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脱皮成这样?”我看他的眉头推叠,赶紧笑笑道:“应该就是这样的,老军医说脱了就好了。你一大领导的,事都忙不过来,跑我这里来干啥呢,赶紧去做你的事去。”
“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好好的。”他仍在看我的左颊,眼里已有浓浓的怜惜,他的指尖轻触我那些翻卷着的皮屑,忽然一个轻扯,我无预警的疼痛了一下,及时隐去吸气声,但瞪大的双眼,应该泄露了我的疼感,他眉间摺皱更密,道:“这样的疼?”
“当然有点疼啊,我的皮肉呢,不过过两天就能好,你看我那刺青是不是淡了些?”我叉开话题。
外面有人影晃过,他的心神便不再纠结于我的脸上,握着我的肩,认真的说:“我得走了,你要一直好好的。让我安心!”
我点头,他放开我,便朝营房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我想起一个问题,急急道:“进城时,城门有内闸,船舶如何攻破城门呢?”
我是真的好奇啊。
他顿住脚步,回头道:“你不知道,荆南国是城外作战的吗?他们倾尽水师兵力,统统集结于城门外的江面上,内闸自然是早已收起。”
“我明明看到我们的船被烧了,为什么会那么快的破城?”
“你戏文里写的啊?借东风,烧赤壁,火是我自己放的,可是烧的就不仅是自己的船。”他冲我狡诈一笑,他每每如此笑时,我就总感觉像是初初在将军府中见到他时的模样,眼中满是算计,腹中尽是伎俩。
他不再停留的出了去,我看着他迈出门口,一个折转,消失在我的视线内,气恼不已。他每次都说替我将我所写的戏文转交给赵班头,没想到,他竟自己偷阅,当所有的人都对他的军事才能大为称道感叹时,却没想到,仅仅是因为他偷看了我的戏文,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初我无事时写的那些三国戏文,竟被他学了去。
而这一天,我第一次见到潘虹奼,当晚,于宾他们疲惫不堪的回到了营里,我闻着他们身上那扑鼻的血腥味与死尸味,胃里翻江倒海的,有传令官在门口高声叫喊着我的名字,整个营房的人突然都停止了动作,统统盯着我看,我向门外看去,从官服来看,那传令官是有别于一般传令官级别的,所以,其他的人才会全部以怪异的眼光来看我,我匆匆将手中的物付放下,擦擦双手,好奇着传令官会指名道姓的要找我。
“大人,找小人有何贵干?”我谦卑着。
“跟我走吧。”传令官上上下下打量过我后,带着些鄙夷的神情,特别是在瞅到我那惨不忍睹的侧脸,更是翻了个白眼。
我以为是鲁巍传我,以我的认知,整个军营里,能动用到这么高级的传令官来传我的,应该只有他。可是现下看这传令官的眼神,又觉着不大对劲,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如果鲁巍要传我的话,很有可能去找宫行来传我,更不会这么公然众之。
我回头看了营房里一眼,营里的战友仍然在看我,特别是于宾,眼神满是疑惑,后来又释然了般,可能,他也认为是鲁巍找我了。
传令官传我,我必须马上就跟他走,所谓是军令不敢违,我揣着不安的心情,跟在了这位对我明显有成见的传令官身后,一路七绕八转,经过各营各连,越过或高或矮或强或弱的各营士兵,最终进入了高级将士所休憩的营房区,在最大的一间营房外,传令官冷冷的命令我候在门外。
我此时还在揣测,是不是鲁巍传我了,毕竟这是一间看起来最好最气派门面最整洁的营房啊,这军营里,除了鲁巍,有比他更高级的将领用这样的营房吗?
从房里隐隐飘来阵阵檀香,也就是因为这阵香,我才明白过来,这绝不是鲁巍的营房,鲁巍虽然十分的爱干净整洁,但却从不熏檀香,我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随军女子来,能住这么宽敞的营房,还在战时用檀香薰房子的,除了鲁巍,还有她啊。潘虹奼!
第五十五章
我有转身逃走的冲动,这个冲动刚萌芽,那看我不顺眼的传令官就喊着让我进去了。我又忆及我第二次见鲁巍时的情景来,现在又如同那时般战战兢兢,我不知道这红茶为什么找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我觉得她可能是已经察觉出我的身份来了,不然的话,一个离着她十分八千里远默默无闻的小兵,她断然不可能会知道。大华府华人中餐馆不管她召我来的目的是为何,我都觉得我今天是凶多吉少,幸好,于宾知道我被人叫走了,如果鲁巍发现及时的话,我还可能有得救啊。
又进了一个月门,才看到坐在软椅上的女子,我却因为已进入内室,而更加的惶然。
按理说,男子是绝不可以进入女子闺室的,一旦进入,就要有担着破坏闺阁之名而迎娶对方的风险,寻常百姓家已是如此,军中的规矩应当更为严厉,而且我现在进入的,更是当朝丞相之女的闺房,即便是她让人召我进来的,我却也深知是大不该。
所以,我推测到,她已破晓我是女子的身份了。
她要揭穿我?让我背负十恶不赦的罪名?
她要找出让鲁巍不得不休我的理由?或借以逼迫鲁巍杀我?
这就是鲁巍要洗我刺青的原因,可是我的刺青还没完全褪去,却已被她发现了我的身份了。
我闭闭眼,如果她想借我威胁鲁巍,那我宁愿……宁愿……吞吞口水,我宁愿死好了!
睁开眼睛后,便大胆的睨视那坐在软榻上,穿着一身艳红绸衣,看上去娇贵万分的女子,她应当自我进入她的闺室后,就一直在打量我,见我抬眼看她,竟扯个唇角,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
她的模样比起她姐姐潘夏婵来,又美上几分,而且那一身的红衬得她娇艳无比,眉间英气勃勃的,在这里十分难得看到她那样不显拘谨且带几分霸气的女人。
可是,这几分霸气,加上那两分娇气,混在一起竟成了娇纵跋扈。
“你的模样可真丑。”她的直言不讳瞬间就打击到了我,哪个女人不爱美哪,即便我扮男装,即便我也确实不美,可我也不爱人家说我丑呐,扁扁嘴,不满她的没礼貌。
“不知小姐找小人有何吩咐?”我想,事情没被逼到绝境前,往往有可回旋的余地,以前的冲动已让我吃过太多次亏,这次不管如何,我也得隐忍,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又弄得不可收拾。
“我是皇上授命的参赞,相当于五品官阶,下士当以行跪见之礼,你见了我却仅以抱拳之礼待之,是为藐视上士,按军法,当军棍杖责。”
我闻言,在感叹到潘承基势力之大竟可让其女拥有官阶时,还知道她今天定是要整我的,当下能屈能伸的飞快跪了下去,道:“小人不知大人品阶,不是有意冒犯,请大人大量,饶恕小人一回。”
红茶笑得欢快,道:“念你初犯,重责可免,轻责难逃,来人,搧面一十。”
抽我耳光?
我最恨别人搧我耳光,小时候曾被一个男同学因为争吵而挨过一次耳光,我曾用蟑螂精神,不屈不挠的撕咬抓挠,将那小男孩折腾得皮破唇裂抓痕累累,从此再也没人敢欺负我。我一直认为,被搧耳光是一件十分受折辱的事情,是能在疼痛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面上无光而羞愤交加的委屈,如若搧面,我宁肯杖责。可是红茶大人显然特别想看我被搧耳光,笑得脸上尽是得意之色,我屈辱的仍跪在地上,看有下士模样的人停在了我面前,然后拎起我的领子将我一把拉了起来,我才抬起脸来,还未看清他的模样,便听得“啪啪啪啪”声响起,脸上一阵接一阵火辣着,抽我耳光的人下手一点都不留情,我攥紧了拳头,却不敢挥出去,咬紧了牙,没有哼哼出来。我不知道他打了几下,我没有数,打完后,我仍麻着一张脸,眼睛一时都不敢张开,脑袋里晕眩的厉害,即便是痛感压倒一切时,那股屈辱感而引发的愤怒仍在胸中熊熊燃烧,我良久才将那感觉强硬的压了下去。
咬了咬唇,疼痛感稍褪后,意识渐清,口腔里已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我松开攥紧的拳头,轻抚了一下我的左颊,一触便生生的疼痛着,又摸到了嘴角,湿湿黏黏的,一看,手指上沾了血迹。
我瞅了眼潘红茶,她已收起了明显的笑意,微弯着唇角,眼里尽是不屑。
我僵硬的又跪了下去,重复道:“参赞大人召见小人,有何吩咐?”
“新援军十八连,曾出现荆南国的奸细,后来被我军发现后,奸细竟轻松的逃逸,据我所知,你曾跟荆南国的奸细,最有关系。”
“参赞大人,事实上,是小人最先发现了奸细,也是小人向将军大人通风报信的,小人跟奸细绝无关系。大人如若不信,可请将军大人过来一问。”我要找鲁巍,我要找鲁巍!
哪知这红茶听我如此一说,立即收起了脸上仅有的一丝笑意来,冷着脸扬着下颔瞪了我半晌,我本是因为他搧我耳光,心中非常气恼,说那话的时候,语气也十分的冷硬,可是现下把她惹恼了,我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如今我的命握在她的手中,我不能事事都给鲁巍惹麻烦,就像宫行说的那样,我实在不应该来,我既然来了,我就至少要保证做到,不让鲁巍过于难做。
感觉气氛越来越冷凝时,突然有人未经通报的闯了进来,我以为是鲁巍,却未想到,瞧见了许由,我回头时,刚好对上他的眼,我见他眉头轻微一拧,匆匆别开,视线换到了潘红茶身上。
“许大人,虽然你的官阶与我平级,但是这好歹是我的闺阁,你不经下人通传擅自闯入,是何道理?”
我仍跪在地上,偷偷的睨着身旁那人的军靴,十分的好奇,明明前几日许由还是军医处的一个副手,今天怎么就和潘虹奼平级了?这些个人物,每天都在玩什么呢?
“参赞大人,我军攻入凤戈城之后,抓了一批荆南国的军俘,现在将军大人命我将殷可带去指认曾潜入我军中荆南国的奸细,以便于知晓荆南国究竟刺探了我军多少情报,不曾想参赞大人英明的早已将殷可传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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