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对阿依说:“阿依,对老师不许没有礼貌。”
从蒲州回到党校,距离学习结束只有一个星期了。校园的桃花依然盛开,像在枝头燃烧的一朵朵火焰。桃花的红,是一种特别的红,色彩分类上好像就叫桃红,没有什么可以比拟的。
程明凯把我叫到教室外的走廊上,正色道:“静之,党校学习可是政治任务,你擅自离岗,就等着接受处分吧!”
“我,我让罗兵代我请了假的。”我这才想起程明凯是班长,看他那严肃的样子,说不定还真给我一个什么处分,从蒲州带回来的那一点高兴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程明凯见我有些着急,一下子乐了,“静之,看把你吓的,不就是请几天假吗。”
这个程明凯,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就因为帮我请了假,也算帮我办了一件事,想让我记住,就来了个“恩威并济”,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朋友也用起了官场那一套。
程明凯说:“罗兵马上就要回来,静之,你是不是该请客了?”
“好的,就按程班长的指示,晚上由我请客!”
这时,程明凯才说:“我去蓬山县的事,市委已经正式行文了。”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真的吗?”
程明凯使劲点头,“今晚我们就去王府歌宴酒楼。”
下午,我将已经校阅的书稿和写好的序文寄往北京。完成这件事,好像一身都轻松了,一个人在街上瞎逛。
省城的建设日新月异,阳光从建筑物的玻璃幕墙折射下来,特别耀眼。我突然想找一个人谈谈我的蒲州之行,便拨通了慧琳的手机,慧琳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过来,“静之,你在哪里?”
“我在新月广场,你能不能马上过来?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讲。”
“好的,我马上过来。”
我把玩着手机在街上发呆,一辆辆高档轿车从我跟前滑过去,身边是三三两两匆匆而过的人群。
没过多久,慧琳来了。她今天显得特别漂亮,背肩包,春秋裙,让我眼前一亮,我简直有点不敢相认了。
“看我做什么,自己的老婆都不认识了?”
我有些好奇地问:“你这个背肩包什么时候买的?”
“买好久了。怎么,你从来没见我背过?”慧琳似乎感到有些委屈,“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不重要了?”
看到自己活力四射的妻子,我想,原来妻子还很年轻,那么我也很年轻了。还不到而立之年,之前怎么总觉得自己很老了。
“是不是?”慧琳继续问,看来她是非要弄清楚这个问题不可的了。
“那么,我在你的心里重要不重要?”
慧琳毫无心计地说:“你是我的老公,当然重要!你,你狡猾,总是要先套人家的话。”
“所以,我的妻子在我的心里也同样是——绝对重要!”
听我这么说,慧琳幸福地挽着我的胳膊,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新月广场的人行道上。
过了一会儿,她问:“哎,今天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有情调?”
“你猜。”
“猜不着。”
“我刚刚去了一趟蒲州,上次内参写的那个副县长啊,现在被‘双规’了。”
“什么叫‘双规’?”
“就是组织上对违纪干部采取的一种组织措施,要求违纪干部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把问题说清楚。”
“哦,”慧琳想了想,“那就证明你的内参写对了?”
“可以这么说。”
“那就好了。”慧琳将我挽得更紧,把头靠在我的肩上,“你是不是可以从党校回来了?”
“还不能。”
“为什么?”
“学习还没有结束。”
“都证明你没问题了,为什么还要呆在那里?”慧琳有些迷惑。
我笑了笑,说:“这是两回事。你别想那么多,知道你老公没犯错误就行。好在,好在也没剩下几天时间了。”
这是我和慧琳近段时间来最舒心的一个下午,我们一起逛百货大楼,她给我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睡衣,说是等我从党校回家以后穿。
望着快乐得像年轻了好几岁的妻子去收银台付款,我想,生活原来就应该是这么平淡而有趣的。
走出百货大楼,慧琳突然说:“要不,你今晚回家住?就可以试试这套睡衣了?”话未说完,脸色已经微红。
“不行,我还有事。”
“哦——”慧琳略带失望地走了。
“是呀,你不要看他冠冕堂皇的样子,他这个人迷信得很哩。”李珍这时的口气有了异样,又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了。
“有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跟了别人……可能被自己气得没了睡意,他把我摇醒,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看了一会儿,便狠狠地弄我……”她看了看阿依,似乎觉得在一个还未结婚的女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不应该,故意留下空白,让我们自己去想。
“看见他那样粗暴,我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那晚,他在我身上把自己搞得很累。事后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变着法子折腾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才把梦说给我听。我哭笑不得,先是赌咒发誓,后来又宽慰他说,都有了敏敏,我还会怎么样。他没说什么,但从那以后就不上这里来了。”
阿依听得面红耳赤,我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我去县政府门外等了他几次,好不容易等到了,他把我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样子很凶,警告我不许再找他。我哭了,我说我 19岁就跟了你,不找你我怎么办。后来我又抱着敏敏去找他,希望他看在儿子的份上,没想到情况更糟……”
桃园梦忆 第九章
晚饭时分,我来到约定的王府歌宴酒楼,程明凯和罗兵刚好到。罗兵说:“我们都很守时啊!”
“谁的约会都可以迟到,女士的约会是不可以迟到的。”我说。
罗兵笑了:“什么女士约会?不是还有程明凯吗?”说到这里,转身对程明凯说,“党校真是教育人的好地方啊,连李静之也学得油腔滑调的了。”
“我从来就不觉得李静之不油腔滑调,你看他写的文章,那是多么的自然流畅!”程明凯真会提供佐证。
“那是写文章嘛,我说的是生活中的李静之,变了。”罗兵说。
“我变了吗?”我夸张地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装束。
程明凯和罗兵同时笑了。
走进雅间坐下,我对罗兵说:“李珍的事,我真要谢谢你!今天,一方面祝贺程明凯荣升县委书记,一方面慰劳慰劳罗副局长——办案辛苦了!”
“我倒是在其次,主要是明凯荣升,我在局里就接到他的报喜电话了!”说到这里,罗兵举起酒,同程明凯碰了碰,然后转向我,三人一齐碰杯。
接下来,我又将蒲州方面的情况说了。
两人听了,都替我高兴。
罗兵说:“想不到你带的实习生原来是省委刘副书记的女儿。想不到,想不到啊!”
“静之,你知不知道,你这可是买彩票中头奖了?”程明凯说。
罗兵摇摇头,说:“静之不是那种人。”
“好了,静之,你终于摆脱‘桃园事件’的阴影了。祝贺你,让生活重新开始,重新开始吧。”程明凯说罢,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我说:“谢谢!”
大家一边说话,一边喝酒,罗兵突然问:“哎,李静之,你想没想过,你在党校学习两个多月来,有没有什么收获?”
我想了想,说:“有哇,我认识了你和程明凯这样的好同志,难道不算是收获吗?”
“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我觉得应该把你刚才说的‘好同志’改成‘好朋友’,这样就好了。”程明凯纠正道。
我说:“还是称同志好,既然同一个志向了,难道还不是好朋友吗?”
“你,你狡辩!”程明凯说完一笑。
罗兵说:“如果比挑字眼的话,可能我们都不是李静之的对手。”
“是呀是呀,”程明凯说,“术业有专攻嘛!如果不是这么好的同学,我们又何须跟他说这么多呢。”
罗兵望望程明凯,没有接话。
程明凯这番话使我想了很多。他说的可能也是实话,堂堂县委书记,每说一句话,都是有一定分量的。高处不胜寒呀,官越大,朋友越少,说话做事都得多加考虑。只有同学相聚,才可以这样互不设防地乱侃一通。
“对了,静之,党校学习就要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程明凯突然问。
我说:“我在报社很好啊!”
“静之,我看你那个记者就别做了,不如从政。你有个学生是省委副书记的宝贝千金,还怕官做不大吗?”程明凯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
“静之是想做学问的。”罗兵挺理解我的,可是过了一会儿又说,“还是尊重他自己的选择吧。”程明凯说。
我举起酒杯,对罗兵说:“今天是祝贺明凯升任县委书记,你替我操什么心呀!”这时,我突然想起在一本书上读到的一则小幽默,便说,“今天我也来讲一个段子?不过,绝对不是荤段子。”
罗兵点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快讲快讲,我想,李静之讲的段子,就是荤也荤不到哪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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