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
“别动，让我再看看。”
“什么啊？”我被看得有点发毛。
“哈哈，我发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啊。”
“我发现——你长得有点像小猴，哈哈……哈哈……”
“你才像小猴呢。”
“你听我说啊，你看你的耳朵，那么大，支棱着，像吧？再看你的眼睛，圆圆的，像吧？还有，你脸上还有毛，多像啊，哈哈。”
“那也不像……”我用手摸了摸没刮净胡子的脸，无力地反驳着。“对了，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啊？”
“我不是说了吗，想听听你的教诲。”
“我有什么可教你的啊，都是些瞎说的话。”
“我明天就回老家了，可能要有差不多一周见不到你了。”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这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啊……这样啊，那在家好好玩吧。”
“可是——没有人给我‘讲课’，我无聊怎么办啊？”
“你喜欢听我瞎掰啊？那我们可以通电话啊，写信也行，我还没给你回信呢，这几天太懒了……”
她把头转过去，看着猴山，大约一分钟后，突然轻柔而又快速地蹦出一句：
“我喜欢你。”
“唔……啊……”她没有转过头来，仿佛刚才那句话是对满山的猴子说的。我张了张嘴，不知回什么好。
沉默。
大约三分钟后，我定了定神，终于张了嘴。在这三分钟里，我的大脑在“不战而退”和“冲锋陷阵”两种想法里绕了一百八十圈，最后只想起了那天在车上说过的那句——
“女孩子还是矜持点好吧……”脱口而出后，感觉不对，又补充了一句不知所谓的：“还是别太认真了。”
过了一会，她转过身，从防护墙上下来，说：“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我送她到学校门口。
八
八
回到家，一想起刚才最后说的那句话，我自己都想抽自己。那叫什么嘛？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报社第二天下午就放假了，休刊三天，过劳动节。等到所有部门都恢复正常运转已经是过完节的5月8日，这一周多我没有收到杨馨的电话，几次想打，但都忍住了。8号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她的信。看着落款，是4号写的。
“昨天睡得还好吗？我可不太好，一个白天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我没有去复习功课——我在想你，想我，想你和我。我明白了你的暗示——‘不要太认真’，还好，现在明白看来为时未晚，谢谢你的提醒了！我太傻了是不是？还好不算太迟钝。
在你心里我是那种很无聊的人，对吗？我不会缠着你做我男朋友的，做朋友其实也不错嘛，我也会自然一些，轻松一些，变成原来的我，再说这样更现实些。（我已经了解了你没有说出的想法了，对不对？）
对了，最近我天天买你们报纸，今天报上又没有你的文章！你是不是还在放假啊？还有呢，我的两个死党取笑我说，你们老板应该让你们每个人都去坐车的地方认识好多女孩，这样子你们的报纸销路一定会棒极了！我说，有几个人会像我这么傻？
好了，再见！
杨馨
5月4日 下午3点40”
我拿着信，站在窗边，从17楼望下去，外面北方春天的阳光正暖，照着满街的丁香花，一瞬间竟有种小小的感动。我知道，这回的感觉对了。
我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回了一封E…mail给她。
“由于报社收发室的人放假，我今天上班才收到你的信。你在家玩得还好吧？
想我是二十几年来形单影只惯了的，突然间遇到如你一般待我之人，竟一时间手足无措，以致无意间时有说错话，做错事，倘若在言语间真的给你以伤害还请见谅，算是我在这向你道歉吧。如真有机缘，希望他日能加倍补偿。
那天在动物园，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那两句话，当时可能有点乱。不过细一想，劝你‘矜持’些也应该算是真心一片吧，因为当时我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又怕你陷得太深，以致伤了自己。其实在我内心仍是听喜欢这样的话的，日后如你愿意，我很乐得再听。
听你说天天买报纸，真是让我感动之极，如果只是为我的话，报纸真的不必日日买，心意我自然会领会得到。
侃侃”
把信发到她的邮箱后，怕她忘记收，还专门发了条短信给她。
半小时后，刷新邮箱，收到她的回信。
“信收到了，难得你没忘记我，还给我回信，嘻嘻。我已经回来了，在家里呆得无聊死了。
我决定了，我也不用信纸给你写信了，因为不公平嘛，每次我都累得半死，还贴邮票还要去寄什么的，你就点一下鼠标就行，还是发E…mail方便，虽然感觉有些不同，也有些不太适应，但我想我会习惯的吧。”
看完后，我打了个电话过去，第一句话就是：
“丹丹——我们约会吧。”
“……你决定了吗？”那边沉默片刻后问道。
“嗯。”
“那好，几点？在哪？”
“还是五点半，老地方，动物园吧。”
“好，那到时候见。骗人是小狗。”
她又比我先到。等我赶到的时候，她正在门口的台阶上蹦蹦跳跳的，活像一只小兔子。嘴里还哼着：“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
“喂，黄大小姐，我没迟到吧，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反正离得近，没事就过来玩呗。”
“我看你不像黄蓉，倒像郭靖，你看你那头发。扎得这么高。”
“讨厌。”
“你为什么留这么长头发啊？”
“我是女生啊，女生留长头多正常啊。不像某些人，大男的还头发留这么长，脏死了。嘻嘻。”
“我不长啊，比起你的不是差远了。”
“天哪，你要是也留我这么长，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不喜欢长毛怪。你不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吗？男的不都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吗？”
“谁说的，我就喜欢短发的女生啊，多帅啊。相反，我倒是比较喜欢看男人留长发，像F4他们，呵呵。或者再长一点。多有艺术气质啊。”
“恶心，你不是正常人。你的想法怎么都是反着的啊。反正我不剪，不喜欢算了。”
“唉呀，我就是这么一说。谁说不喜欢你了。”
“那就是喜欢了？”
“嗯……”
“嘻嘻，这还差不多。敢说不喜欢。走，看小猴去。”
“又看小猴啊？”
“是啊，你不喜欢吗，你就当照镜子了，呵呵。”
那天的傍晚又是在猴山度过的，跟她玩查猴子查得我头昏眼花。从猴山往外走的时候，迎着落山的太阳，感觉特别温暖，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手心里多了一只她的小手。就这样，夹杂在一对对饭后来动物园遛弯的老大爷老大娘中间，我算是彻底体会了一把“最美就是夕阳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走到学校门口，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我到了。”
“嗯，那我回去了。”我嘴上这么说，但脚却没动地方。而她也站在那，彼此心照不宣的样子。对视了半分钟，我鼓起勇气对她说：
“我……我想亲亲你……”
“……唉呀，有人看着呢……这可是学校哦……”她害羞地低下头轻声说着。
我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用嘴唇轻轻轻轻地在她微微泛着红晕的脸颊上啄了一下，生怕弄痛她。
九
九
晚上回到家，我仍没有从那种莫名的兴奋中摆脱，直到很晚才傻笑着睡着。过度的兴奋再加上可能前一天的动物园夜游让我有些累，第二天直睡到快中午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居然有她的邮件发过来。
“刚刚睁开眼就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关机啊？你还好吧？晚上梦到你，挺可怕的梦，所以想知道你是不是没事？你还好是不是？最好快点回我电话，不然我今天就不去上辅导课，一直等你的电话！我真的好惦记你，你没事，是不是啊？”
看完后，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连忙拿过电话开机，一连进来四五个短信，都是杨馨发来的。连忙打电话过去。电话刚通，还没等我说话，她的声音就在那边传了过来，与以往不同的是竟然有些沙哑，甚至还略带哭腔：
“你怎么啦？”
“啊？应该是我问你啊，大小姐，你怎么啦？”
“我做了个梦，梦到……反正是不好的梦了，你没事吧？”
“我？我当然没事啦，我刚从床上爬起来，能有什么事啊？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很担心你。真的。”
“放心吧，一个梦而已，我不会有事啊，你别乱想啦。你现在在哪呢？”
“在宿舍啊。”
“你真没去上课啊？”
“没有啊，我在等你电话啊。”
“傻孩子，快去上课吧，我没事。”
“懒猪，都几点了，还上什么课啊，都下课了。”
“啊？对啊，呵呵。”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11点了。
“你晚上有空吗？我想见你。”她在那边问。
“今天啊？今天恐怕不行了，我下午要出差，要去采访一个比赛，可能两三天就回来。等我回来吧。”
“那……好吧。那你回去记得找我啊。”
“放心吧。再见。”
“那——拜拜……”
奇怪的是，虽然道过别，但她并没有挂掉电话，而我也没有，都仿佛在等着什么。过了几秒钟，还是我先说话了：
“怎么了？怎么不挂啊？挂吧。”
“嗯。”她嘴里这样说，但电话仍旧没有挂掉，“这样吧，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挂吧。”她说。
“还是你先挂吧。这样我心里会踏实些。”我回应道。
“嗯，那好吧。那我挂啦？”
“嗯，再见。”
“再见……”
这个缠绵良久的电话终于在一种极不惊愿的气氛里挂掉了。日后我们通的每一个电话，我都是等她先挂断的，那种感觉就仿佛我已经把她的一切都安顿好了，否则就会心里不安，总会觉得是不是她还有什么话没有说，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对她有种隐隐的担心。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
由于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原定只有两三天的采访持续了将近一周。这一周时间里，虽然我时时会想到杨馨，但并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也没有发过短信，而我当时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