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下班啊？”
“我们正点下班啊。你早来了？”
“哦，没一会儿。”
“今天总算没迟到啊。嘻嘻。”
“你还笑呢，我都快急死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边走边说吧。”
“你不坐车了？”
“反正今天又不去大连，慢慢遛达回去呗，又不远。”
“那行吧。”
我拉着她的手，并肩走在马路上。
“你急什么啊？”她问。
“我能不急吗？你都要走了。”
“事情是有点突然，我也是上午才知道的啊，我们公司在大连海边有一个度假村，那边的电脑部正好需要人手，我们经理就问我愿不愿意去，说是可以学做网页。正好去的地方和要做的工作都是我喜欢的，我就答应了。”
“那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啊？”
“我当时光顾着高兴了，没想那么多。”
“那你也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啊，这么大的事。”
“我中午给你打完电话后又想了一下，本来都有点犹豫了，想和经理说不去了，但去过的同事都说那里可漂亮了，我……我就没说。”
“难道我们的感情还不如一个地方重要吗？大连又不远，以后我们有时间可以去玩啊。”
“我……”
“你不希望我去啊？”
我没有正面回答她，想了一会说：
“你还会回来吗？”
“会啊！！当然会了。我想了，我去好好和他们学学做网页，等学会了我就回来，我估计顶多到明年五一吧。”她目光坚定地看着我。
“可是万一你喜欢上那里不回来怎么办啊？”
“不会的。因为这里有你啊！”
“那你要是遇上比我更好的人呢？”
“才不会，你就是最好的人啊……”
我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被她说服了。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说的半句话，今天也一样，我相信她，无条件地相信她，相信她会回来，相信她对我的感情。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下午的不安竟是那么幼稚可笑，内心的忐忑竟是如此多余，我曾隐隐觉得我已经没办法掌控这段爱情，然而，就在所有信念即将坍塌时，一切又都峰回路转、恢复如常了，原来只是自己多心，和夏天一起燃烧的感情并没有随着天气的降温而熄灭。
我不禁长出一口气。这时我才静下心来注意观察她这些天的变化。
“你怎么把流海剪了？”
“显得成熟点呗，要不然上班了还像小孩一样，人家都笑话我，说我像童工。对了，你下午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吗，什么话啊？”
“哦，没……没事了。”其实我要说的话就是刚才一肚子的疑问，而现在我已经得到了答案，“你这次真要去那么长时间啊？”
“应该要吧，你也不想我刚去就被人家赶回来吧，那多丢人啊。”
“你去了那要是不适应或者不开心就回来吧，大不了不在这个公司干了。我可不想你有事啊。”
“嗯，我知道。”
“刚去的时候可能会遇上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难，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我就去大连接你。”
“放心吧，我不是小孩了啊，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我们就这样边走边聊，等走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送她到宿舍楼下，突然很不舍，我拉起她的手，低下头在手背上轻轻吻着，她含笑看着我，过了一会，试探着说：
“要不……我不走了？”
我愣了一下，心仿佛在那一刻轻颤了一下，我是多么希望她能留下啊，多么希望她永远不离开我。可是——我还是静静地说：
“你去吧。要不然你会后悔的，我不想你后悔……”
“嗯。”
“你那么想去大连，正好有这样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你去看看吧。不过，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啊。我还要等你回来一起去看小猴呢，还有上次我说我要陪你滑旱冰，还没去呢，我可不想说话不算数。”
“嗯。”
虽然我知道说出这些话就意味着我把这段感情的赌注全部押在了她的身上，押在了她那句“会回来，因为有你”上，为了使她不后悔，以后后悔的人有可能是我自己，但在那一刻，在她那种对梦想充满渴望的眼神和我对她因为爱而产生的信任面前，我别无选择。我知道，即使历史再给我一万次机会，在那个时刻，我仍会作出同样的回答。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我扶着她的肩，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就像当初在动物园时。
“你去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好吗？”
“嗯，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我不是小孩了。我上去了。等我定下来哪天走再通知你。”她说。
“嗯。”
和每次一样，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我才离开。
十四
十四
两天后，杨馨登上了去大连的火车，去实现她的梦想。
在她登上火车的那天，我发了条长长的短信给她：记得有人说过，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当你真正想付出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可以为之付出的那个人。相处的这段时间，我想我做得不够好，我希望以后能好好补偿给你，希望我还有这样的机会。
刚去的几天，由于担心她过得不习惯，每天晚上不管多忙，不管在哪，都要固定打电话给她。几天过去，在电话里感觉她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虽然她也会给我讲看到的大海是多么地美，多么地壮观，但同时也会偶尔流露出对公司的小小失望，比如在学做网页这件事上，她就说在这好像学不到什么，还不如自学快，并且让我给她买几本这方面的书寄过去，因为她所在的度假村离市区还有些距离，风景美则美矣，但进城购物不太方便。我就劝她，要不然就回来算了，既然学不到东西，还在那里耗着干嘛。而她虽然对公司失望，但似乎大连的风景还是让她留连，她甚至流露过“换个公司继续留在大连”的念头。这让我本来平静的心又泛起波澜，隐隐担心她的诺言最终是否能实现。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两个月，这天下午我正在上班，杨馨从大连打电话过来。
“你在哪呢？”
“报社啊，你今天的事忙完了？”
“嗯，忙完了……我不想在这干了。”
“啊？你不是挺喜欢大连的吗？现在怎么又改主意了？”我故意挤兑她。
“最近心情不太好，我辞职了，明天就走，我想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回家？哪个家啊？”
“老家啊，回去看看妈妈啊。我想家了。”
“那你不上班了？”
“先不上了，完了再说吧，我有点乱。”
“那你就直接回家啊？不回来看看我吗？我想你了。”
“你能见到我啊，我明天晚上的车，后天早上先到你那，我还要去我同学那拿点东西呢，然后再回家。”
“那我早上去接你吧。你几点到啊？”
“我现在也不知道啊，可能早上四五点吧，会不会太早了，要不等我在家歇完了再去看你吧，你别来接我了。”
“不早不早，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好，到时候联系。”
第二天晚上，由于赶篇稿子，在报社忙活到一点钟才收工。由于想着4点多还要去火车站接她，也就没回家，在办公室一直等她电话，她上火车前我们已经说好了，等她快到站时通知我，我去接她。
一直在办公室睁着眼睛枯坐到快五点钟，她还是没打电话来，我有些急，于是打过去，但那边关机了。我开始有些担心，于是又打了火车站的问询电话，火车站说从大连开过来的车40分钟前就已到站了。这让我更加不知所措，一夜未睡的困意也消失无踪。
在焦急中熬到6点钟，终于等来了她的电话，是用公共电话打过来的。
“喂，是我。”
“你怎么了？现在在哪？怎么手机关机了？”
“我没怎么啊，我到了，本来想通知你的，但手机没电了。”
“你没事就好，我急死了。”
“我现在刚从火车站出来，刚才到站的时候我看天还没亮一个人没敢出去，就在候车室呆着来的。你在家吗？”
“我在报社啊。”
“你怎么没回家啊？”
“昨天忙太晚了，想着一早还要去接你，就没回去。”
“那我现在去你们报社找你吧。”
“好，我在楼下等你。”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末了，东北早已进入深秋，一早一晚的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虽然已经6点钟了，但天才刚开始亮起来，路上行人稀少，只有个别赶着上学的学生刚刚走出家门。我独自在冷风中站了大概十几分钟，才见她打了辆出租车赶到。一下车她就喊着好冷。原来她穿得比我还少。
“你怎么不多穿点啊？”我捧着她的脸关切地问道。
“大连没这么冷啊。你一直在等我啊？”
“是啊，不是说好了你要到站的时候通知我，我好去接你吗？”
“我也没想到手机没电了啊。我已经买好了回家的票，9点半的车。”
“啊？怎么这么急啊，现在都6点了，为什么不在这呆几天呢？”
“我这边学校的宿舍已经退了啊，在这现在也没地方住。再说我想家了啊，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想家。我想回去静一下，好好考虑一下未来。”
“考虑？你不是已经考虑好了吗？”
“唉……”
“我们去吃饭吧。”
“嗯，一会我还得去我同学那拿东西呢，完了就要回来赶火车了，我的行李都寄存在火车站了。时间还挺紧的。”
“唉，好不容易回来，时间还弄得这么紧张，真是的。走，去吃饭吧。边吃边说吧，外面怪冷的。”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粥铺去吃早饭，里面温暖如春，这让杨馨的心情也似乎好了点，而我也从一夜等候的焦躁中缓了过来。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她说。
“是吗，这么好啊，呵呵，什么礼物啊？”
她接着从包里拿出一片贝壳，说：
“就是这个啊。我在海边捡的，我捡了好多呢，不过剩下的我放行李箱里存火车站了，回头再给你。”
我小心地接过贝壳，生怕弄坏它。
“怎么像一颗心的形状啊？”
“对啊，是心形贝，好看吧？”
“嗯。”我把贝壳放进上衣口袋里。
聊了一会她在大连这两个月的有趣见闻后，我言归正传心里有些没底地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表面上是问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