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希望我过去吗?”她问。
“你不用管我怎么想,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黑泽男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残手断脚来绑住她,长痛不如短痛,这是他能替她作的最好决定。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她很坚持,要走要留,全凭他一句话,她从来不曾违抗他的命令,如果他真的要她去尖端,她会乖乖听话。
黑泽男完全不考虑,立刻给她答案,“我希望你去,愈快愈好。你也不用回卫理做交接,你做的档案资料全都清清楚楚,该做些什么,我会告诉新任秘书。”
“你连接替我的秘书人选也找好了?”她问。
他沉默不语,等于已经给了她答案,他即使躺在病床上,依然英明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是谁?”她忍不住追问。
“那不关你的事。”黑泽男企图跟她划清界线,知道只有这样,她才会死心地离开他。
她紧握电话,内心开始淌血,一个礼拜不见,他已经把她摒除在门外,当成陌生人来对待了。
“我知道了,总裁。”于珊擦掉最后一滴眼泪,也擦掉心里最后的一丝期盼,“我会告诉詹经理,明天就去报到。”
“也不用那么急,你应该好好休息几天,我想就算你休息一个月,詹启圣也会等你的。”“我不想让人等。”她淡淡的口气流露出藏不住的哀怨,“等待的滋味会把人通疯。”就像她,已经半疯半死了。“总裁,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不会再打电话吵你,也不会再等你了。”她深吸一口气,“你自己……好好保重。”
“于珊……”黑泽男用尽全力终于挤出一句,“对不起。”
“不要道歉,总裁,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没有跟我在一起,如果你不是赶着去帮我买衣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把我这个扫把星赶走是对的。”
她开始明白他是来真的,他的一切行动、言语,在在表明了不愿跟她有所牵连的强烈意图。她像一朵不祥的乌云,没办法替他照亮前程,反而让他的人生蒙上一层前所未有的黑暗。
如果那一夜他抱着的女人不是她,而是葛采薇或是任何其他人,事情也许不会糟到这种地步。
是她违背了上帝的旨意,而上帝把该降到她身上的罪责全部降到黑泽男的身上。
她犯了不可饶恕的戒律,而他却意外的成了替罪羔丰。
“该死哦说过,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没做错什么!”突然,他的声音弱了下来,“你毋需因此感到罪恶,也不用对我感到抱歉,更不用把我视为你的负担……我希望你能忘掉这一切,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他顿了一下,“于珊,答应我,好不好?”
瘸了一条腿,他尚能忍受,但是如果于珊遭到什么不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想来想去,只有把她介绍到詹启圣那里去工作最稳当,至少詹启圣喜欢她、欣赏她,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保护她。
他想起自己曾经大言不惭地对胡老板说过他要娶她,还说如果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能跟于珊一起躺在坟墓里也是一件浪漫的事。
可是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浪漫了,想到她得一辈子跟他这个瘸子绑在一起,他就替她感到心疼。
詹启圣会比他这个瘸子,更适合做她的男人。
“我答应你,总裁,我会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她不再为难他,不再勉强他接受她这朵不祥的乌云,她会离他远远地,还给他一片光明与美好。
“你不是一个人,詹启圣是个不错的对象,你不妨考虑一下。”黑泽男艰难地说,他的心会永远与她同在。
“总裁,如果这也是你的希望的话,我会努力试试看。”她硬邦邦地说。
她一向对他唯命是从,他要她怎样,她就怎样,在他面前,她可以放弃所有的意志与自尊,如果他要她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她也会听他的。
就算他要她走到地狱里,就算地狱之火会让她粉身碎骨,她也会咬紧牙关,任由那烈火把她烧得面目全非。
“该死!”他装了半天的心平气和瞬间消失无踪,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号,“于珊,你一定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吗?”
怎么他明明替她做了最好的打算,她的反应却像是被他硬生生的推进火坑?
“不要生气,总裁。”她无声地落下一滴泪,“今夫过后,你永远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因为她连惹他生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她的爱,害惨了他。
离开他,是她唯一的赎罪方式!
第六章
第二天,于珊一早就到尖端科技报到,开始新的工作,也开始新的人生。
一个月后,她从詹启圣工作上的最佳拍档,晋身为他感情上的最佳拍档。
而经过一个月的调养,黑泽男终于再度返回工作岗位。
但他身边始终缺乏一个秘书,坐在轮椅上看公文,看着看着,仍会习惯性地伸出左手,去摸那杯永远不会再出现的热咖啡。流露出寂寞的双眼里,始终浮现于珊踩着凌波微步走出门外的背影,他一直只能看见她走出去的背影,再也不曾看见她走进来。
他再度出现在报章杂志上,即使瘸了一条腿,即使高大的身躯如今得靠轮椅代步,他仍是媒体的宠儿,年轻人的偶像。
仿佛他的人生,因为这场血腥的意外,而染上神话性的色彩。
人们祟拜他、迷恋他,封他为“打不倒的巨人”。
没人看过他独自面对天空时,那眼神是多么的冷寂。
☆☆☆。4yt。☆☆☆。4yt。☆☆☆
又是忙碌一天的结束。
詹启圣说得真没错,业务部的工作不但像坐云霄飞车,有时更像洗三温暖,订单来来去去,简直让人忙到手软。
于珊确认完手边最后一笔交易,伸了个懒腰。
这时,一双大掌爬上她小小的肩膀,忽轻忽重地按摩着。
她仰起小脸,看着站在后面的男人,“谢谢,詹经理。”
“干嘛叫得这样生疏?”他笑着抗议,捏捏她的脸蛋,弯腰亲吻她的小嘴。
于珊不着痕迹的撇开脸,“毕竟这里是办公室嘛!”受到黑泽男的影响,她总是低调处理办公室恋情。
也或许是因为詹启圣从未吻得她意乱情迷,他吻她的时候,她的反应不是陶醉,而是担心被别人看到,虽然现在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其他人全都下班了,她还是无法习惯他的吻。
“我吻我的女朋友,谁敢说话?”詹启圣理直气壮的说。
“好啦、好啦!”她故意推推他,“谁敢惹你这个凶神恶煞!”
“那你还不乖乖就范?!”他猛地扑向于珊,开始呵她痒。
“哎哟!不要这样啦!不要啦……”她躲来躲去。
忽然,他一个使劲,紧紧拥住她,深深地望着她,望得她心里发慌。
“启圣,别闹了啦!”她垂下眼睛,回避他发热的眼眸。
她从黑泽男身上认识了男人的这种眼神,也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但是不行,她没有办法跟詹启圣……做那种事!
也许这辈子都没办法。
想想黑泽男抱过她之后的下场是什么?被砍得浑身血淋淋,勉强保住了手臂,却瘸了一条腿。他是个多么潇洒、顾盼生辉的男人,却被她害得没有轮椅就寸步难行。
“我没有在闹!”詹启圣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迎视他,“于珊,你知道我对你有多认真。”他深情地望着她,“听到你愿意来尖端科技的时候,我简直高兴得想放鞭炮呢!”
“现在庆祝新年还太早了吧!”她跟他打哈哈。詹启圣平常嘻嘻哈哈惯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每当他难得认真严肃,她反而会觉得很有压力,总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欺骗了他、利用了他。
她曾发誓一辈子会当黑泽男最忠诚的秘书,来到尖端工作,以及答应接受詹启圣的追求,也是她对黑泽男另外一种形式的效忠与服从。
可是詹启圣对她很好,好得……就算她用放大镜来检视,也挑不出一丝瑕疵。但是她知道,穷她一生都无法回报他的爱,因此有了更深的负担与罪恶。
詹启圣愣了一下,“对了,于珊,今天几号?”他放开她,拿出手机看简讯。
“十月二十日。怎么了?”
“十月二十……就是今天!”他拍了石下额头,“今天卫理科技要替黑总裁举办庆祝会,黑总裁还特地传简讯提醒我要去参加呢!”
乍然从别人口中听见黑总裁这朝思暮想却说不出口的三个字,于珊心里还是起了一阵奇异的波动,声音干干地问:“喔……庆祝什么?”
“庆祝什么?!”詹启圣揉揉她的头发,好像她问了个白痴问题,“当然是庆祝黑总裁逃过大劫,重返江湖啊!”他抓抓头,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黑总裁没告诉你啊?”
于珊强颜欢笑,“黑总裁那么忙,怎么会有空理我这个离职的秘书。”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是松了一口气。”詹启圣老实的说,“曾经有一度我还以为黑总裁喜欢你。”
“怎么可能?”于珊干笑几声,“我不是黑总裁喜欢的那一型啦!”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还有跟你说话的神态,都跟平常不太一样。”
“我也这样觉得耶!”她吐吐舌头,继续跟他打哈哈,“黑总裁对我的确很特别,特别严厉,特别不耐烦,还特别凶……”她心里知道却说不出口的是,那是因为黑泽男曾经当她是“自己人”。
曾经!她提醒自己,她已经是黑泽男的过去式。
而他一向是个往前看的男人,她从报章杂志得知,黑泽男身边正围绕着无数个“现在进行式”。
“所以呢?”詹启圣的脸色和眼神全都亮了起来,“还是我对你比较好吧?”
于珊打起精神,无语地点点头。
“你比较喜欢跟着我?”
这次于珊选择了不置可否,没承认,也没否认。她不想说违心之论,于是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好了啦,你不是要去参加黑总裁的庆祝会吗?再不动身,庆祝会都要结束了。”
“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就走。”他走回办公桌,开始整理满桌乱七八糟的文件。
“呃……”她搓着手,“启圣,我不能跟你一起去耶!”
“为什么?”詹启圣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有事?”
“嗯……”糟糕,她又要撒谎了。以前她从不撒谎,可是跟詹启圣在一起之后,她时常得撒谎,毕竟她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