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迎上他的眼,在确定里头的真心诚意后,点头应允。她知道他本可不必在意这事,如今他却肯为了她而让步,已教她大为感动,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着:倘若爹娘瞧见今日的皇上,应该会同意她已得到幸福,是吧?
龙昊瞳起身走了几步,忽地瞥见桌上白瓷小碗,顺手端起并掀起碗盖,在几欲碰唇的那一刻打住。“来,你尝尝宫里的冰镇桂花茶,味道挺不错的。”
“你喝吧!”凤凛阳摇摇头。“我没病,只是脚下颠了一下而已。”
“你喝!”龙昊瞳眼底出现执拗的神色。“你太瘦了,该多吃点东西。”
看他坚决的神情,凤凛阳也不好再拒绝,一仰头,片刻便将一碗桂花茶饮尽。
龙昊瞳满意地点点头。“你睡一下,我要小玟进来陪你。”
凤凛阳盖上被子,侧头见他消失在门的那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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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小太监足不踏地的奔到皇上的寝宫,并踰;矩地随同禀告的侍卫进入屋内。见着皇上,双膝立即跪在地上,急声道:“启禀皇上,照顾储妃的小丫鬟说,储妃出事了,请您过去看看。”
“凤影”出了事?龙昊瞳惊得站起身,一个箭步走到小太监面前,抓着他的手臂,着急地问道:“储妃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人不知,小人不清楚……”小太监明显感觉到皇上的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深陷肉里。他额上的冷汗纷纷坠地,惊恐地对上那两簇晶亮的火焰后,连忙拚命地、重重地磕头。
龙昊瞳松开小太监的手,顾不得其他,冲出门,朝“洵清楼”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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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功夫,龙昊瞳来到“洵清楼”,他立刻推门而入,瞧着眼前慌乱的景象,不禁微微一愣,而后是极度的不安。
小玟自手忙脚乱的情况中回首,该是憋了好久的情绪终于崩溃,见到龙昊瞳只能放声大哭。“小姐—;—;小姐一直在吐血,我止不住……好多好多血,止不住,怎么办……”
龙昊瞳抢前几步,入眼的情景让他感到手足无措。
凤凛阳本该漾着青春颜色的娇艳面容全被一种死寂的灰白所取代,急促的呼吸声好似随时在下一刻便停止,星眸半张半合的无力煽动着。才多久不见?怎么不过短短的两个时辰,她便成了这模样?
“‘凤影’—;—;”他低声唤她。对于神智半陷入混沌状态的她,有着无限的爱怜和心疼。他喉间梗了个硬块,一股久藏的情感自压抑的心底挣脱而出,使他的眼底起了蒙蒙薄雾。
一条血痕自凤凛阳嘴角处源源不停地溢出,垫在下头的白色帕子已给染得瞧不出原色。她在听得龙昊瞳的呼唤后,意识自遥远的九重天外飞回,睁着无神的眸子,她努力使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平顺下来。“我没事—;—;没事。”她勉力挤出一朵笑,一只手抚上他近在咫尺的容颜。“我只庆幸不是我瞧着你难受,真的,还好不是你难受……”
或许是说话的缘故,在龙昊瞳还来不及欣喜她的转醒,还来不及同她多说些话,她便“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而后晕死过去。
“‘凤影’、‘凤影’—;—;”龙昊瞳第二次尝到这椎心刺股般的痛楚,甚至远比小时候那句“妖孽”犹伤得更重。眼见她毫无动静,他又惊又怒,回头大斥!“叫御医!快叫御医过来!呆站在那做什么?全是一堆饭桶!”
尾随而来的众人争相逃离这房间。
龙昊瞳转回头,看着凤凛阳,表情温柔起来。他抚着她的脸,喃喃低语:“你要好起来、你会好起来,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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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痴肥臃肿的何御医匆匆赶来,在见着了皇上肃杀的神情,心里直叫不妙。他放下药箱,战战兢兢一群。“小人来晚了,请皇上恕罪。”在龙昊瞳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前聪明的转了话题。“请容小人在储妃腕上系条丝绳,好来诊断病情……”
“那些虚礼就免了。”龙昊瞳阴郁的脸上抽搐数下,强迫自己不要动怒。“你要诊断就快些,一个时辰后,朕要你还我一个无恙的人来!”
何御医的笑容在脸上冻结,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颗颗立起。他不着痕迹地以袖子抹去额上的冷汗,兀自强笑道:“自该尽力、自该尽力。”
在看过凤凛阳的症状后,何御医粗短的眉毛一直不停地抖动,先是摸头又是抚须,最后踱起方步来,瞧得龙昊瞳又急又气。在何御医又一个搔头后,他终于爆发。“朕要的不是你在朕面前愁容满面。一个时辰已过了大半,药方子呢?”
“我—;—;我—;—;小人—;—;”何御医退了三步,心中的惊惧达到最高点。他讷讷地开口。“禀皇上,储妃这病来得太急太怪,小人以为她是中毒,不是害病。”
“中毒?”龙昊曈;的棕眸里爆出了火花。“那好,既然知道是中毒,那解药呢?”
何御医再退三步,才有答话的勇气。“这症状是出血不止、神志不清和呼吸急促,综合这三点,小人斗胆以为这是产于苗疆一带的‘沥血粉’。”
沥血粉?光听这名字便知道它的厉害。龙昊瞳看着凤凛阳惨白的唇色,本就紧握的手又如了些力道。“这毒可有法子解?”
何御医见皇上的神情渐趋缓和,心下安定了些。“这‘沥血粉’乃由一位前朝奇人所制,目的在使敌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七日内毛孔流血、痛苦不已……”在见着皇上额前暴起青筋时,他连忙改口:“此药皆是由口而入,倘若能明白今日储妃进食的情形,也许能找出行凶之人,逼他交出解药也说不一定。”
龙昊瞳的眸子扫向立于一旁、犹红着眼的小玟。“你说!是你服侍她,这事问你自然清楚。”
“回……回皇上。”小玟双膝一跪。“小姐慈悲,每当用膳时间总要婢子同她一道,汤药糕点亦不例外,可至今时,婢子却无任何不适。”
言下之意是饭菜里没毒喽?龙昊瞳闷闷地哼了一声,忽地瞥见桌上的白瓷小碗。
是它!就是这桂花茶里被下了毒。本该是自己中毒,却因体贴而转嫁至“凤影”身上,悔恨充斥着他胸间,慢慢变成一种欲置人于死地的阴狠。他迥身面向凤凛阳,一字一句自他牙缝中挤出。“去膳房给朕找出送这桂花茶来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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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龙浩澍亦风闻这纷乱时,老远的自“涤清楼”赶来,在见着阴沉的龙昊瞳和床上昏迷不醒的凤凛阳时一阵心惊,才在心里盘算如何开口安慰时,余培青魁梧的身形自门外闪进。
“禀皇上,那送桂花茶的小婢给人发现扼死在西院的清凉树林下。”他嘴里虽说着话,一双眼却关心地瞟着在榻上奄奄一息的凤凛阳,一边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
龙昊瞳仍是背对身后的一群人,在一阵窒人的沉默后缓缓开口:“何御医,你真没办法救‘凤影’?”
何御医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旁人的眼神就如刀刃般锋利地在自己身上凌迟着,皇上过于平静的态度教人隐约觉得有哪不对,可偏又指不出来。“小人无能,小人实在无能为力……”
“那留着你又有什么用处呢?”龙昊瞳暴吼一声。“拖出去,给朕拖出去靳了!”
“大哥。”龙浩澍自重重人群中挤出。“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咱们还是另谋他法实际些,动怒并不能解决问题啊!”一向冷静自持的大哥竟乱了阵脚,实在是件大不寻常的事,本以为他对凤凛阳不过是独占的心理……龙浩澍突地不敢去看大哥此刻的容颜,这份情感太炽烈,倘若床上的人当真撒手而去,又是怎么一番局面?
“滚!你们都给朕滚出去!”这心慌的感觉是什么?这绝望的感觉又是什么?那种椎心刺股的痛楚亦是从何而来?他不是冷血无心的吗?这痛心疾首的感觉想必是错觉吧?可偏又是这般真实的啃噬着自己。“自明日起,把京里的大夫全都给朕抓来,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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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第几日了?龙昊瞳连扳开指头数数的勇气都没有。鲜血自第一日的唇角扩散至鼻子、耳朵,五天了,再过两天他便要失去她了吗?昨日誓言依旧,却反衬的今日死别益加真实讽刺。他痛苦地掩着面。究竟,他能为她做什么?
悠扬的笛声弥漫了整个房间,他的心奇异的一片宁静。第一次见着她是在月扬花下吧?距离现在多久了?是五年、还是六年?他们的生命自那一次相遇便紧密串连成一体,发展至今日今时,衍生成一种密不可分的羁绊;过去他也许不懂这份情感是如何珍贵动人,非得到了这般田地他才省悟吗?只怕已是太迟了……
“大哥,休息一下吧!”龙浩树自他身后出现,面上的神情是不舍与不忍。五日来历经一次次希望与失望的折磨,他明白如今支撑龙昊瞳的只剩下一缕丝线,线的那一头掌握在凤凛阳的手上,倘若这线断了……龙浩澍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等会儿小玟就回来了,你歇一下吧。”
龙昊瞳毫无所觉地凝视着凤凛阳,脑子里不期然浮现的是那日他坠崖后,她义无反顾的追随,多日来郁郁难解的心结忽地解开,嘴角浮现一个在此情此景绝不该显现的笑容。“天涯海角、至死方休,天上地下、不离不弃吗?”
在龙浩澍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听到些什么时,龙昊瞳已起身,在越过他的同时拍了拍他肩头。“我去歇会儿,要小玟好好看着她,知道吗?”
本以为他不会听从自己的劝告,因此见他真要休息时,龙浩澍反怔了一下。龙昊瞳缓步踱至门边,顿了一下开口道:“浩澍,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要你答应我,做个爱民如子的皇上好吗?”
龙浩澍张大嘴,在还没弄清他真意时,已见他走得老远,心里隐约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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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萧慕堇推翻自己面前的桌子,不可置信地倒退三步,一拳重重地打在柱子上。“龙昊瞳没事?他没中毒?”
“据咱们在宫里的眼线回报便是这般。”霍轨看着眼前乱了分寸的头子,忙续说道。“不过咱们也不是全无所获,听说那桂花茶给那姓凤的女人喝下,现在正精彩呢!”
姓凤的女人?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