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干事,一当就是五年,专业知识早忘到爪哇国去了,要在这里站住脚,只好另辟蹊径。
1998年成立器官移植联络办公室的时候;没人愿意来;就把她提了来;仍是干事;主任由医务处主任兼,具体的工作由王月梅做。从此,王月梅开始了她的公关生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潜在的非凡的公关才能。触觉先伸入省高院,再进入公、检、法系统,最后进入厢城市委、市府。有的人认为,她依靠的女人的先天武器,她一笑,既不承认,也不解释。固然,她也漂亮,思想也不守旧,因为夫妻长期分居两地有时身体也需要(她的丈夫是拉萨某部的一名军官),也有吸引男人的本钱,但她绝不用这招。最多只是适度的耍耍娇,发发嗔,绝不当真。
她有她的秘密武器,一有医院提供的公关经费,二有一身好酒量,三有一手好厨艺。如今联系感情,一在酒桌上,一在牌桌上。上了酒桌,非要喝翻几个人才算尽兴,要把美女撂翻,那更是一种成就。省高院酒量海的多了,开始王月梅是硬着头皮喝,估计差不多了,借口上洗手间,抠嗓子眼吐了,再上桌接着喝。长期这样喝酒,王月梅也锻练成了海量。王月梅喝酒爽快泼辣,又总能有推陈出新的“黄段子”,成了酒席上的“开心果”,有王月梅的酒宴总能尽兴而归。
王月梅在厨艺上下过功夫。几道寻常的家常菜,她能做出不寻常来,叫吃腻了山珍海味的领导干部胃口大开。隔三差五有领导一个电话打来:“小王,麻烦你今晚来我家掌一下厨,菜你看着安排;帮忙采买一下……”能到领导府上吃饭的人;都是些亲信;关系特铁的人;一般人也不多;就那么三五个人;菜也要求不高;一是家常菜;二要清淡;如果能有一、两样稀奇的菜,那就更理想了。王月梅总能让来宾们意外。王月梅把一盘肉丸端上桌,“小王,这是什么菜?”王月梅笑而不答。一双双筷子夹了,送进嘴里品尝。肉丸是用油炸的,外脆内糯,酥香可口。等到盘里菜尽,“小王,秘底可以揭开了。”
王月梅莞尔一笑,“是胎盘。”
“什么——?”大家一惊。
“各位领导,请放心,是经过化验的,绝对没有乙肝,也没有其它传染病,而且是第一胎的胎盘。”
客人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怎么样处理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客人们一下子都兴致勃勃,这时候,王月梅不多言不多语,又退进厨房,王月梅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胎盘,是大补。这年头,这东西不好搞,各医院妇产科把它纳入了科室小金库的经济来源,要卖到几十元一只,即使你愿意出钱,你还不一定买得到,很多人排着长队候着。大多数产妇愿意留下来自用,但也得掏钱,虽然是你身上的东西,不是医生帮你,你能把它拿下来吗?这东西也不好弄,弄的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把血管和脂肪组织剔去,再和少量的猪肉宰成馅,最大的难度是想办法劈去那股特殊的味道。王月梅可以说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等到客人酒至半酣,厨房里也忙得差不多了,王月梅会上桌陪酒。王月梅酒量大、酒文化高,她知道餐馆里和领导家里说的不能一样,绝不说“黄段子”。她总有一套一套的说词,总能说得客人开开心心、自觉自愿把酒渴下去。等到客人散尽,她还要帮助领导夫人把厨房收拾干净才走。王月梅把那度把握得很好,既不卑躬屈膝,也不因功自傲,不仅领导喜欢她,领导夫人都喜欢她。
第4章
陶然居坐落在厢城西城区的仿古一条街—琴枋街。这里保留下来一批明清建筑,1990年代又沿厢南河新修了一批仿古建筑,连成一条长达八里的仿古一条街,云集了厢城老字号的火锅、小吃、中餐馆,夫妻肺片、川北凉粉、宜宾燃面、蛋烘糕、韩包子、担担面、叶儿粑、赖汤圆、谭豆花、麻婆豆腐……逐步形成一条独具厢城文化特色的好吃街。琴枋街背依厢南河,沿街古木参天;是厢城春夏休闲纳凉、秋冬待客宵夜的理想所在。前几年,市政府出资十多亿元治理厢南河,如今,水变清了,母亲河变美了,沿河又遍植草坪,广插垂柳。几年间,琴枋街人气渐旺,夜夜食客盈门,日进斗金。
王月梅在琴枋街口下了出租车,袅袅婷婷过来,显然是精心装饰过,一身暗红色套裙,薄施粉黛,顾盼间风韵流转。正是暮春晚餐时分,夕阳的余辉透过树木的枝叶间,斑斑驳驳地投射在街面上。
陶然居仿民国时期建筑。穿斗、青瓦、粉墙,窗子开得又大又低,精雕细刻的木窗棂漆成木料的原色,木纹清晰可辨,窗子上雕着精美的窗花。屋檐下悬挂一排大红灯笼。门前左右各栽一排塔柏,每株塔柏周围精心搭配摆放一些时令盆景花卉。每株塔柏下站一名身着白色绸褂的侍应生,正门前站一名着大红旗袍的迎宾小姐。
陶然居内以古朴的外表不同,是全套的现代化装修。王月梅刚在包间坐定,就听见江局长的声音。王月梅把江局长让进包间,“王姐,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王月梅横江局长一眼,“跟姐尽会说好听的,半老徐娘,人老珠黄了。”
“王姐,说真心话,如果哪个男人看见你不动心,除非他有病!比如我,就盼着成为你裙下不二之臣,只要你有一缕眼风,哈哈哈……”
“咯咯咯……去,就会跟姐贫!”王月梅打断江局长的话。
这时,服务小姐进来了。江局长说:“少来几个菜!”
王月梅吩咐,“菜来精致点,来两瓶五粮液。”
江局长忙摆手,“王姐,酒少点……一瓶就够了!”
“咦;江局长戒酒了!”
“王姐,又没外人,酒微醺就够了,酒这东西,能少喝就少喝,毕竟伤身。”
“好,姐就依你……”王月梅起身打开窗子,窗外是厢南河,草坪里的阡陌间,有三三两两散步的人。
江局长是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年纪三十七、八,比王月梅小月份,他的权力范围直接关系到器官移植供体的分配供给,是王月梅在高院的第一公关对象,接触多了,与王月梅话无顾忌,关系融洽。江局长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在王月梅的聘任一事上,极力“扎”起周旋,起到了关键作用。王月梅很感恩,江局长旦有所命,必倾力而为。
酒和菜上来了,两人平分了酒,边吃边聊天。“江局长,听说陈院长要高升?”
江局长显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王姐,你也听说了,都说王姐关系了得,果真如此,这个消息法院系统都没几人知道。”
“陈院长去北京了,是不是去最高法院活动,就没人知道了,本来我今天还想请他的。”王月梅轻描淡写地说。
江局长一惊,态度就有一此轻微的改变,陈院长去北京这个消息,可以说是绝密的,高院都没人知道,包括江局长这样的陈院长的红人都不知道。陈院长是省高院最年轻的副院长,院长明年面临退休,谁来补这个缺,对高院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意味着一次人事震荡。江局长听到这个消息,就没心思吃饭,又兴奋,又惶惑,兴奋的是陈院长的高升,对江局长的仕途意味着是一次把握得好就会是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惶惑的是这样重要的消息,是一个法院外的人告诉他的。
王月梅说:“江局长,这次对你是一个机会。”
江局长点点头。
王月梅见效果达到了,道出今晚的目的,从包里拿出两个信封,在桌上滑给江局长,“江局长,马上就是五。一节了,本来想等几天约你的,但是考虑到到时候你们又忙,所以提前约你,两姊妹提前过过节。”
江局长拿起一只信封,拇指和食指轻轻用力,似乎是在感觉信封的厚度。
“两份,一份是你的,另一份是陈院长的,请你转交,感谢这么多年你和陈院长对我和我们医院的支持!”
江局长把两个信封装进随身的包里。
王月梅又拿出几张旅游票,递给过去,“这是几张圣丘湖的旅游票,五一长假期间带一家人去看看‘郁金香节’。”
“谢谢,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王姐,今后有什么用得着的,你就说话。”
王月梅似乎还有话要说,考虑着措辞。“王姐,有话就说!”
“江局长,是这样的,前两天,我们院长找我谈了一次话,如今当州医学院又新增开了肾脏移植手术,加上连阳医学院和厢城的几家,省内就有九家医院开展肾脏移植手术,连阳和当州都是大市,我们基本上就从这两地得不到供体。现在在我院等待做肾脏移植手术的病人已经排到了三年之后,很多病人因为等不到合适的供肾就死了。我们院长的意思是高院能不能给两市的中院做做工作、施点压力……”
卫生厅为心肾肝移植设置了准入关,不合格者不得“染指”。定期进行全省医疗机构器官移植资质评估,对取得技术资质的医院实行A级和B级两种等级,A级证书的有效期是3年,B级为1年。肾脏移植领域15家医院申报,4家达到A级,5家达到B级,6家未获证书。
江局长说:“中院的工作不好做呵,你也知道,中院受地方领导,高院只能起监督作用。”
“这些我都知道。现在也是,卫生部早就有规定,卫生厅早就给器官移植设置了准入关,各地医院还是好大喜功,管他条件够不够,技术成不成熟,欺蒙着上头一哄而上。前几天我们医院还做了两例手术,都是在这两家医院做的肾脏移植手术,失败了,新肾坏死了,才来找我们做第二次手术。你不知道,第二次肾移植手术,排斥反应更厉害,更危险,既增加了病人的经济负担,又增加了病人的死亡率。现在医院还等着几例做第二次肾脏移植手术的病人。资源就只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