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便说了,大丈夫不要在□上耽溺于一人。从前你驰骋疆场、叱咤风云的时候,何尝有过这样的苦闷和烦忧?”
夜无逸不管尚醉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的李庆淮能不能听到他的话,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用扇端轻掩口鼻,夜无逸环视了一下室内之后,便走到水架之上,抄起水盆就将早已凉透了的水往李庆淮脸上泼去。
“操!谁给老子泼水!!”
本在床上挺尸的人被刺骨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浑身寒战直起,什么醉意睡意都被赶得不见踪影了。
“王爷万安,草民给您请安来了。”
夜无逸手持金扇,颇为恭敬地朝李庆淮作了个揖。
李庆淮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没好气地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某个人。
“是你小子!靠,怎么泼了我一身的冷水?给不出个理由来就随我去校场让我宰了你。 ”
以夜无逸对李庆淮的了解,自然是不会将这些让平常人听了只会双膝发软、跪地求饶的话语放在心上的。
“王爷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经夜无逸这般一提醒,李庆淮这才回过神来。
“我说过了,没找到依儿,这个亲我是断然不会去迎的。”
夜无逸叹了口气道:“你可知违抗圣命的下场?”
李庆淮瞪眼道:“那又如何,且不说我为朝廷立下的无数汗马功劳,就是凭着我和皇兄同出一母这事,我就不信他能把我生剐了!”
听李庆淮说着不靠谱的话,夜无逸摇头道:“正是因为王爷你手握兵权,在军中的势力如日中天,也正是因为你与皇上一样都为先皇东宫正室所出,而皇上至今尚无可以继承皇位的子嗣,所以,你才要更为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哪!”
功高震主这件事向来为皇家所忌,更何况现在皇帝膝下无子,所以更是看重这个嫡亲弟弟忠心与否。这次的逼婚戏码,估计要的也只是李庆淮一个服软的态度罢了。
“本王不管,若依儿寻不回来,就是他要将我的爵位罢了,甚至把我的头给砍了,我也不干!”
夜无逸见李庆淮如同粪坑里的石头一般无法说动,也只得迂回为之。
“依儿嫂子至今还未寻着吗?”
李庆淮一听夜无逸提到蓝依儿的名字,方才还怒发冲冠、气势汹汹的模样立刻就如蔫扁的皮球一般泄了下来。
“依儿已经失踪那么久了,我派出如此多的人手去找,竟然就是没个踪影。”
“她还怀有身孕,若有个三长两短,这让我如何向弘儿交待!”
想起自己那整日哭着喊着朝自己要娘的儿子,李庆淮只能是满脸苦涩。
夜无逸道:“若是依儿嫂子有什么不测,我们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若是被人绑架,那么多天了也不见有贼人来王府提条件,也断然是不可能的事。”
“在我看来,她应该是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还遇到了好心人收留她,愿意为她隐瞒,所以我们才无法查到她的行踪。”
李庆淮听到这,摸到了手边昨晚喝剩了一半的酒,又猛地抬头狠灌了一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与依儿历尽苦难才终得相守,但她却如此不信任我,觉得我会有了新欢就忘记旧爱,觉得我会做出那薄情寡义之事,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一想到这,我便觉得郁结难解,每日看着房内属于她的东西却不见她的人影,只得借酒消愁。”
夜无逸转念一想,道:“我倒有一计。”
李庆淮与夜无逸相交多年,对他擅长谋略的性子颇为清楚,听到夜无逸这般一说,原本晦暗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说来听听。”
“依儿嫂子离家,无外乎就是不想让你将新人娶进门罢了。但以女人善妒的天性,她定会时刻打听婚事的进展。”
“你不如将计就计,先梳洗穿戴好,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出门迎亲。”
“届时,依儿嫂子肯定按捺不住,会混入围观的人群中偷偷看你。到时候,我便领上你的人暗自在人群中查访,不出意外的话,定能寻回依儿嫂子。”
李庆淮皱了皱眉道:“但是我本意并不想迎娶新人,若我上马迎亲,之后的事情要如何收拾?”
夜无逸挥开了扇子笑道:“未拜堂也不算是夫妻。而且若是找回了嫂子,就算你依着皇命摆拜了堂,也本非你所愿,你大可以像以前一般还是独宠嫂子一人,久而久之,她也定会明白你的心意,不再郁结于此事的。”
“此计真可行?”
李庆淮对此还是颇有顾虑。只要是关涉到蓝依儿的事,他平日的果敢和善断全都消失无踪了。
“你是当局者迷罢了。我办事何时有让你不放心过?”
李庆淮想了想,站起身叹了口气道:“让人进来为我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部分比较慢热,所以可能要多写一些~想看小柳的亲请耐心等候哦~^_^~
☆、第 14 章
14
管家福伯见自家主子终于被人给劝了出来,差点没给夜无逸跪下磕头了。
众下人在李庆淮的默许下,动作迅速而又有条不紊地开始给胡子拉杂的主子修容整理。
皇帝御赐的金丝苏锦所制的喜服披挂上身,不出半个时辰,方才还醉卧在软榻之上人事不省的李庆淮,转眼之间又成了众女子心目中俊逸倜傥、雄姿英发的乘龙快婿了。
福伯也万万没有想到夜无逸的魅力竟然如此之大。世人皆知李庆淮的牛脾气比谁都倔,一横起来就是他大哥——当今皇帝老儿的面子也不卖的人,现下竟然被他三言两语就给说动了。
福伯擦了把额上的冷汗,直在心里慨叹夜无逸的深不可测。但无论如何,只要不误了吉时,他和那些个下人们的小命总算是勉强保住了。
虽然换上了喜服,但李庆淮的脸上并没有增添任何一分和这喜事应景的颜色。若不是被夜无逸给说动,他就是直接被推上断头台也不会去迎这个不情不愿的亲的。
李庆淮也实在不明白,他早已对自己的皇兄陈道过多次,他对那九五至尊之位毫无念想,但天意难测,他皇兄似是总要给他弄出些事来才算能安心。
李庆淮铁青着脸在众人的簇拥下跨出了王府大门。
新郎官脚步一出门槛,鞭炮便在耳边炸响开来,唢呐奏出的喜乐震耳欲聋。早已侯在门口多时的大小官员、乡绅富甲们纷纷举手作揖,齐声向李庆淮道谢。
李庆淮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闲杂人等。
只见他的视线迅速地在人群中扫了一遍,站在人圈之外的夜无逸早已跨上骏马,身后跟着的打扮成普通民众的王府护卫兵和家丁也已整装待发。
李庆淮很有默契地和夜无逸交换了一下眼色,便也踩上了上马石,跨上了前去迎亲的马背。
迎亲队伍在李庆淮的吩咐下以前所未有的缓慢速度向目的地行进着。
沿路布满了夹道围观的京城百姓。毕竟堂堂的王爷可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有幸看见的,所以就算是被戒严的士兵远远地封堵在道路两旁,大伙儿爱凑热闹的的性致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李庆淮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着,要在这人山人海中一眼就发现自己逃家的爱妻本就不是易事。他此刻担心得更多的是蓝依儿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推挤的人群给误伤或者有什么其他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心底深处不安的感觉一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说句实在话,如果没有霍启馨的存在,那么以蓝依儿的心境,夜无逸的计谋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
但有句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
夜无逸就算再厉害,也不会知道这数日来他们几乎要翻遍长安城的每寸土地也没有找到的人就藏在他夜府的深宅大院里,而夜无逸就算再厉害,也不会知道还有一个能和他势均力敌的女人,可以做到洞悉人性,把握乾坤。
在所有计划完全铺开的这天,霍启馨早就料到蓝依儿很有可能无法再在夜府中呆下去,所以早就派人将蓝依儿给紧紧地看牢了,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蓝依儿在霍启馨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也打算将此事完全交给霍启馨打理,不再多加过问了。
而霍启馨则在李庆淮迎亲的目的地正对门的酒楼里订下了视线极好的雅间,早就侯在那里,一边吃着小菜一边品着香茗,等着好戏上演了。
霍启馨这边是胜券在握、悠然自得,但相较于另一边,就有点出乎意料、焦头烂额了。
李庆淮的迎亲队伍眼看就要抵达太师府的大门了,但被派去寻人的夜无逸那边却依旧毫无音讯。
距离太师府的门口越近,李庆淮的脸色也就越发难看起来。
此次皇帝御笔钦点的联姻对象,是当朝太师元惜的闺女。元惜老来得女,养在深闺中迟迟不愿让她出阁,千挑万选只为想为女儿求得良婿。
谁知此事让皇帝知道后,竟然金口一开,亲自为元惜之女配婚,而对象还是堪称人中龙凤的李庆淮,这对元惜来说着实不能不说是意外之喜。
指婚的圣旨一下,一时间,前来太师府给元惜恭贺之人险些没把元家的门槛踏破,而元惜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都比之前年轻了许多。
此刻,元惜已站在太师府门前恭候多时。他之前也曾对六王爷家原配王妃出走之事略有耳闻,还一度担心过会因为此事耽误婚期,但现下终于看到了李庆淮的身影,心中的大石也徒然放了下来。
李庆淮在太师府门前将马勒停,手臂一挥,那整天的喜乐在瞬间戛然而止。
元惜不知李庆淮此举为何,但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自然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赶紧迎上前去,朝依旧端坐于马上的李庆淮道:“贤婿快快下马,这吉时可误不得啊!”
李庆淮依旧沉默不语,忽然回头问了一句:“夜无逸何在?”
夜无逸赶紧打马上前,在李庆淮耳边低声道:“围观的人太多了,我们人手不够,目前还未寻着嫂子。”
李庆淮握着马鞭的手一紧,看那样子就像是要愤而离去。
“稍安勿躁!”
夜无逸赶紧握住李庆淮的手腕,阻止了他下一步的行动:“兹事体大,你先不要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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