不肯签。倒不是因为她们可能没有公民身份,而是我一提出,他们就拒绝了),我向他解释完为什么自由党要选择今天来进行活动时,他激动地说:“用服务费来取代税,那是行不通的!——难道富人和穷人要收一样的服务费吗?”我说:“我们不是为富人谋利益的,我们只是认为,平均来说,我们付了太多的税,被政府
滥用了。”他仍然很激动,说:“这是不对的!一个百万富翁,和一个穷人,不应该交一样的服务费!”我只好放弃和他的争论,说:“您说得对。不过我们不是要求您同意自由党,而只是想在11月投票时宾州可以多一个选择。”他说:“让你们上选票?休想!我不签!”激动地走了。
还有一位白人老人,在我解释后,对我说:“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你知道美国宪法是严格限制政党活动的吗?”我说我知道,心想,若不是美国法律限制,我还搞这个参选签名干什么。他继续说:“你们想把美国弄得像欧洲那些国家一样吗?弄上几十个小党,整天吵架你们才开心是不是?”我说不是,我们只是想出现在选票上,我们自己也知道打不破两大党的天下的。他摇着头进了自己的车。过了一会儿,他又摇下了车窗,叫我过去。我还以为他回心转意了,高兴地过去,他说:“你有共产党的签名表吗?你要有我就签。”我说:“很不幸我没有。我不知道原来您是支持共产党的。”他说:“那你明年带共产党的表来,我一定签。——你们就是一定要弄出85个小党来互相拆台,让整个政府瘫痪!”我这才明白他是在挤兑我。
好的情况当然也有。一位女士在知道了我是自由党人后,立即说:“这个名我得签。我的儿子和女儿都是登记的自由党人。”还有一位男士,在签完名后,又问我:“如果你非要在民主党和共和党之间选一个,你选哪个?”我回答说:“就我个人来说,我会选择民主党。但我知道也有很多的自由党人会选共和党,不过总的来说,我们对民主党和共和党都不同意,这也是我为什么今天会在这里的原因。”他笑着说:“是的。我对这两个党也都不满意。”我连忙说:“那么请您投票给自由党!”他说:“我会的!”
到了7点钟的时候,我一共征集到60个签名,算算也差不多了,天气渐冷,肚子渐饿,便回去了。在路上我自己默算了一下,我大概总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