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农翻翻白眼;「当然不会!他正和雪航在谈「国家大事」!我去叫他们出
来,你先坐一下。」
他点点头,有些局促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看室内温暖的摆设,他有股立
刻离开这里的总支。
这么久以来,他不曾寻求过安慰和意见,现在才开始做似乎有些骄情──他
站起身来,想趁他们还未出来之间冲出门去──「想去哪里啊?我的大哥?」
雪航似笑非笑,懒洋洋的声音已在身后响起:「才来就想走?」
「我──」
「我什么?还不赶快坐下,要是让雪农知道你不等吃了她烧的菜才走,她会
恨你一辈子!」飞鹰笑着拉拉他的衣袖。
雪航夸张地呻吟一声:「那你还是走吧!免得待会儿来不及了!」
「秦雪航!」雪农的声音自厨房传来;「看我不在你的饭里下砒霜才怪!」
他大笑:「砒霜都比你弄的东西来得好吃!」
飞鹰翻翻白眼:「你们可不可以一天不吵架?」
「不行!」二人异口同声地笑着大叫。
沈刚有些见腆地微笑,那种处于异元世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使他几乎想要
夺门而逃。
飞鹰朝雪航使使眼色,雪航了解地拉着沈刚坐了下来,脸上已不见那种蛮不
在乎的神色:「大哥,你别介意。」
「不──不会的──」
「不要和我们的距离,你是我们的大哥,不应该还用以前的态度对待我们。」
他认真说着:「我和雪农都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
沈刚垂下眼,感到自己的笨拙:「我──我只是──只是旧习难改──」
「那就重新来过。」飞鹰指指自己:「以前我只是个街头混混,但现在我不
也已经重新来过了吗?」
「我知道……」
雪航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还是为过去的事而感到不自在,但那是没必
要的,我和雪农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我们并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沈刚凝视自己黝黑的手上的某一个看不见的点,他来这里是错误的!
原本他只想找雪农谈谈叶罗,而现在却变成和他们谈论他的过去。
那是个令他倍感痛苦的过去──「来!来!来!吃点东西。」雪农端了一个
盘子出来,顺势坐在飞鹰的身畔:「尝尝我的手艺吧!」
「我才不干!」雪航咕哝着。
沈刚望着他的小妹佯气地捶打着雪航,那种孤立感已使他无法承受了!
他永远无法介入他们之间的!「我该走了。」
他们刹时静了下来:「为什么?你才刚来──」
「我──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好不好──」他笨拙地解释。
雪农向前拉着他的手:「再多坐一下好吗?你很久没有来这里了,而且从来
没有单独来过。」
他摇摇头,勉强地微笑:「我真的该走了,叶罗和孩子都在家里,我不放心。」
雪农求助地望向雪航,雪航站了起来:「他们可以照顾他们自己的,更何况
就算是保镖也应该有休假的权力。」
保镖?
他瑟缩一下,明知道那是事实,却仍为那事实而感到痛楚──他在心里一直
是把自己当成男主人的。
「不。」他摇摇头走向门口。
雪航这时已按捺不住地吼了起来;「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来了不到十分钟
就要走,摆了那张脸是什么意思嘛?根本没人看轻你,是你自己看轻你自己!」
「雪航!」雪农和飞鹰同时喊道,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再度开口。
沈刚终于转起头来,眼底燃起一丝怒焰,却又迅速熄灭:「我──我很抱歉,
打扰你们了。」然后便大步走离这个地方。
「大哥!」
「让他去!如果他不能以平常心来承认我们,那你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第五章」
「头抬高,腰打直,一、二、三、四,一、二,艾咪,注意你的手,瑞婷,
你的腰,对了,很好!」叶罗随着音乐的拍子,专注地指导着正在伸展台上练
习的女孩们。
她凝神的表情,锐利的双眼从不遗漏任何一个小细节,过去她是个站在伸展
台上严谨专一的模特儿,而如今她则是个站在伸展台上严谨顶尖的指导教师。
以前,只要她一接近伸展台,那么任何的旁务都无法使她分心,但今天,她
却一心二用地感到烦躁。
昨夜归来的沈刚带着几分的醉意,他出门时一脸抑郁地说要去找雪农,而深
夜回来不但没有稍显愉快,反而更加阴沉。
她违反原则问了他原因,他半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那双饱含痛楚的眸子望
着她,然后一语不发回到自己的房里。
她今晨更多事地打了个电话给雪农,她只悠悠地吸了口气,说是陈年往事不
堪回首。
叶罗刹时明白了他们兄妹之间的心结,却是无能为力。
「叶罗?」身旁的助教轻轻推了推她:「还要继续吗?」
她回过神来,尴尬地注意到音乐早已结束,学员们都等着她的指导,她微微
勉强一笑:「休息一下,然后自己对镜子练吧!我还有事。」
学员们轻声答应,迷惑的眼光中有着十足的好奇,她叹口气,揉揉头的两侧,
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叶罗?」文书小姐见她走来,急急地迎了上去:「上次那位纪先生又来了。」
她一愣,脸色变得难看:「为什么不拦住他?」
「拦不住啊!沈刚又不在,他坚持要见你,我──」
「算了!」她暴躁地打断:「我去见他。」
「可是──」文书小姐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表情:「你不会生我
的气吧?」
她疲倦地摇摇头:「怎么会呢?我只是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
「嗯!」
安抚好紧张的文书小姐,她闭了闭双眼,知道这又将是个难捱的早晨。
「找我又有什么事?」她开门见山不客气地说道。
「你回来了。」纪天扬灿烂的笑容,如同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令人心
动。
她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注意到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叶罗不发一言将
花推开:「我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收买的。」
「我知道。」他笑吟吟道:「我也不想收买你。」
「那你到底来做什么?」
纪天扬喜滋滋地掏出一张纸,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我离婚了!」他彷佛宣
告着世界大战般地朝她宣告。
她淡然地瞄了那张纸一眼:「我该说很遗憾吗?」
「当然不!」他跳了起来,双手撑在她的桌上,上半身倾向她,双眼闪闪发
亮:「你了解吗?我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
「恭喜。」
纪天扬丝毫没有查觉她口气中的嘲讽,只是一往深情地凝视她的面容:「我
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圆了。」
「喔?」她淡淡扯动唇角,似笑非笑地蹁离桌子,走到百叶窗前:「你这么
肯定?」
「当然!」他兴奋地拉着他细长的手:「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和孩子吃
苦了!
我会补偿你这几年来的辛苦的!」
她冷冷地将手抽了回来:「不需要。」
「为什么?」他不解地将她的双肩转向她:「我自由了啊!我们又可以像当
年一样──」
「那都过去了。」
纪天扬愣了一下,彷佛她突然多长了二只角似地惊愕地张大了口:「你这是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都结束了,Over,你懂吗?我们之间没有未来。」
「我不相信。」
叶罗淡淡地拂去他放在她肩上的双手:「随你。」
「叶!别这么快就判我死刑!我知道过去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但是现在─
─」
她摇摇头,简直不能相信这些男人说的话竟千篇一律相同,这几句话昨天林
文豪才对她说过,而现在纪天扬竟又来向她重复一次。
她甚至连解释都觉得多余。
「叶!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只要你不再去烦我的儿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念祖也是「我的」孩子!」他特别强调地提醒。
叶罗直视他的双眼,眼中的冷冽足以使地狱结冰:「我告诉过你,他不是你
的孩子,很显然你听不懂我的话!但是如果你胆敢再去找他,我会不惜一切代
价把你踢出这个地球!」
「你阻止不了我的!念祖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能禁止我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见
面。」
纪天扬固执地说着,手上的证书已放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
想的,但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纸自由证书,我是不会放弃你和念祖的!」
「你不觉得你有点一厢情愿吗?」她冷然一笑:「就算念祖是我和你生的,
但对你来说,他只不过是你的一滴精子而已,你甚至不曾抱过他,凭什么说他
是你的孩子?连我的前夫都比你有资格说那句话!」
「我说过过去是我不对!」
「现在才认错已经晚了十一年了。」
他伤痛地握着她的手,沙哑的嗓声显示了他情绪的激动:「你就那么恨我?」
「不!」她平静地回答:「有爱才会有恨,我对你已经死了心了,根本谈不
上所谓的爱恨。」
「不!我们曾经──曾经──」
「那也只是曾经。」叶罗抽回自己冰冷的手,凝视他被风霜践踏过的面容,
突然对眼前执迷不悟的男人感到怜悯起来。
他曾经拥有全世界,但他却选择了金钱,而如今漫漫岁月均已流过,再想回
头却已是人事全非。
没有人能够亘久不变的。
恋是年少的疑狂才会有的情愫,那是盲目的,几乎不需要任何条件的奉献和
牺牲,可以为之生为之死。
而爱是长久的,是必须踩过无数艰辛才会有的唯一,短暂的恋消失之后是爱,
但也有人只是相恋,却是无法相爱。
大多数人并不明了这一点,而纪天扬正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不给我机会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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