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梦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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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梦忆-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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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关心关心你嘛。”罗兵在话筒那边说。 

    “关心我?” 

    “听说你这位当年的‘反腐英雄’这一次可是做起保皇派了。怎么样?说说你的看法?” 

    “你就为这事?”我终于明白,这大概才是罗兵今天打电话的主题。 

    “是呀,何守敬同志有没有问题,调查组知道去查嘛,你应该保持中立。” 

    “这件事呀,你可是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啊。” 

    “哦——”罗兵在电话里沉默片刻,“你有那么难?那我得马上见见你才行。说吧,在哪里?” 

    “就去我的办公室吧!” 

    “那多没情调。” 

    “先去那里,我有点小事需要处理,然后再找地方吧。” 

    “好的。”罗兵挂了电话。 

    走到电梯门前,邓晓强刚刚跨进去,见了我,忙把门按住,招呼:“李处长!” 

    “邓主任,何院长今天在吗?” 

    “在,不过听说下午还要去厅里汇报。你如果要找他,最好现在就去。” 

    何守敬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写字台后面,见了我,欠了欠身,“静之啊,有事?” 

    “有点事想跟你汇报一下。” 

    “哦——”他显得有些意外,大概近来很少有人如此正经地向他汇报工作了,忙问,“什么事?” 

    “孙蓟中因嫖娼被停职、开除党籍,我们处里想让钟淑娴同志替上,能不能请党组开会的时候议一议?” 

    何守敬面有难色。 

    我知道现在提这件事不合适,牵涉敏感的人事问题,在他接受调查的时候,做出决断的可能性不大,便说:“那这事以后再议?” 

    “不不,”他想了想,说,“编辑部的班子历来由你们处里定,我知道就行了。” 

    “可这得院里下文呀。” 

    他点点头,“你们拟好,我签发吧。” 

    刚回办公室,罗兵就来了,“今天周末怎么过啊?” 

    “悉听尊便。”我说。 

    “那好,你就跟我走。” 

    上了她那辆雅阁,我说:“真羡慕你啊,大局长现在有专车了。” 

    “罗局,我们上哪?”驾驶员问。 

    罗兵说:“老地方。” 

    “老地方在哪里?”我问。 

    罗兵诡秘地笑了笑,她的驾驶员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发动引擎,驶向大街。 

    从省城到市郊梅花岛度假村仅有半小时车程,一下车,顿觉梅香扑鼻,我说:“好地方!” 

    罗兵笑了笑,说:“这里的老板是我一个朋友。”随后告诉我,这个度假村占地400亩,原来不过是龙泉湖中的一个荒岛。罗兵独具慧眼,看到这片湖岛潜在的价值,建议她那位朋友以低成本取得相应的开发资格后,在岛上大兴土木,遍种梅花,现在早已是省城名流消闲度假聚会之地。 

    说话间,我们来到一片庭院,月亮门上的小匾额写着“梅园”二字,梅园临湖,也不知道主人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老梅,曲折的枝干上梅花点点…… 

    “这里的环境怎么样?”罗兵的神情分明带着一点炫耀。 

    “不错不错。” 

    罗兵坐在我的对面,“有什么不愉快,就跟我这位同学说说吧?” 

    我清理着紊乱的思绪,缓缓地说:“院里新建一栋高知楼,在分配方案上出了点问题。你知道,科研院所不像行政机关,我们现在要面向市场,要转化科技成果,原来的财政经费逐年递解为零。那么,工作能否顺利开展,在职处室干部和在职科研人员尤为重要,高知楼的分配方案对此有所偏重。已经退休、离休的老干部因为不在岗,被排除在分配方案之外。老同志们不干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结成‘统一战线’,百来号人每天到厅里静坐,厅里解决不了问题,又去省政府上访,罗列了何守敬收受建筑承包商300万元贿赂等十条‘罪状’。” 

    罗兵点点头,表示对大致的情况清楚了,“那你觉得何守敬有没有问题?” 

    “不知道,这些事是不能凭感觉的。” 

    “那怎么会把你也牵扯进去呢?”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我到院里还不久,连院里的职工也不认识几个。照理说,我和告状的老同志既无宿怨也无新仇,因为高知楼的分配方案有我一份,交几万块钱就能分到一套宽敞的住房。他们就说,我刚到院里,地皮还没踩热就分到住房了,交流到院里做副处长没几天就兼任了《科学与财富》主编,这也是何院长的‘十大罪状’之一。” 

    罗兵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又问,“那院里现在谁在主持工作呢?” 

    “还是何院长呀。不过他已经很被动了。厅里有位应副厅长总是跟他过不去,告状的人一到厅里,应副厅长就说,院、厅都是平级单位,院里的事厅里管不了。老同志便一个劲地去省政府,何院长的压力很大啊。” 

    “那么,院里现在出现权力真空了?” 

    “是的。但还没有处于无政府状态,何院长的话,表面上还是有人听的。” 

    “受贿300万元的事情最关键,其他的‘罪状’都是捎带的,如果300万元的事实成立,何守敬就死定了。”罗兵分析道。 

    “可是,不管他有没有事,我现在都很难处啊。” 

    “是呀,现在的人就喜欢划圈子,谁是谁的人。静之,你卷入了一场不该卷入的事件。” 

    “那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做人做官,有些东西是教不会的。就像你们搞写作一样,有哪一位作家是教出来的?一要讲天赋,二要靠悟性,该怎么度过眼下的难关,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罗兵的话充满禅机。 

    几天后,关于钟淑娴的任职批复下来了。 

    在省建筑科学研究院办刊,我最感头疼的就是人才匮乏,办刊的专业人才匮乏,每期杂志的编辑出版都弄得我精疲力竭。我觉得,钟淑娴作为处里的宣传科长是可以的,兼任《科学与财富》编辑部主任,她可能还不是很合适。但在这些理工科的高级知识分子中,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了,所以她还是最合适的。 

    钟淑娴言语不多,是那种听话、工作兢兢业业的人,但在工作上没多少创意,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叫她怎么干就怎么干,并且干得很让人放心。 

    接到任命,钟淑娴很觉意外,尽管我此前常找她谈工作上的事。她可能做梦也没想到,她这位十多年的主任科员有一天会得到一个科长的实缺。看得出来,她虽觉意外,但很高兴,也很感激我。 

    作为主持工作的宣传处副处长,我还掌管着处里下属的宣传科、新闻科、科技情报中心、图书室、医务所、培训部、印务中心,下面的职工干什么不行,请示汇报的功夫却很到家,芝麻大的一点小事也要找你说上半天。 

    我这才知道,工作起来虽然很美,但也很累,又不便向党组织提出配备一名助手,怕人家说我心存尽快落实正职的企图。 

    这天,我刚写完这期的卷首语,把笔一扔,电话铃响了。我拿起话筒问:“喂,哪位?” 

    “还记得你在报社带的那位学生吗?我就在你的办公室外面。”话音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我起身开门,“是阿依,你咋这么调皮?” 

    阿依走进办公室就问:“静之,最近有什么新作没有?” 

    “你看我都快累散架了,哪还有时间耕耘自留地?不过,小成果还是有的,你看,《科学与财富》每期的卷首语都是敝作。” 

    阿依撇撇嘴,“你不认为你这是在浪费才华吗?我看这些卷首语呀,让那些青春偶像派作家来写,岂不更合适。” 

    “可是,我手下连能写卷首语的人都没有,我不写谁写?” 

    “那你为什么不请我代劳呢?” 

    我眼前一亮,说:“好啊!阿依,说定了,本刊可就为你开设《卷首专栏》了!” 

    阿依点点头,表示应诺。她看了我一会儿,问:“你这官是不是当得很辛苦?” 

    “你错了,累是累一点,可我觉得很充实。像我们这样的单位,所有干部都务实,奖金、工资都在本单位产生。人一务虚呀,出不了政绩不说,工资奖金都成问题。”顿了顿,我又说,“你想,科技成果转化起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院里的钱来得不容易,我不想让那些科研人员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花在杂志上,杂志也应该顺应市场,去市场中求生存嘛。” 

    “看来,你恐怕真要做我一辈子的老师了。就冲你刚才的一番话,我也应该为你感到骄傲。副处长同志,你和其他干部想的不一样,如果换一个人坐在你这个位置,肯定会做得很轻松。” 

    “也许是的。你看下边的同志,他们对办杂志并非内行,可是思路一改,他们看到了杂志的希望所在。他们也在慢慢适应新工作,而且卓有成效。” 

    “那你的学生可就多了。” 

    “不是那个意思。也许,换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们会把自己当作官员,而我则是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平台,找到了干一番事业的平台。我不是做官,而在做事业。” 

    “啪啪啪……”阿依鼓掌道,“讲得好!” 

    “你神经病啊!” 

    阿依意犹未尽,“谁说我们的干部队伍里没有好官,李静之就是一个呀。静之,我问你,如果你担任的不是宣传处副处长、杂志主编,如果是县长、市长,你也会把你的工作当作一种事业来做吗?” 

    “好了,我的记者小姐,你就不要采访我了。”我想了想阿依的话,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我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做的是能力范围的事,如果做县长、市长什么的,我怕自己不能胜任。” 

    阿依笑了笑,说:“你还没有发现自己潜在的能力。我问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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