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地等着,曼莉的坚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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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曼莉收到了一封限时航空信,上面没有住址,却有邮戳显示从美国寄出。
一看见这封信,她惊喜,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飞快地奔进自己房里,锁上门,她窝在地板上,屏住呼吸,用小刀小心地打开信封。
是冯致礼的字迹,曼莉泪眼模糊,她用手臂抹去泪水,急忙看着信的内容——
亲爱的曼曼:
有一个很浪漫的诗人,徐志摩。他有个最爱的女人,他也叫她曼曼。我没有他的浪漫,可是我想把他的某首诗,写下来送给你——
我有一个恋爱,
我爱天上的明星,
我爱它们的晶莹,
人间没有这异样的神明。
在冷峭的暮冬的黄昏,
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
在海上,在风雨后的山顶,
永远有一颗,万颗的明星。
我有一个破碎的灵魂,
像一堆破碎的的水晶,
散布在荒野的枯草里,
饱啜你一瞬瞬的殷勤。
人生的冰激与柔情,
我也曾尝味,我也曾容忍。
有时阶砌下蟋蟀的秋吟,
引起我心伤,逼迫我泪零。
我坦露我的坦白的胸襟,
献爱与一天的明星,
任凭人生是幻是真,
地球存在或是消泯,
太空中永远有不昧的明星。
这是一首很美也很深情的诗,你喜欢吗?
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吧?
那是我从网路上找到的,来自西伯利亚的玫瑰花种子。如果你种下了,三个月后,就可以看见、它绽放艳红色的花朵。我知道你最爱红色的玫瑰花,红色很美,像你的人一样娇艳,美丽的花朵总是有刺,这点跟你也很像。
我还没跟你说,我认为爱情就像种玫瑰花一样,玫瑰虽美,但却是最难照顾的品种。
你不知道要施多少肥,施了太多会让根部烂掉,但如果只是灌溉,没办法开出漂亮的花朵。要怎么拿捏是最重要的也最费神的,很多人在这时会放弃。
爱情也是一样的道理,你永远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好,才是最恰当的。于是你不喜欢经营人际关系,你没办法相信对你好的人,你像玫瑰花上面的刺,防备也阻止任何人关心你。
送你玫瑰花的种子,那是改良的品种。不太需要施肥,只需要你时常接触它、关注它,它就会为你绽放美丽的花朵。
亲爱的,我想告诉你。你有你的优点,你有你的特别,不需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打开心房,不要将你的刺显露在外,你会发现,世上有很多人是真正关心你的。
你没有我,一样会过得很好。你要给别的男人机会,让他们好好疼你。
不要不相信爱情,你只要用心,没有真正难种的花。
这是我最想告诉你的。
怀孕的事,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我没有权利决定一个生命,我尊重你,也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也或许就不回去了,请好好保重自己,记得。
不论我人在哪里,我都希望你是快乐的。不要为我而哭,我会心疼。
曼莉还是哭了。她捧着信,哭得胸口疼痛,哭到眼睛都肿了。
她永远搞不懂冯致礼到底在想什么,他的信每个字读起来都是那么温柔,却又像利刃,割着她裸露的心房,一句一刀,她不停淌血。
冯致礼不要她,也不要他的孩子,他只有一句抱歉,却没有要她留下小孩的意思。
他说他会心疼,可是她看不见。她泪眼模糊,抱着棉被蜷曲成一团,像个孩子般哭泣起来。
一瞬间,腹部一阵疼,她楞住,清楚明确地感觉有个生命在她肚子里,好象安慰着她,在陪她哭泣着。
黑夜里,曼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她泪痕干了,掌心似乎感觉到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心跳,小小的,却让她感动。
她决定生下他。在三十岁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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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月后。
“今天不用等我吃饭好吗?”曼莉微笑地对妈妈说。“我要去医院做产检。”
“预产期是最近几天吧?你不要乱跑比较好。”苏妈很担心地望着曼莉,还有她那明显的肚子。
“没那么快,还有一个礼拜吧。”曼莉在玄关套上鞋,回头对着沙发说:“爸,我出门了。”
沙发那头没任何回应,曼莉无奈地笑着,摸着隆起的腹部,推开大门。
“你不要再生女儿的气了。”苏妈走向沙发,那里有个扁嘴的老人。“曼莉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没办法改变,就应该支持她,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我们的支持,你还要多久才能想开?”
“拜托!”苏爸激动地跳起来。“都快生了,连小孩子的爸爸是谁都不肯说,有什么资格要我原谅?!”
苏妈神秘地笑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啊,终于要抱孙子了,她等这天等了好久,苏妈眉开眼笑。
看她这么乐,苏爸蹙眉,大声埋怨——
“女儿未婚怀孕,你要负最大的责任!”
曼莉忘了拿健保卡,站在门口,听见两老的对话,她没有任何反感,摸摸隆起的肚子,她微笑,决定不折回去了,今天看医生就自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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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里有这种长度的笔芯吗?”这是她今天拜访的第三间书局,曼莉拿出那支以她的年纪而言,显得幼稚又可笑的小叮当纪念笔。
书局的人不可思议地看看她,又看着她手上那支笔,眼神跟前几间的店员一样,好象以为她疯了。
“现在哪找得到这种笔的填充笔芯啊?”店员拿过来观望,啧啧,这支笔有历史了吧?没记错的话,他国小时有看过,那时满流行的。
“也许你可以帮我找支原子笔的笔芯代替,因为太长,很难找。”曼莉微笑着,但表情坚持。
“好吧,我帮你找看看。”店员起了恻隐之心,为了一支笔,这么执着的人没几个,他猜想这笔或许对她很重要。
他小心拆开那支纪念笔,拉出将近二十公分长的笔芯,笔杆里掉出一团折迭的纸条。店员将纸条交到曼莉手上后,转身去帮她找适合的笔芯,并没发现她表情讶异。
曼莉将纸条拆开,上面写了一些小小的字,字迹已经有些褪色,但当她看完上面的字,泪水马上涌出眼眶。
冯致礼留了纸条给她,写着我喜欢你。在他国小的时候,他已经试着想对她表示心意,而她却误会他一辈子,直到失去。
大概是好久没这么激动,曼莉突然觉得下腹一阵抽痛。她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阵痛来得太急,她站不住脚,差点瘫在地上。
有人从后头抱住她,健壮的臂膀,让她心安。
曼莉额头开始渗汗,她抓住那人的肩膀,像在大海中抓住浮木,用所有的力气咬牙请求着。“我好象快生了,拜托送我去医院……”
那人打横抱起她,直奔大街上,她现在很重,抱她的人一定觉得很吃力。躺在陌生胸口,有男人的气息,干干净净地让人很舒服,曼莉却不敢抬头看他,而她此时腹痛,痛得快停止呼吸,有人对她这么亲切,她感激得想哭。
男人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计程车后座,跟着坐上前座,告诉医生医院的方向。
曼莉听到这声音,整个人都傻了。
从后座,她看着他的后脑勺,突然之间泪水决堤。
他变瘦了,头发短短的,好象很有精神,他刚才抱起她时,是那么可靠,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曼莉咬着自己手臂,想证明这一切不是梦。她的手臂痛着,肚子也阵痛着,这一切真的都不是梦。
她没看错,冯致礼回来了。
“不是要你不要哭吗?”冯致礼回过头,伸手擦去她的泪水,他的笑容一样温柔,他的眼瞳中永远只倒映着一个人。
“我说,不论你发生什么事,我都要陪着你,我答应过你的。”他伸过自己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
“我相信你,所以一直等着你。”曼莉又哭又笑。“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不再离开你了,所以别哭。”冯致礼承诺着,他眼眶泛红。“这次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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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精彩内容载入中·宜兰的四月天,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显得干净清新。
“爹地,我要把这朵花送给这个爷爷吗?”小手怯怯地拉着冯致礼,小小的漂亮脸蛋上,有着疑惑,她想着这个爷爷为什么要躺在冰箱里睡觉,不会冷吗?
“嗯,你把玫瑰花送给爷爷,爷爷会很开心的。”
“好。”她把花放进方形大盒子里,年纪太小,对死亡感到陌生,但这个爷爷睡着的表情很慈祥,她并不害怕。
冯致礼抱起女儿,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下。“好乖。”可惜David一直没机会见到他的女儿,如果见到了应该会替他很开心吧。
这是一个简单的丧礼,他的恩人过世了,David乔这一生致力于渐冻症,最后上帝给了他一个礼物,让他寿终正寝,安祥地离开世上。
冯致礼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在心里凭吊着,对David的心情不只是感激而已,他让他重生,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两个对他最重要的女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女儿。
“Dr。David乔虽然离开了,但他留下的却是无数的希望,他用短短的一生造就了许多的生命,他说,他这一生该做的事全做完了,没有遗憾。我们怀念他,也希望能用他为我们延续的生命,给世上所有为健康奋斗的人,一些勇气和力量。”有人在台上用麦克风诉说着,台下有低低的啜泣声,他们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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