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很沮丧,心情矛盾复杂异常,鲁巍仍是一脸淡定的模样,可是那眼里的深沉,还是泄露了他心思的潮涌翻腾。我不敢去猜测他在那翻腾啥,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良久后,他眼神一松动,正欲说什么时,外面有人匆匆报禀,他松开了我,最终啥也没说,按着我肩的手沉沉一压,似有千言万语,都蕴含在内。鲁巍离开后,我看见先前状似随意立在军医处前的先锋营士兵也随之离去,老军医在他们都离去后又回了军医处,取了些雄黄,兑着酒给我涂脚踝,说可以消炎去肿。我巴望着快点好起来,自鲁巍来过,且知道扎针也不能让我回去后,我已不强求于老军医再给我扎针了。
给我处理脚伤后,老医军盯着我面上的刺青好一会儿,然后沉思状道:“也不是没办法祛除,不过有点风险。”
我听闻,挺直了背睨他,他为何突然来了兴致想要祛除我的面部刺青了?
“你等等啊。”说话间,他就径自又去他的药柜里翻翻找找,我更好奇了,他真想祛除我的面部刺青?我抚上我的面颊,我就没想过在这里的某一天,我还能让我面上的这丑家伙给消失了。
看他找找翻翻,又兑兑勾勾,凝思想想,又加些什么,弄出一稀薄的药液来,我整个心都嗖凉着,他手中那碗气味怪异,颜色恐怖的水质状药液,能产生的究竟是整容效果还是毁容效果,自是不得而知,可是我怕啊,我是他的试验品啊,我这脸上本来就不好看了,再毁一次,即便是嫁过人不用再愁嫁,可是脸终归是门面哪。
我哭丧着脸,表示不愿意涂那玩意。
“肯定能行,肯定能行,这个涂上去,你脸上都可以剥层皮,那点刺青,肯定也会被剥了去。”
我倒吸一气,他要剥我的脸皮!
我捂着脸,惊恐万状,老军医嚷嚷道:“这我药都配好了,不能浪费啊,虽然会很疼,但是肯定可以去掉。”
会很疼?我又抗拒几分。
“不能去不能去,这是,这是……”能说吗?说这是鲁巍的家族刺青?虽然我觉得脸上有这么个刺青不好看,而且惹人议论,最重要的是还很扎眼让人一看便老记得我,但是过了这么久,我也不那么介意了,要是再毁我一次容,再让我疼一次,我宁愿就让那刺青在我脸上待着。更何况,其实我只知道刺青可以用激光消除,我不知道用药物还能祛除的,说到底,我不相信老军医!
我宁死挣扎换得老军医大怒,他捋捋衣袖,在我以为他要动粗时,他对着我脑门又是一针,我在阖上眼前,心中哀鸣不已,我的脸啊!
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摸我的左颊,粘乎乎的一片,不知道帖了些什么东西,蹦下床四顾,没找着一面镜子,实在不知道现在是被毁容了还是咋地了,直到老军医来换药时,我才发现,那粘乎乎的东西是一块黑乎乎的膏药,我一大姑娘,脸上帖个那玩意,多丑啊,要是被鲁巍看到,多丑哪。
老军医不在乎我丑不丑,“啪”的一声,将一块新的又帖了,他道:“贴两日,之后就等着表皮腐蚀脱落,那刺青即便不能完全去掉,也至少淡化不少。”还两日?这两日,要是鲁巍来看我,咋办?
我不满的瞪老军医,我一点都不谢他,没经过病患同意,强硬诊治,太闲了,太没医德了!
许由再回来时,告诉我,瘦高个消失了。我黯然,对于抓不抓住瘦高个,我也不那么的在意了,只要他不会出现在军营里,就不会对我再造成什么威胁了,而且现在他的身份暴露了,对于杀不杀我,已是无所谓了,不管南平国与荆南国的战争会怎样,反正我目前已是性命无忧了。
我一直很好奇,新帝给鲁巍六个月的时间去降服荆南国,从誓师南征那天起算,现在已耗去月余,大战迟迟未开始,不知道是鲁巍的筹躇满志,还是战备尚未完善,拖了这么久,奸细都不知道光顾多少回了,他就不怕延误了战机?
另外,许由给我带来了另外的一个消息,让我吃惊不已。
随鲁巍进入军营的那名女子,是潘丞相的次女,潘虹奼。
“为什么会让她随军呢?”我觉得太奇怪了,这问题不由得脱口而出。以前是潘夏婵,再来一个潘虹奼,潘家的女儿,怎么都要跟他扯上些关系呢?潘传雄又是在打什么算盘,想将女儿推给鲁巍呢?按理说,鲁巍也算是他的政敌,而且鲁巍现在是失势的一方,没有必要去讨好啊?
“小人不知。”许由低眉低眼的模样,让我觉得我的问题十分的八卦。瞥见他偶尔偷偷的瞟我,我摸摸左颊,那里正贴着块黑膏药。
我不满的鼓起颊来,嘟哝道:“许由啊,你到底是来监视我的,还是来帮我的啊。”
许由显然已是知道我已知晓了他的身份,我如此发问,他也毫不诧异。
“小人是奉许大人之命来监视夫人的,但是从军之后许大人命小人监视夫人的同时,还听命于鲁大人。”
我眼角略有抽搐,他这还真大方,敢情许大人跟鲁大人之间不存在冲突,就我是小人般得日防夜防,我我我,我还是小鲁他老婆呢。
“许由大人,你还真会演戏呢,演得让我那么信任你,居然还让你帮我离家出走……”想到这,我就郁闷,我招他进来时,我还想着我以后要找一个靠山助我回家,我,我,我,我想起他是许承基的眼线,我就生气!十分难得的,我气鼓鼓的瞅到了许由脸上的那抹愧意,然后就因为他还有些愧意,我就像被刺破了的皮球般,将对他的气恼又泄了去。
“许由大人!”既然他说他入军后听鲁巍的了,摆明了不再是我的家奴了,得,我讨好你,行不?
“得空时,顺便帮我探听一下,那个红茶跟着来做什么,成不?”我似是哀求道。
他正了正色,飞快的瞟了我一眼,眼神又闪躲开,道:“小人恕难从命。”
皮球又鼓了起来,嘿呀,我就觉得他欠我人情了,所以我会想要他帮我个忙呢,毕竟,我没有可使唤的人,我不知道那个红茶跟来是打算帮忙的还是潘传雄想要安排给鲁巍做妾的呢,我,我……
泄了气,我其实一直都很嫉妒那个随军的女子呢。
第五十章
“此事,夫人还是直接问将军大人吧。”许由躬身抱拳,像是怕我再追问,竟步出了军医处。
我问鲁巍?我揪着他耳朵问好了!
整个下午,我窝在房里,将自己弄得跟皮球似的,鼓了又泄,泄了又鼓,自我纠结的不断练习蛤蟆功。
既然无人可使唤,我还是自力更生吧,我盯着我的脚踝,老军医说,还需两天。
整个军营重地,仅三人知道我的身份,鲁巍、许由、老军医。
我仍然是女扮男装的新援军殷可,鲁巍将这个被作为一级军事秘密,分别向我、许由、老军医下达着,我本来就打算用着男兵身份继续混下去的,可是在接到他这命令时,一时又醋了,凭什么啊,我是原配正夫人呢,被他藏得跟小三一样。
呼呼呼,皮球鼓得差点胀破。
当然,鼓一鼓气也就得了,我猜想鲁巍他该是有些什么难言之瘾,尽管醋着,但是鲁巍先前说过,他不会收小妾的,我更不信他在行军打仗期间,还能整出个什么婚外恋来。
被鲁巍发现了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在如厕与洗漱方面,我总算不会心惊肉跳了,解决了这两大难题,在军中我就很是轻松了。作为一名伤员,我每天除了躺着养伤,就是坐着养伤,据说十八连已经撤销了禁闭令,所有的新援军已经安排分散到各后勤保障部门,比如说战备连,比如说炊事连,我成天拉着老军医,让他帮我打听我分哪了,老军医每次都说还不知道的。
“难道他们把我给忘了?”
老军医被我烦得极为不耐,听见我那般哀怨的揣测,竟毫不客气的说:“也有可能当死了。”我对着他连呸三声,我这么一大活人,坐在他军医处,又不是没人见过。
老军医不再搭理我,我却见他拿出大量的雄黄来,又嚷嚷道:“你不是说我的脚只两天就可以好了吗?还需要这么多的雄黄来消炎?难道说?难道说……”我垮着脸来,难道说我的脚其实伤得非常严重?
“你的脚最好是可以据掉。”老军医又恐吓我,见我真的泫然欲泣,又道:“这些雄黄打算泡酒给你饮下,毒哑你。”
我明白他觉得我话多,嫌弃我了,才放心的闭嘴。我是话痨啊,没有安安英英,成天对着一个老头,多无聊啊!老头见我无聊的在那一声不吭了,复又好心的解释起来:“明天是端午了,雄黄是拿来泡酒,明天给将士们喝的,驱百毒。”明天是端午了?时日过得可真快,端午这日,我的生辰啊。
我更加的沉寂了,整整一个下午,就坐在军医处的门槛上,出神的望着远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股子愁绪重心是什么,要放弃回家,就要放弃很多的东西,但要是回家,也要放弃很多的东西,我始终不明白我要是回去,面对我的又是什么,如果是死亡的话,就太得不偿失了……
鲁巍自那次来过军医处,就再没在这里踏足过了,许由更是顶着老军医助手的名义,成天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一个废人当然不指望于他们成天围着我,必竟战时不同于往时,但是心里就会有一些些的小失落,身体废,废不过思想啊!端午那日,我的脚伤已好得差不多了,沾着地走时,只有隐隐的疼,适应了,也就无所谓了,只是不能远途不能踢踹而已,身上的多处淤伤,虽然还泛着青紫色,也不是大碍。因为正值夏日,万物都蓬勃生长着,我的骨肉肌腱与生命机能,而变得强韧易健,按老军医的说法是:年轻,有受伤的本钱!
我不管是不是年轻的本钱,我只知道能走到太阳底下,即便步伐缓慢,即便烈日当空,也足以让我欣喜不己了,没有长久的沉寂,就感觉不到轻易的快乐,今天是我的感恩节,我把一切好的事情,都当做是我的生日礼物,第一件礼物是腿伤复原,第二件礼物是我分得的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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