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对她的行为,邵雍当然是不能接受,他很顽固,但她比他更顽固,他越不答应,她就越认真学习所有盗墓的知识与技巧,而且每次一定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后来,邵雍开始在建筑事业有所成就,盗墓不再是主要工作,他也才慢慢坦然接受吕翠意跟班多年的事实,并且逐渐发展成夫妻两人共同的嗜好……
直到邵寻寻十岁那年,有一回,他们带着寻寻一起去盗墓,没想到半夜里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大量雨水混着泥土从他们挖筑的盗洞流进墓穴里,就在邵雍护着寻寻先爬出洞口时,盗洞突然整个崩塌,压住吕翠意的下半身无法动弹,一夜过去,她的命算是捡了回来,但双脚却瘫了,无法于行。
自此之后,邵雍便不再盗墓,也限制寻寻不可以挖墓,就连当初由他收藏或是转手变卖的所有珍贵器具骨董,他也一件一件追买回来,物归原来的墓主。
「以前是娘一直黏妳爹,现在娘不能走路了,反倒变成了妳爹对我亦步亦趋的,他可能是已经习惯有我在身边了。」
「阿娘有后悔过吗跟着阿爹盗墓?」寻寻感动地问。
吕翠意摇摇头,嘴角挂着寻寻所见最满足的笑容。「能够用这种方式爱妳爹,可以说是娘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了。」
吕翠意宠溺地拨开寻寻脸旁的发丝,第一次感觉到女儿已经长大的事实,对于追求所爱,她相信女儿和她一样有着一份义无反顾的执着,即使寻寻不知道那就是爱情,她仍会循着自己的心与直觉去慢慢发掘。
「阿娘对于阿爹当年刻意隐瞒盗墓之事,会不会生气?」寻寻问,直觉又想到项子忌的事。
「我不认为妳爹曾刻意隐瞒过我。」吕翠意抚着寻寻的脸颊,认真道。「况且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妳有没有用『心』去看出事情的真相。」
寻寻并不觉得阿娘知道她心中困惑的事情,但她仍不得不承认阿娘的一席话让她豁然开朗。
她终于知道罪魁祸首了,要怪都怪她大哥和爷爷,每次和她讲话都不正经,老爱开玩笑,害她以为别的男人都和他们一样。其实项子忌从未掩饰过他是秦人的事实,恐怕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千年之后的唐代?反而是她的心被蒙蔽了,老认为他是在开玩笑,所以才会一时之间不能接受。
「阿娘,谢谢您。」她亲啄吕翠意的脸。
「谢什么?」
「没什么。」
她又愉快地和吕翠意聊了一些当年她和邵雍的事后,才高高兴兴地离开,途中还在游廊不小心碰倒了一盆盆栽,被小韵接个正着。
小韵的心情也是和寻寻一样的愉快,因为她肯定小姐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在两人离开「笑靥阁」后,从游廊的另一端同时走出三个表情各异的男人。
「娘,您说的真是太好了。」邵巡一脸笑嘻嘻地。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说得我好像是麦芽糖似的。」邵雍不以为然地坐向妻子身旁的躺椅。
吕翠意挽着丈夫的手臂笑道:「这会儿不是自动黏过来了吗?」
邵巡和邵农平忍俊不住,朗声大笑起来,邵雍是早就栽在吕翠意手上了。
「总之,我还是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好,我连项子忌长啥模样都没见过,怎么能就你的片面之辞,而做这么冒险的打算呢?我还是从求亲者当中再仔细挑挑比较实际点。」邵雍为保住一个做父亲的尊严而做最后的努力。
邵巡已把事情的原委大略告诉爹娘,当然,他刻意漏掉了挖墓那一段。
「我和他下过棋,也觉得他挺不错的。」邵农平显然站在邵巡那一边。
这个就厉害了,连寻寻都不知道邵农平见过项子忌,更遑论下棋。
「怎么你们全都见过了?」邵雍不敢置信,他不习惯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真相。
「没关系,我也没见过。」吕翠意安慰道,她的丈夫只是保护女儿的心过了头,而且她相信女儿有能力作正确的判断。
邵雍知道这三人已经是共识一致了。
「寻寻只是热心惯了,我相信她还不至于会热心到你说的那种地步。」他仍然「铁齿」地坚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像邵巡所说的,热心到离家去找一个男人。
他瞧了瞧儿子一张「我很怀疑」的表情,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对郡巡说:「如果寻寻真的热心到跑去找项子忌,你也得负责跟去好保护她。」
话说归说,这样也算是对寻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吧!
第五章
看来,这回邵雍是看走了眼。
果然被邵巡料中,寻寻真的跑去找项子忌了。
经过一整天的思考,寻寻相信项子忌一定是回古墓去了,她决定去古墓碰碰运气。因此,她像往常去挖墓一样,带着必备的用具,趁着夜阑人静偷偷离开邵宅,只是这回唯一不同的是,出门前她几乎搜空了厨房里所有的食物。
循着上回来的路径,寻寻很快地找到了那个地下石室,搬开石板,爬进坑道,来到那间画满壁画的石室。
寻寻在石室里待了快半个时辰,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她记得上回是无意间绊到地上的石板,撞向了墙,然后整面墙就自动向后开启,但现在,她都已经快把那面墙给撞烂了,为什么还不开?
她气得踢了墙壁一脚,唤!好痛!她抚着脚趾,坐在地上起不来。
上次进来时,由于太兴奋了,根本没有好好欣赏这些壮阔的壁画;现在寻寻索性坐在地上看着壁上所绘的建陵图,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她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彷佛她曾经亲眼看见过似的。
剎那间,她看见上回被她撞到开启的那面墙上,正巧画了一个像是工程总指挥的人,而那个人长得和项子忌一模一样。有了这个发现之后,邵寻寻信心大增,迅速从地上弹起来,准备学上次一样,再跌一回。
她退向五步之遥,算好距离,看准那块突起的石板,一鼓作气直冲向前,企图「正确无误」地摔在那面墙上……殊料整面墙此时突然向后开启,可怜的寻寻根本来不及拉疆急停,便直接撞上另一个铜墙铁壁……
奇怪?她记得这面墙之后是条通道,怎么会有……
「该死的,妳来这里做什么?」
低沈的嗓音轰轰地传进她的耳朵,她倏地抬起头,果然如预期中看见那双熟悉深遂的黑眸。
项子忌蹙着眉扶搂住她,为什么每次她都是这么跌跌撞撞的?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她尴尬道,有点言不由衷,刻意忽略他微酝又带点惊讶的眼光,提着一袋食物直接朝甬道走向里面的石室。
「这里不是妳该来的地方,快回去。」项子忌厉声道。
「肚子饿了吧?我猜你离开后就没吃过东西了,对不对?」她答非所问,兀自环顾室内,找了她认为比较适当的位置,把预先准备的一块布摊铺在地上,将食物放在上面,朝他招招手。「我有带你爱吃的馒头来。」
这女人以为她在干么?野餐吗?在一排石棺旁边?她到底有没有大脑?
项子忌忍着气坐下,没有动手拿食物,只是死瞅着她看,眼底盛满了愤怒。
她的确与众不同!项子忌自信很少对人发脾气,尤其是个女人,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只身前来这里感到生气。
「妳来这里做什么?」他沈声又问了一遍。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她反问他。
「我属于这里。」
「我就是来找你的。」她微笑道。
「回去!」他无情地撂下一句。
「我既然来了,除非看你把这些东西吃完,否则是不会走的。」
她的脾气也是拗得很,硬把一颗馒头塞进他手中。
「我,说,回,去。」他从齿缝慢慢迸出这四个字,并把馒头还给她。
「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她执拗地又把馒头塞回他手上,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反正她就是不能让他再回来这里陪葬掉自己的生命,她直觉他会在这里活活饿死自己。
「这不关妳的事。」他冷硬地道,也很固执地将馒头塞回她手中,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幼稚得可以,他怎么会和她在这里推来让去,只为一个馒头?
「当然关我的事,我既然救了你,就一定要救到底。」她嚷道。
先前她总认为这男人除了寡言一点之外,其实还满好沟通的,错了!大错特错!他一点都不好沟通,他简直顽固得像头驴子。
很不幸的,她恰巧比驴子还顽固,她计划好的事一定要执行。
所以,这次回到他手里的已不只是一个馒头,还外加一只鸡腿。
「给我一个你必须待在这里以及不吃东西的理由,否则就把这些东西吃掉。」
「妳不了解……」
「我当然了解。」她打断他的话,用力地点头说:「就算是秦朝的人,还是要吃饭的,不是吗?」
她知道?
项子忌的内心恍若被巨浪狠狠冲刷撞击般的疼痛不堪,她会以怎样的眼光看他?一个千年不死的怪物?
他逃避她的目光,起身走向那排整齐的石棺,抚着其中一具石棺,他阴寒沈郁地笑了,苦涩地道:「我是一个该死的人。」
寻寻噤声不语,注视项子忌走过一个接一个的石棺,领受他来自心底的声音。
良久,他才开口:「这些,全都是曾经和我共同奋斗过的好友,我们一起为始皇建造最好的陵宫,而现在,他们全都死了,却只有我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我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没死,但我知道我绝不能弃他们而去……」
项子忌转身面对她,眼中泛着一丝泪光。
「这么说来,你们……都是陪葬者?」见项子忌点头,寻寻才继续问道;「为什么你和他们不同?我的意思是,我是在另一间比较密闭的石室发现你的。」
「项家世代工于建筑,始皇的这座陵宫,耗时将近四十年,从我爷爷开始三代都参与了建陵的工作,我更是对陵宫内部的机关了如指掌,而机关的设计原本就是为防止有人盗墓,始皇自然是不会允许任何熟悉陵宫内部的人将消息传漏出去,我知道我终究是难逃一死,为了怕连累到我唯一的妹妹,所以,我向始皇表明了自愿陪葬的意愿,而他们……」他深刻地看了石棺一眼,才缓缓说道;「或许都抱存了一丝不必陪葬的希望……结果,我是自己走进来的,而他们,都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