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贝 1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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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宝贝 1062-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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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黄昏,我上车,计程车司机问我去什么地方,我发觉我的脑中又是一片空白,我不 能记得父母家住在哪条街、哪条巷子。我在车中坐着流泪,讲不出要去的地名。我下车,在 街上走了很久很久,发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一个灵魂附住了似的痛苦难当,我眼睛开始看不 清东西。我靠住一个电线杆呕吐,那时候,我记起了自己独住的家在什么地方,我喊了车子 带我回去,在那份无以名之的痛苦之夜里,我的视力越来越朦胧,我一直全身发抖和抽筋, 我等到天刚亮,挣扎着打电话去光启社给丁松青神父,说我病了,不要告诉我大病初愈的妈 妈,不要大医院,请神父快给我找一个医生,因为我支持不下去了。
当我在那天终于因为精神极度衰弱而住进了医院的当时,正是师母你临终的时刻。我突 然明白了死的滋味,因着我们在心灵上太相近太相亲,你濒死的挣扎,如同电波一般的弹入 我的身体。我也几乎在那时死去。
你的火化,我没能去。你在台中的告别式,我不能有体力去参加。躺在病房里,我不肯 讲话,只在催眠药的作用下不安的翻去又醒来。我的去年,真真实实与你一同走过死阴的幽 谷,而我康复了,你,师母,你却永远的走了。
照片中的一块玉石,一抹血红的印章,是师母你留在世界上给我的纪念,睹物思人,还 是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你的走,到现在也不能被我所接受。我常常会等待,等待你在我的 梦中出现,可是你不来。师母,现在的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如果你正在摸摸我的头发,我怎 么没有感觉?我们的缘,来生再续下去,你必然愿意的,正如我心渴望的一般,我们来生再 相见了,能吗?能吗?请你回答我啊— 。
这篇文章,送给知我、爱我、疼我、惜我的江师母— 杨淑惠女士。
第一个彩陶
在我第一次离家时,行李都不懂得怎么准备,更不敢带任何一样属于自己的心爱物。就 只记得,手上那只表,还是进初中时父亲买给我的一只旧表,至于衣服,全是母亲给打点 的。那时候,为了怕出国衣物不够,母亲替我足足添满了一大箱四季衣裳才含泪与我挥别。
四年半之后,我第一次回乡。当时,开门的小弟已经由一个初中生变成大学生了,我完 全不能把他那高大的形象和那个光头初三学生连想在一起。家,是有一点陌生了。
父亲以为我的归来,必定带了许多新衣服,他为我预备了好多衣架和一个全空的衣柜等 着我。
当我将三四件衣服挂好的时候,母亲发现那都是四年前带去的旧衣,空空的行李包中根 本没有一件新的东西,连旧的,都给丢了一大半才回来。
那天夜里,在家中晚饭的时候,看见满桌的菜,一时里百感交织,放下筷子,喊了一 句:“原来你们吃得那么好— ”然后埋首便哭。
爸爸、妈妈一下子就懂得了我的心情,急着说:“不哭、不哭!在外面生活一定太节省 太苦了。可怜可怜!才那几件旧衣服带回来,你在外节省成那个样子,为什么不告诉你父母 呢?我们也不知道外国生活那么高呀— 。”那一次,我在台湾住了不到一年,又走了。
第二次的离家,箱子很轻,带去的钱,比第一次出国多了一点点。因为我自己赚的不 多,又不肯拖累父母,但是略略请父母在经济上帮了我一下,也不打算用钱的,只为了一份 安全感,将钱存入了银行。
那第二次再去西班牙,我没有去住宿舍。看报纸,跟三个西班牙女孩合租了一幢极小的 公寓,两个人一间。找到了一个工作,在一间小学里教英文,收入只有四千台币左右,因为 英文课一周才只有四小时。
就用这相当于四千块台币的金钱,付房租、买伙食、补皮鞋,偶尔还可以买一件减价的 衣服。
那时候,我以前的男朋友荷西又出现了。
当他来过我的公寓,发觉除了一张全家人的照片被我贴在床边之外,什么装饰品都没有 时,他看上去有些难过,也不说什么。
那时候他兵役刚刚服完,也是一贫如洗。
有一日荷西跟着姐姐回到故乡去,离开了马德里三天,他叫我也跟去,我因经济环境实 在拮据,不肯动一下。怕一动了,又得花钱。
就在荷西旅行回来的那个晚上,他急匆匆的赶来看我,递给我一个小包裹,打开来一 看,就是照片中的那个陶土瓶子— 可以用它来放发夹和橡皮筋。
好骄傲的把它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成了我在国外生活中第一个装饰品。
一直很爱它,纪念性太高,舍不得将它给人,就一直跟着我了。
第一张床罩
结婚的时候,床垫子是放在水泥地上的,为了床架太贵,就只有睡在地上。
那时候,我只有一床床单,好在沙漠的太阳又热又永恒,洗的床单,晒在天台上一下子 就干了,可以晚上再用。
沙漠风沙大,那个床,没有罩子,晚上睡前总得把床单用手刷了又刷,才没有睡在沙地 上的感觉。
结婚三个月以后,存了一些钱,我开始去逛回教人的小店— 看他们的挂毡,手织的。
挑了好久好久,都不满意那太多鲜红色的配色,直到有一天,在一位沙漠朋友的家里, 突然看见了照片上这一幅毡子。我跟朋友一面喝茶、一面算计着他的宝贝。他说那是祖母时 代的陪嫁,只有客人来了才拿出来的。
那顿茶,得喝三道,第三道喝完,就是客人告辞的时候了。
我故意不去碰杯子,人家只有让我慢慢的喝,那第三道茶,就倒不出来了。
最后我说,要买那个毡子。主人听了大吃一尽。
我很坏,用金钱去引诱这家人。让出了普通店铺内五倍的价格,就称谢而去。
对于这种事情,是不跟先生商量的,他根本随我,就算讲了,也不过答个“好”字罢 了。我的先生对金钱不很看重,反正领了薪水,往我面前用力一丢,大喊一声:“哈!”就 算了。
出了一个好价格,我就不再去那位朋友家死缠了。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不教对方看出来 我实在渴想要这件东西。
没过了半个月,那个朋友的太太,蒙着面纱,在我家门口走来又走去,走来又走去,我 站在窗口对她微笑,一句也不说她家那条毡子的话。
为了抵挡不住那个价格的引诱,在月底不到,而朋友家的钱都花光了的情形下,这条毡 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被那家的女人摸着黑,给送来了。我笑嘻嘻的收下了等于是全新 的毡子,数了几张大钞给她。
“从明天开始,只可以吃骆驼肉。”我对先生说。他讲:“你不去军中福利社买牛肉、 蔬菜了?”我笑着将他拉去卧室,床上铺着的是那么美丽的一个床罩。我说:“你就吃毡子 好罗。这个东西,在精神上是很好吃的喔!”
第一串玫瑰念珠
西班牙是一个天主教国家,虽然人民拥有信仰的自由,可是世代家传,几乎百姓都是天 主教。我本身虽然出自基督教的家庭,可是跟天主教一向很亲近,也是看佛经的人,并不反 对天下任何以“爱”为中心的任何宗教。
在西班牙的家庭里,每一个已婚妇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在床上的墙壁挂上一大串玫 瑰经的念珠。
当我也结了婚以后,很喜欢也有一串那么大的念珠,把它挂在墙上,一如每一个普通的 家庭。
可是我们住在以回教为主的沙漠里,这串念珠不好找。
等到我们夫妇回到马德里公婆家去时,我每天帮婆破铺她和公公的床,总是看见那么一 大串珠子挂在墙上。
公公是一位极为虔诚的天主教徒,每天晚餐过后就会聚集在家的人,由他,手中拿着一 串小型的玫瑰念珠,叫大家跟着诵唱。
我的丈夫总是在公公开始念经之前逃走。我因为饭后必须洗碗以及清洗厨房的地,等我 差不多弄好了家事时,婆破就会来叫我,说家中的小孩都跑掉了,叫我去陪公公念经。未婚 以前,我所居住过的天主教修院宿舍也是要念经的;那是自由参加,不会勉强人。不但如 此,在宿舍中每饭必要有一个同学出来带领祈祷谢饭。那时候,念经,我一次也不参加,可 是祈祷是轮流的,就不好逃。
每一次轮到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祈祷时,我总是划一个十字架,口中大声喊着:“圣父、 圣子、圣灵——阿门。”就算结束。
而我公公的祈祷是很长很长的,他先为祖宗们祈祷,然后每一个家人,然后国家元首、 部长、斗牛士——只有他喜欢的那几个,一直要祈祷到街上的警察们,才算完毕。
完毕之后,他开始数着念珠,这才开始他的夜课——念经。
公公念经的时候,我已经累得眼睛都快打竹篱笆了,靠在婆破肩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 着,所谓“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因此学了好多次,都不会。
只要回到公婆家去,每一次出门我都请示婆破,除非她同意,不然我就不好意思出去。
婆破常常讲:“为什么又要出去呢?”
她不明白,先生和我在沙漠中住久了,一旦回到繁华的大都市来,玩心总是比较重些, 况且我们还想趁着在度假,买些日用品回沙漠去。
就是有一天下午,又想跑到街上去玩,我不好讲,推着先生去跟婆破讲。先生不肯去, 他说要出去就干脆“通知”一声,都那么大了,请示是不必的,因为“凡请必拒”。好了, 只好由我去通知。
站在婆破面前,说要出去玩,而且不回家吃晚饭,要晚上十一点才回去。
“那么多钟头在街上不冻死了?早点回来好了,还是回来吃晚饭吧!”婆破说。
我看见公公在一旁看报,灵机一动,赶快讲:“爸爸,我们上街去找一串好大的橄榄木 念珠,要找好久、好久的,你放我们去好不好嘛?”
公公听说要去买的是这件东西,好高兴的含笑催我走。
那一个下午,先生和我跑去逛街、买衣服、买皮鞋、看电影、吃小馆子,然后才去买下 了一串念珠——好容易买到的东西,这才开开心心的坐地下车回去。
以后,那串念珠一直被我挂来挂去的,现在它正挂在台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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