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生呢?”杜随忍不住问。
大师连连叹气,原来只要再生一个,发生在前头一个身上的灾难就会停止,好像被下一个继承了,因为心疼这个孩子,就忍不住再生一个来跟他分担……
杜随听得毛骨悚然,半天才问:“为什么不停止算命?”
大师沉默了半天,因为他们夫妻除了这个不会别的营生,因为停止了算命厄运也不一定会停止,因为想多赚点钱,将来孩子们可以有个依靠。
杜随无语,告辞出来,外面又排起了阵容豪华的长队。
其实,大师的家当应该足够所有的孩子一辈子有余了吧。
不愿意停手,是贪婪?是惯性?还是舍不得眼下的虚荣?
旧欢如梦
杜随猛然坐起来,心里一片惘然,伸手掠了下凌乱的鬓发,叹了口气。
做梦吗?
居然又梦到了。
杜随颇交过些或真或假的男友,基本没有过什么好结果,事后也总是很快复原,风过不留痕。唯独有一个却很是让她伤筋动骨过。
这个人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一起上小学,中学,长大后也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两人关系很好。
杜随基本从来没有对方是个男人的觉悟,只是觉得他是个好朋友。
后来留学回来,也许是寂寞太深,也许是心里太累,在和他来往的点点滴滴里头居然怦然心动了。
为什么心动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心里深深厌恶要去从头认识一个陌生男人,要相互试探,相互适应,相互妥协,还一不小心就可能遇上倒胃口的。
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一切都很完美了。
自己很清楚他,知道他虽然不高大英俊但是聪慧无比,知道他有野心但心地纯良,知道他看似正经其实很有幽默感,知道他看事情一针见血洞察力和处理能力都很强大……并且,还知道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会伤害自己他也不会。
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啊,怎么会伤害自己呢?
杜随心里充满了发现真爱的喜悦,原来自己的真命天子打从六七岁上帝就已经放在了自己身边,却到现在才发现……
如果,如果是和他一起的话,那么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于是兴冲冲跟他说了,完全没想到他会拒绝。
那时候杜随还不明白,要让一个男人把好朋友的角色转换成爱人的角色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被拒绝的时候惊愕又伤心: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啊,为什么不愿意?
过日子是另外一种事情。
我可以做个好妻子,而且我还很了解你。
问题就在这里,我在外面已经很累了,回家还会面对一个了解我至深的人,我什么都瞒不过她,这压力太大了。
知根知底不好吗?你都决定要完成任务式地相亲结婚了,何不跟我在一起?
我并不打算在婚姻里敞开心扉,所以想要找个没什么想法的普普通通的老婆。
……
杜随现在当然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他那杯茶。
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一个女人不是一个男人喜欢的类型的时候,无论她是漂亮,能干,聪明,善良统统都不管用。
就连她会法术也没用。
而且女人追男人在中国并不是明智的事情。
还有,一个人痴心地追求另一个人的时候,姿态其实是很丑陋的。
爱让人失去理智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词汇。
只有最善筹谋和克己的人,才能在爱里保持姿态。
几个月间,什么都努力过了,从肝肠寸断到黯然魂消,放弃又复燃,对方也似乎几度有犹豫过的时候,直到最后跟她说:“你没有忘掉我之前,我不跟你见面了。”
于是杜随明白已经无望,大哭一场之后,把这次动心埋葬了。
他则相亲并迅速地结了婚。并没有通知她他的婚礼。
杜随似乎无所谓,已经不再伤心,很快交了下个男友。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和他还甚至通过几个电话,每次都约了说等不那么忙的时候见个面,但是彼此都知道他们不会见面,她不想见他,他也不想见她。
纠缠那时候他曾经很痛苦地对她说不希望尝试失败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现在看来真的如此。
但是杜随并不伤心,该伤的都已经伤过了,她已经好了。
可是为什么在她最高兴,明明生活得很满意的时候,这个梦就会冒出来:梦到他,梦到他对自己说后悔了。
在梦里一切还有希望。
只要克服一两个困难,他们还能在一起。
醒来怅然得很不得把心摘了远远扔掉。
自己明明已经好了,难道结痂的只是伤口的表面,实际上这辈子已经好不了了?
人的潜意识就这么可怕?
杜随难过得不能自已,但是却没有眼泪。
那会记得是几乎天天躲着哭的。曾经哭得声嘶力竭过。
可是哭泣即使让别人心软,也得不到想要的。又不是小孩,拿不到心爱的玩具的时候哭两声,什么都可以到手。
如果能够重来,她就不会哭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蜷在床上哭泣的姿势,是胎儿在母体的姿势。
他曾经很诚恳地请她不要这样,这样防卫的姿势并不会让她好一些,他让她仰面躺着,舒展开,背部贴着床,这样会放松而且觉得安全,觉得自己强大。
知道自己的人生不会有他之后,她就是这样睡的。
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懂得这样的道理的男人,最终却只能是别人的丈夫。
曾经有几次,她也曾经离希望很近过,记得有一次深夜在出租车里,他喝了酒睡着了,自己曾经很天真地把掌心和他的掌心贴在一起。
那种温热似乎烙在了她的梦里。
我的爱会这样源源不断地传达过去,明天他醒来的时候,就会明白了。杜随想。
第二天醒来,他当然没有什么变化。
其实他始终是明白她的爱的,可是知道又能怎样?
人的心比什么都要遥远,所以虽然不想伤害终究也还是会伤害。
杜随也始终知道他并不想伤害自己,并且为此很痛苦,所以最终也没有怪过他。
单恋很痛苦。也许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了。
如果单恋之后发现对方光环尽褪,其实并不值得自己喜欢也就罢了。
可是总有像杜随这样,知道他真的很好很好,只是不能属于自己而已。
杜随不自觉地拿起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但是想想又放下:跟他说什么呢?说自己梦到了他?
他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有资格向他倾诉的女人只有他的妻子而已。
虽然自己比她早认识他几乎二十年。
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会出来见次面。
一直到死,自己也不会告诉他不时做的这个梦,不会告诉他自己痊愈的伤口下似乎还有脓血……
这一世,是无言了。
杜随躺回床上。
其实并不严重,只是惆怅而已。
伤口在阴雨天才会隐隐作痛。
自己的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旁边的某只野兽还在沉睡中。
杜随叹了口气,强大如血圣兽,也是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的。
用力摇醒他,杜随对睡眼惺忪的金墨说:“修行吧,还是得成正果吧!”
金墨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了?”
杜随哭了起来。
金墨把她抱在怀里,修长有力的手臂横过她颤抖的肩头。
“做恶梦了吗?再睡会吧。”
金墨嘟哝着,漂亮的眼睛紧紧闭着不肯睁开。
杜随暗叹:难道这辈子就真的就跟这个非人非妖非兽的东西在一起了吗?
她想了想,挠挠他的肚子:这是她最近的发现,血圣兽只要睡觉的时候被一挠肚子,就会露出原形来。
杜随在火红的皮毛里埋下脸,这皮毛虽然没有高温,但是带着金墨的体温会让她想起冬日的炉火。
于是她渐渐入睡。
这一次,她没有梦到不想做的梦。
失踪的血圣兽大人
不知不觉间,夏天真正地来了。
声嘶力竭的知了,无声火热地炙烤大地的太阳,但是人们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有从空调房间或车里走出来的一瞬间,热浪将人紧紧拥抱,才能感觉到夏日的威力。
金墨老实了一个月了,随着期终考试结束,将进入漫长的,无所事事的暑假,也就意味着,血圣兽大人惹是生非的时候又来了。
杜随发现自己对工作的热情也是大不如以前了,这么一想,策划一次暑期旅游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孰料却发觉金墨又重拾了当初沉迷的游戏,开始玩起了大航海,并且力邀她一起玩。
杜随当年上学的时候玩过这游戏的单机版,很熟悉光荣公司的思路,上手很快,很快就玩得有板有眼了,当然,也很自然地胜过了金墨。
金墨很不服气,十分不服气,经过了好几天的努力,终于发现自己胜不过杜随的时候,生气地一摔鼠标说:“这是假的,我们到真正的大航海时代去。”
时空旅行!
杜随激动地看着他:梦想中的时空旅行啊!
“想不到血圣兽大人还有掌控时空的能力,真是太佩服了。”连忙拍拍马屁。
金墨看了她一眼,有些讪讪:“空间魔法我很擅长,那个,时间……就不会了。”
杜随大为失望,瞥他一眼,不再搭理他了。
眼高于顶的血圣兽大人对此自然耿耿于怀,不过,当时杜随并不知道。
第二天回家的时候,金墨不见了。
杜随只当他去捕食去了,可是等到午夜,还不见踪影,用千里传音找他也不回应,不由有点心焦。
第二天,杜随还是找不到他,终于决定了要找找他。
找妖怪当然要从妖怪着手,杜随打算问一下已经投诚的B市妖怪联盟。
杜随并不知道他们的主要根据地在哪里,但是,黑玉在哪里,大家都是知道的。
幸运的是,黑玉并没有出去走穴,而是正在B市专心录新专辑,杜随急冲冲冲到黑玉签的唱片公司录音棚,远远就看到好多小女孩以及一些明显已经不小的女人围在外围摇旗呐喊。
杜随费了好半天劲才得以分开众人挤进去,却被保安拦住。
保安明显已经被这些歌迷烦得心烦意乱,头上青筋直跳,却还得装出笑脸,对杜随说:“这位热情的小姐,我们感谢您的支持,但是黑玉现在在录音,不能受打扰。”
“我不是他的歌迷,”杜随冷冷说,“我是黑玉的亲戚,你帮我通报一声,他会见我的。”
保安将信将疑,进去了一会儿,黑玉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