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关拓磊从来就不属于我所有。
他终有离去的一日,只是这一天来得太突然也太早了些,永远都太早了点!
关拓磊离去后,我平静的将准备多时的辞呈递上,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一步步离开这处自个儿留驻多年的“总裁助理办公室”。
我缓步越过会客室外透明的隔间玻璃,行进间,还不忘自然的朝会客室内气氛明显剑拔弩张的两人微笑点头示意。
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我一如往常的走着,缓步的踏进电梯。
电梯平稳的载我安抵一楼大厅。
我脸上仍一如往常的挂着微笑,若无其事的向一楼柜台接待人员示意,自然而不做作的踏出关氏企业大楼的大门,随手招来一辆计程车,直奔曾为我遮风挡雨多年的小公寓。
车子启动的瞬间,我死命的挺直背脊,绷紧僵硬的颈子几近断裂!
不敢回头望,生怕只消这么一眼,早已濒临破灭边缘的身心将就此崩溃破碎……
然而,随着车子的离去,自车上的后视镜倒影中,我看到了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的关氏大楼……
我看见了不住以怪异眼光频频回头偷瞄着我的计程车司机,以及唇畔勾着一抹凄然弧度、泪流满面、却仍然僵着惨白微笑的自己。
笑容中,一滴、二滴……止不住的泪水溢出眼眶,无法控制的沿着虚假的笑脸向下流泻,沾湿衣襟……
第九章
快速的收拾了简单至极的行囊,临行前,我再次不舍的环顾这间伴我多年的居所。
除了一些必备的证件资料外,我什么也不想带走。
就如同那颗早已失落在关拓磊身上的心一般,最重要的永远是带不走的无形事物……
就这样让一切结束吧!
身外的一切就全权交由关拓磊处置。
不管是这层小公寓、搁置在停车场的小房车,还是其他重要、不重要的杂物,全都留下来任由他处置。
对我来说,除了心底那份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回忆外,什么都不需要。
“提着行李,你打算上哪儿?”身后,没有任何预警的响起冷漠的嗓音。
“你……”蓦然回首,关拓磊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前,淡然无波的冷然双瞳中,隐现着令人战栗的冷冽怒焰。
他怎么会在此出现?
我十足讶然的看着不应出现的身影。瑟缩中,不自觉的将所有虚伪的托词吞没。
“怎样,说不出话来吗?还是无话可说?”关拓磊眼眸中冷冽刺骨的寒芒直接向我袭来。
“没关系,你没有,我有!”
随手一丢,一份眼熟的卷宗夹随着他丢出的动作散开在我眼前,其上“辞呈”两个字显眼且赤裸裸的跃入我的眼帘。
“你这是什么意思?”开拓磊不掩怒气的质问。
我低头,避开他噬人的眼眸,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辞呈。
“就如字面所述,没什么其他的涵义。”我言辞闪烁的答道。
“时文毅……”
“有事吗?”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为何突然递出辞呈?”
“没什么,只是突然兴起自我放逐的念头罢了。”
“少拿这种骗不了人的借口搪塞我!就算你真想休息,大可动用假期,反正近几年来你只懂得没日没夜不停的工作,年假、特休……各种假期累积下来足足有三个月以上的有薪假;当真要休息,想自我放逐,三个月也够多了,何须递这么张纸上来?别当我第一天认识你,时、文、毅!”
明白的剖析、条理分明的陈述事实,越是愤怒,思绪越是清明,这样的处事态度是关拓磊性格上最大的优势。
面对他,嘴拙的我自知没有舌筑莲花的能力,更没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不论我怎么说,说什么,如何扭曲事实,亦辩不过、说不赢能言善道的关拓磊!所以我只是看着他苦笑,一径的苦笑。
“毅……”
关拓磊伸出手臂欲将我揽入怀中,而我却直觉的退怯、闪躲。
显然的,这样的举动再次激怒了他。
两道浓眉紧蹙,完美的薄唇微抿,固执的他往前一个箭步,手臂迅速一揽,立即封锁住我所有的动作,不容逃避的将我揽入怀里。
这样的关拓磊,狂燃着怒焰却又冷静执着的相对……
“放手!”在他令人眷恋的炽热怀抱中,我略带惊慌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关拓磊有力的臂膀,两人之间体型与气力上决定性的差异引起我莫名的仓皇。
盛怒的关拓磊令人心生畏惧。
这样的他,我曾见过好几回,却是第一次颌略他那教人无法违抗的气势与冷厉的威逼。
惧意无法自己的爬满心头,我十分清楚,纵使全世界的生物均敌视我,但他,关拓磊,绝对会是站在身旁与我一同面对抗敌的人。然而我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仍旧下意识的闪躲,无法自己的畏缩。
“你怕我!”微眯的双瞳精光闪烁,关拓磊的情绪明显的朝更坏的方向奔驰,修长的手指强迫我抬起面孔承接他所有的怒焰,“你居然怕我……”
“我……”身不由己的看着他,我无法言语,只因关拓磊眼中赤裸裸的心痛让我忘却所有的话语。
我伤了他,虽不明原因为何,但我的言行、我的雇意却已确确实实的伤了他。
我的心矛盾不已,眷恋着关拓磊的人,心疼着他眼底的伤痛,想留下,却更明白这么做只会害人……更伤己。
“但……这是场错啊!”颤抖的说出违心之论,纵使我从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绝不是渺小如我单方面的否认即可扭转。
脸色倏然遽变,停顿数秒,关拓磊蓦地开口:“原来,你是这么看待这段时日,也难怪你会偕同那个女人来构陷我,这般迫不及待的推我入陷阱中!”
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他主动的将我推离他的胸膛。
他笑着,向上勾起的嘴角无异是抹笑容,但悲哀绝望的神色却也是我生平仅见。
“哈哈哈……没想到,真没想到……我承认,我输了!”
关拓磊一脸悲愤的狂笑,比哭泣更加教人难过的狂笑着。
我不懂啊!他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神情?
无言的,满心困惑的我只是痴呆的看着神色欲狂的他。
构陷、陷阱、输了!?关拓磊这话是什么意思?自什么时候起我们的话题内容渗入了构陷、陷阱、输赢等话题?
这下,我益加糊涂了。
“多大的讽刺啊!向来自认人定胜天的我终究还是输了,而且是全盘皆输……”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下意识的开口。
“什么意思?你自己安排的陷阱又何须装糊涂?”
“陷阱?我?”
这下我益加不明白,但……罢了,这个时候争这些又如何?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纹,我扯了扯关拓磊紧抓着我双肩的臂膀。
不是想扯开,以我的薄弱力气,我根本没资格与他比拟抗衡,这么做只是想提醒他放开我。
“想都别想!”冷不防的一声拒绝,他再次将我拥入怀中,环抱着我身躯的臂膀越缩越紧。
“不论你如何看待这件事,但我却是好不容易才捉住你的人。既然你已为我所有,这辈子,你休想自我身边逃开。”
冷然不容抗拒的语调,占有欲十足的誓言;在他的怀中,我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一辈子、休想逃开……
我无法控制的惊喘。
他当真明白自己话中的涵义吗?还是过重的责任感逼他不得不这么做?
为了我的谎言,关拓磊居然打算以一辈子的代价来弥补;背弃正道、抛开所爱与骨血,一切只为了那夜,只为了错误认知下所许下的承诺!
天啊!时文毅你做了什么?
如此自私卑鄙的你真是罪无可恕呀!
我无法不责备自己。直到此刻,我终于深刻体悟到自己究竟犯下多么大的错。
“不必了。”心头的痛让我怎么也无法将话一口气顺利说出,但无论有多么的痛、多么的苦,我仍必须还无辜的关拓磊自由,必须亲手将这则错误纠正。
“如果你只是想守住承诺,只是想负起那一夜的责任,你大可不必如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痛楚,我鼓起毕生的勇气开口:“那一夜,不是你的错,一切的错全都在我……清醒的我,昏迷的你……是我不知羞耻的主动献身,所以,你毋需内疚,更不必弥补。”
我闭上双眸,努力且痛苦的吞下每一字一句告白所引起的痛苦,但我却没有勇气睁眼面对……纵使鼓起勇气坦言事实,我仍没有勇气探视他的反应。
宁可不看呵!
只因我太清楚自己,倘若映入我眼中的是关拓磊嫌恶的眼神,我将会如何的痛苦欲绝,所以,我没有勇气看,只是懦弱的静候审判的到来。
“是你自己献身?!”
语音瞬变,带着令我摸不着原因的兴奋,关拓磊急切地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为什么?”多么可笑的一个问题呵!为什么?他居然问我为什么!
我无法遏止的笑,大笑……狂笑……却说不出口自己究竟在笑什么,困在关拓磊怀中,我无法自己地笑得浑身颤抖、状似疯狂。
他问我为什么呵!
“毅!”猛然将笑得不住抖颤的我抵在厚实的胸膛上,他以那令人心痛的熟悉气息包裹住我,“别笑了,你的答案对我而言很重要,所以,求你回答我,你为什么这么做?”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努力的抑止笑声,我在他的怀中绝望的抬眸反问。
“因为我终于醒悟,原来这些年来始终占据我心的人……”顿了顿,他以着前所未见的深情眸光与坚决意志凝视着我,“是你。”
“什么!?”闻言,我瞠目以对。
身躯突然无法制止的颤动,似无情秋风戏弄中的枯叶般,我全身难以自己的瑟缩抖动。
在这期间,丢下炸弹的关拓磊不慌不乱,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专注的看着我,柔和直视的眸光中,蕴涵着某种教我莫名酸楚、难耐的揪心情感。
那双深沉郁黑的眼眸中蕴涵的是什么?
那双只看着我的眼睛中无言传递着些什么?
我的心似乎有些明了,却又难以置信。
拥着我,关拓磊俯身,薄唇怜惜的贴在我的耳畔,一遍又一遍的低诉着: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无法自己的泪流满面。
纵使那奢望已久的三个字已明明白白地自他口中吐出,传入我的耳里、心底,然而太过奢求的梦境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