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和一个孩子计较,上次的事情,你就做的不对,这次,又……”周大夫说着,顿了顿,把捣碎的草药贴在卢暖受伤的后脑勺上,用纱布绑住才继续说道,“你说,如果阿暖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跟你死去的大哥交代,怎么跟你嫂子交代,如果这个家,没有阿暖,你让她们娘儿几个怎么活?”
“我……”三叔说着,结巴了。
他很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他真不是故意的。
可现在,没有人会相信他。
二弟拿着棒子来到周大夫家,眼眸里全是怒火,左看右看,找到目标,发了狠的往三叔背上,肩膀上打去,边打边骂边哭道,“啊,我打死你,让你欺负我姐,我打死你,今天跟你拼了。”
等三叔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上腰上已经挨了二弟很多下,别看二弟年纪小,可力气不小,再加上他每一下都发狠,死命想要报复,疼的三叔咬牙切齿。
而三叔却不言不语,不躲不闪,由着二弟打,由着二弟发泄。
边上的人想要上前劝说,都被二弟左一棒右一棒打了开去。
二叔急急忙忙赶来时,三叔已经挨了许多打,二叔见二弟打得发狂,早已经失去心智,从身后一把抱住二弟,大喝一声,“够了!”
“不够,不够,我要打死他,让他欺负我大姐,今天我豁出去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二弟说着,用力挣扎。
想要挣脱二叔的禁锢,却怎么使劲也挣不开。
嘶吼道,“二叔,你就管着我,你干嘛不管管他,你看看他,三十多岁的人了,对一个十几岁的人都下得去狠手,你是他二哥,你怎么不管管他,放开我,放开我!”
二叔闻言,错愕不已。
管,他怎么管?有的事情,哪里是他能管的,有的事情,一开始就错了,怎么管。
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无言的松开二弟,把头扭向一边,冷冷的说道,“你去打,你去打死他,去啊!”
二弟得了自由,虎着脸道,“去就去,谁怕谁!”说着,拿着棒子就要朝三叔打去。
模模糊糊中,卢暖只觉得吵,脑子更是嗡嗡作响,又听见二弟发狠时说的那些混账话,挣扎着睁开重如千金的眼皮,虚弱的张嘴唤道,“二弟……”
周大夫听见,立即唤住二弟,“二弟,不许胡闹,你大姐没事,你快过来看看她!”
二弟闻言,扭头看见卢暖正虚弱的看着他,丢下手中的棍子,跑到卢暖身边,扑通一声跪在卢暖面前,紧紧握住卢暖的手,哽咽道,“大姐……”
“我没事!”卢暖吃力的说着,感觉二弟的手抖得厉害,心也难过起来。
二弟摇着头,哽咽道,“可是大姐,你流了好多血,你……”
都说人不能流血,要是流多了,就会死。
大姐流了那么多血,还说没事,他不信。
“真的没事,二弟,你昨天答应我遇事要冷静的,为什么才一转眼,你就忘了!”
“大姐,我担心你,我……”
卢暖微微摇摇头,看向一边,三叔见卢暖看向他,立即惭愧的低下了头,卢暖叹息,看向站在一边的二叔,低唤一声,“二叔……”
二叔立即上前,“阿暖!”
“二叔,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想来家里肯定已经乱了套,韩氏胆小,要是在不回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二叔闻言看了看浑身湿哒哒的卢暖,看向周大夫,问道,“周大夫,您看?”
“小心些,是没事的,我去开个药方,一会抓了药让牧生送过来!”周大夫说着,站起身,帮着把卢暖扶到二叔背上。
嘱咐道,“走慢些,她禁不起颠簸!”
“知道了,周大夫!”二叔背着卢暖,看了一眼恶狠狠瞪着三叔的二弟,叹息一声,“二弟,还不走!”
“哼!”二弟冷哼一声,跟在二叔身后准备离开,才见三妹抱着衣裳,满脸的灰尘委屈的站在一边,左右膝盖上,都有一个破洞,里面还流着血。
连忙走到三妹身边,关心的问,“摔着了?”
“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跑快些,可是,可是!”三妹解释着,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
如果鞋子没有破口,她就不会摔倒,来迟了,让大姐穿着湿漉漉的衣裳躺在那里。
二弟伸出手揉揉三妹的头,“没事,走吧,我们回家,回家!”
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努力学着长大,努力强大起来,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他,欺负他的家人。
“嗯!”三妹抱着衣服,走在二弟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二弟。
“好好走路,别看我!”二弟说着,就瞧见韩氏牵着四妹,神色不对的走在路上,立即越过三妹,二弟跑过去,对韩氏唤道,“娘,四妹,大姐没事,我们回家吧!”
韩氏闻言,怔怔的看着二弟,幽幽的问道,“二弟,你说,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不被人欺负?”
以前,她们穷,连饭都吃不饱,人人可欺,她们忍了。
如今,手中银子也宽裕了,为什么,还是那么受气。
“娘,二弟会努力长大,一定会的!”二弟说着,握住韩氏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说完,牵着韩氏和四妹往家里走。
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如吊千金。
一回到家,二婶,葱花婶两人帮着卢暖换了衣裳,让卢暖躺在炕上,韩氏,三妹四妹,站在一边,一点声都不敢出声,直勾勾的看着卢暖。
二婶叹息一声,拉着葱花婶走出屋子,小声说道,“她婶子,你先回去吧,家里肯定还有活要忙,这边我守着,要是有事,我让三妹来喊你!”
葱花婶闻言,想着家里还有一些鞋底子没有糊好,点点头道,“成,我先回去,要是有事就喊我!”葱花婶说完,带着三壮往家走。
路上,葱花婶见三壮耷拉着头,问道,“三壮,今天的事情,你知道咋回事不?”
三壮一听,吓得他差点尿裤子,结结巴巴道,“娘,我,我说了,你能不能不揍我!”
见三壮支支吾吾,葱花婶想,这家伙定是知道什么,揪住三壮的耳朵,怒喝道,“说!”
“娘,娘,你轻点,耳朵要掉了!”三壮求饶道。
“轻点,轻点,你这死小子,说不说!”
“说,我说,娘你先松开,我说!”三壮说着,两只手紧紧的抓住葱花婶的手,不让她死死揪住自己的耳朵。
尤其是耳朵上传来火辣辣的疼,让他有些发杵,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葱花婶闻言,松开手,冷声道,“说吧,我等着!”
三壮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了一眼葱花婶,才说道,“我不是偷偷去徐家了么,和阿暖碰到了,然后我们打赌,说我知道她家的田,我就带她去了,结果,三叔在田里干活,我指错了田,阿暖去找三叔理论,然后,然后……”
三壮说着,趁葱花婶正在错愕间,转身就跑。
“三壮,你个混小子,你给老娘站住!”葱花婶说着,立即追了上去,边追便喊道,“你这混小子,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娘,你说了不揍我的!”三壮一边跑,一边喊。
“不打你,看我不打死你!”
这个混球,看看他干的好事,这下,可让她怎么去说,怎么去解释!
葱花婶追的累了,三壮也跑远了,苦着脸,耷拉着脑袋,慢悠悠的走回家,坐在自家的门槛上,忍不住叹气。
卢青山从镇上回来,一见葱花婶这般丧气,担忧的问道,“咋了,木耳没卖出去?”
葱花婶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卖了!”
“卖了咋还这么丧气,这可不像你啊!”卢青山说着,把背篼放下,坐到葱花婶身边,小声问道,“咋了,是不是三壮那混球又惹你生气了?”
葱花婶点点头,看了一眼卢青山才说道,“他不是惹我的,而是闯大祸了!”
卢青山一听,也急了,连忙问道,“咋了,那混小子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人呢,你揍了没?”
“跑了,我没逮到!”葱花婶说着,起身走进屋子里,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碗水,咕噜咕噜的灌下去,觉得还是口干舌燥,又喝了一碗,才泄气的坐在凳子上。
想着到底要怎么去说这事?
卢青山拉起背篼,走进屋子,坐到葱花婶身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看你愁得!”
不是他自夸,她这媳妇在这个卢家村,那是响当当人物,上得厅堂,下的厨房,还特别能干。
平时遇事也能沉着应对,今日怎么这么愁苦着脸。
到底发生啥大事了。
“你家三壮,今天犯浑了!”葱花婶说着,手中的碗重重的搁在桌子上,叹口气接着说道,“他带阿暖去看田,结果给指错了,凑巧有旺又在田里干活,结果阿暖和有旺发生争执,也不知道有旺是故意还是无意,把阿暖给推到田坎下,后脑勺磕了一个洞,流了好多血!”
卢青山闻言,连忙问道,“那阿暖现在咋样了?”
“人没事,可你没瞧见,阿暖她娘,得知阿暖出事,直接晕了过去,醒来也糊里糊涂的,现在大琳在那守着,家里不是还有些鞋底子没有糊,我才回来,早知道这是三壮惹下的祸事,我就不回来了!”葱花婶说着,自责不已。
三壮平时看着也很稳妥,今日这事做得,让她恨不得拽住他,狠狠抽一顿。
卢青山想了想,“这事的确是三壮的错,不过,我想说,三壮也是无心之失,才做下错事,既然有错,改了就是,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赶紧过去把这事说清楚,免得阿暖和有旺把这仇越结越死,他们可是至亲啊,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想来还是当年的事情,有旺心里郁结。
如今有才都去了,他也该放下当年的记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葱花婶一听,站起身道,“也是,我这就把家里的鞋底子送去给王婆糊,青山啊,你先过去,我顺便买些东西过去,当是赔礼道歉吧!”
“成,那我先去了!”卢青山说着,直接走出屋子,去了卢暖家。
葱花婶开始收拾屋子里的鞋底子,装到背篼里,背着去王婆家,后来又去村口小卖部,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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