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一直跟着叔叔在这个满是尘土的地方居住,后来索性也开起了小客栈,为在大漠中行走的商旅行个方便,也为了能够在这个地方找个活路。只是客栈开了不到一年,叔叔顾老六便患病身亡,敏儿正巧去中原买办货物,一时没及时赶回来,就见不到顾老六的面了。在大漠中,敏儿和顾杰按着大漠的礼仪,将顾老六的遗体烧成了灰,撒在大漠中,让顾老六与这大漠同在,就像是永远呆在他们表姐弟身边一样。从此,敏儿就成了这里的老板。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的人一批换一批,很习惯地便把他们看成是一对夫妻。敏儿比顾杰大三岁,开始有些计较,但是后来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就不再去计较,随着别人去说,去想,反正,客人每天都换,都会记得她呢。
这一年秋,风沙遍地,又忽然下起雨来,实在令人费解。过往的客商只能在此暂住,只等雨停,风沙平静了再离开。于是,这几天,一向清淡的生意也红火了一回。
一个操四川口音的客商从大门口走了进来,一边放着大包裹的货物,一边大叫道:“给我一间上房,再做几样川菜。”
顾杰正巧从厨房走出来,见到这位客人便十分殷勤地上前,并拖了一条长凳过来说道:“客倌,您先坐下,小店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客商打量了一下顾杰,推开长凳说:“我要一间上房,你没听见吗?”
顾杰忙说道:“有,有,有,客倌请先休息一下,马上给你预备上房。”
客商向他横了一眼,然后坐下,说道:“天要转寒了,给我上川菜。”
顾杰一听,马上有些傻眼,顾老六在世时没有教过他川菜的做法,他也无能为力,而且这里卖的都是江南菜,这可怎么办。他只能老实说道:“客倌,对不起,小店只有江南菜,您选些别的吧。”
客商一听,拉过顾杰的衣襟说:“你小子玩我?”说着,便要一拳向顾杰打去,却不防一根筷子打麻了手筋。
“哎哟,谁打我?”回头一看,看到敏儿正抱着双臂朝他走来。敏儿虽然一身乡土打扮,但是仍掩不住天生的一种灵性,客商马上傻了眼。
“想不到这大漠荒郊也有如此清秀女子,真是不枉走这一遭呀!”说着,走过去,也不顾手还麻着,伸出手来想去碰敏儿。
当他的手刚触到敏儿的脸时,敏儿轻轻一拔,然后将他的双臂拉到他的背后,并让顾杰压在桌上,自己走到前面,对着客商的那张脸一边抚弄着系为一束放在右肩的长发,一边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碰我?你是吃了豹子胆了吧。这样对你已经算轻了,再敢胡来,看我要你好看!”说着,扯起客商,推倒在凳子上,然后拍拍袖子,又抱起了双臂。
只见敏儿又对顾杰说:“阿杰,你去炒几样菜,多放点辣椒,给他吃。”说完,便向酒柜走去,提出一坛陈年的白酒,进厨房烫热,然后分为一壶壶,端到各个桌上。
第五十二章
在坐的有一人,头戴斗笠,闷声不响地喝着酒,品着菜,一直坐在不起眼的小角落,但是敏儿早就注意他了,只是这个人不惹事,她也不多事了,只不过另外有一人开始不耐烦了,趁她正在一桌桌上酒菜,伸手搂了一下她的腰。
敏儿一个转身甩开,然后用满是怒火地眼睛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人,谁知那人竟一点也不畏惧,拼命挤身上前,凑在敏儿身边,伸手在敏儿身上抚摸着,敏儿却出乎意料地没有闪躲,而是任他恣意随行。
此时,在角落里的那个戴斗笠的人却扔出一根筷子,正中那人的淫爪,那人痛得大叫,忽然手肿了起来,迅速蔓延到全身,最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随行的人一摸鼻息,早知气绝身亡,他们知道角落里的人不简单,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在坐的人无一不惊呼,皆认为那根筷子上沾满了剧毒,谁会想到那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根筷子,下毒的人根本就是敏儿,可是人们的眼睛还是齐刷刷地望向了那个角落里的人。
敏儿在众人的目光射向角落里那人的时候,也走了过去,很不解地说道:“这位兄台,我与你素昧平生,为何出手相助?可知我早已另有打算?”
那人竟笑了声,没有回答敏儿,一个劲地喝着酒。敏儿在这家客栈里从来没人敢对她这样,于是伸手去掀那人的斗笠,被那人挡了回来,掌风的厉害程度是敏儿没有见过的,连她也倒退几步,她知道遇上了高手,也就不想多计较,免得以卵击石,苦不堪言。
这时,顾杰从厨房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忙走过来说:“敏姐,这是怎么回事?”
敏儿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情地说:“他活该!”说完,便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在坐的有一人站起来说道:“老板,是地上那个人调戏老板娘,里头那位客倌出手相救,才会如此。”
顾杰听完后连声向各位致谢,忙去把敏儿找了回来,两人做了一番商量,让人将尸体抬了出去。
谁也没有发现,在敏儿和顾杰两人做着姐弟间亲密举动,将事情办完的同时,有一双眼睛带着让人难以琢磨的眸光看向两人,他就是角落里那个不说话的人,此时他正半掀斗笠。他似乎早已认识眼前的两人,只是有些顾虑不方便相认。可是敏儿的一举一动,言行举止都在他在眼中,他真是不明白,几年的时光,敏儿变得好泼辣。
安排好了死去的人,敏儿才向在坐的人说道:“各位客倌,小店小本经营,请各位不要自寻烦恼。今日是那位兄台出手相助,小女子才得已幸免。今后望各位好自为之!”说完,抱过一坛酒,随手拿了一只碗,倒满后对在坐的人说:“各位,小女子敬你们一杯,希望你们各有所成,一帆风顺!”说完,抿嘴一笑,将那液体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到了这番光景,谁还不服敏儿呢?在这样一个荒野中,能遇上这样一位有胆识有智谋,甚至有才貌的女子,也不枉走这一遭。只是有一个人并不是这么想,那就是角落里的那个一句话不说的人。
其实敏儿早就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只是不明白这双眼睛背后藏着的一切。她在心里留了个底,然后把那位带川音的客商带入楼上客房。
第五十三章
天,在不知不觉中黑了,渐入深夜,敏儿和顾杰才睡,可是敏儿怎么也睡不着,特别是看到荒野的月圆时,心便有些不平静。
清凉的风吹进来,略感寒意,敏儿起身将开启的窗关上。床边依然悬挂那柄青风剑,回首望它,心中一片凄然。
忽然一阵箫声传来,敏儿不自觉地又开了窗,只见东边有一扇窗也开着,还亮着灯光,声音似乎是从那里传出的。
“那里住的是谁呢?”敏儿在房中踱步,一边想着。
“难道是那个救我的人?”敏儿忽然想到那个不声不响救了自己的那个怪人。
带着心中的疑问,敏儿换上衣服,拿盏灯轻手轻脚地走了去,免得惊动了其他的客人。到了那间房门外,忽然里头的灯灭了,敏儿只好扫兴而回。
那房中的客人到底是谁呢?有谁会想到有一个浪迹天涯不知音讯的人物会出现在这里。他就是云浪天。
自从浪野被无情地消失之后,原不想独活于世,但是心底仍然有份未了心愿,那就是再见敏儿一面。这些年来,他来大漠不止一次,却未曾找到敏儿,只好在中原各地流浪。好不容易这次见到了敏儿,谁想到她竟然已为人妇,又变得那般样子,从前那个敏儿去哪里了呀?心中一时伤痛,将多年未吹,如今却从不离身的箫重又拿出来吹。这些年来,箫伴随他走遍天涯海角,只为寻敏儿一点芳容。
夜已入深,为了不吵醒别人,他也只好放下箫,吹灭了灯。可是他怎会知道,房外有人正在听他的箫声,而那个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敏儿。
既然灯已灭,还有什么还逗留的,敏儿只好回到自己房中去就寝。脱下衣衫,轻触肩旁时,想起那颗朱砂痣如今依然醒目,心中有几许感伤,几多愁畅。
像她这样的女子,早已是儿女成群,相夫教子的,可是她却要在这看不到一丝绿色的地方过日子,这命运为何总是让人难以承受,可能,幸福就在不远处。想着,进入了梦乡。
当天空刚出现鱼肚白的时候,顾杰便起身烧水作饭,敏儿随即也梳洗走下楼来。这些年来,外人都把他们当成是夫妻,敏儿表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是在意的,因为顾杰必竟只是她的表弟。可是敏儿并不知道,当初整天赖在她身边,叫着她表姐的小弟弟已经长大了,懂得了许多该懂的事,甚至把从未给过任何人的男女之情给了她。为了她可以任劳任怨,为了她可以受尽侮辱,为了她可以永远只是她的小跟班,为了她可以永远为她生为她活,就算敏儿一辈子不知道,也不在乎,只要敏儿能够快乐就足够了。
敏儿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几年来,顾杰被她呼来唤去,在这个客栈里做事以外,偶尔也会和他说上几句心里话,诉诉苦;偶尔也会在他的怀里哭上一回,让自己放松一下。可是顾杰呢,心里有苦有痛从来不说,敏儿以为他还是当初的那个孩子,可是孩子也会长大。
预备妥当后,敏儿和顾杰各自将热水送到客人那里去,好让他们梳洗。
第五十四章
顾杰偏偏就是来到了云浪天的房间。当他敲了门,由外面进去后,便很殷勤地把水端到架子上,云浪天也表示感谢,但是当顾杰转身要走时,一样东西掠入眼帘。
桌上有一块旧丝巾,上面端端正正地摆了两块蝴蝶形状的玉佩,上面各有一个字,其中一个竟是那个敏儿曾说过的“浪”字。出于好奇,顾杰拿起来看,发现另一块竟有个“情”字。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和敏儿所说的一模一样,难道眼前的人就是云浪天?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曾经让敏儿心痛心碎的人儿,如今来到这里,是想找敏儿的吗?是想和敏儿重叙旧情的吗?因为只有他知道,敏儿的心里仍然深深地爱着云浪天。顾杰不敢想象,但是他还是要弄清楚。
抬头望向云浪天的时候,云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